1 乱坟岗的活尸
我叫陈七，名字是自己起的，因为婆婆遇见我那年，我大约七岁。
七岁之前的记忆是一片荒芜的乱坟岗。困了睡棺材，饿了偷吃贡品，摘野果，掏地龙。饿得实在受不了时，棺材里那些已经干瘪的...我也曾咬牙啃过。旁边村子里的人都说我是从坟里爬出来的活尸，见了我就躲。只有几个心善的，偶尔会在路过放牛时朝树林里扔些食物，我总是在夜幕降临后才偷偷爬出来捡走。
不知他们是心肠好，还是把我当成了需要供奉的鬼怪？
七岁那年的一个雾天，我在乱坟岗后面发现了一条蜿蜒入山的小径。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牵引，我赤着脚沿路走去，一直走到深山处，看见了一座破旧的小庙。
庙不大，门前两侧的石墩上各蹲着一只硕大的石蛤蟆，大小如同蹲坐的成人。我正扒开树枝窥探时，庙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身着素衣的老婆婆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我。过了许久，她才向我招了招手。
“进来吧，孩子。”她说，声音像是风吹过古老墓碑的沙哑。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婆婆。
婆婆从不告诉我她的名字，也不问我的来历。她只是默默收留了我，给我饭吃，给我衣穿。庙很小，只有一间正殿和两侧的耳房，院子中央有一口古井，井水清甜冰凉。
“婆婆，这庙是供奉谁的啊？”我曾好奇地问。殿内空荡荡的，没有神像，没有牌位，只有一面空白的墙壁。
婆婆正在缝补衣服，头也不抬：“供奉该供奉的。”
她对我很严厉。每天天不亮就要我起床，打扫庭院，挑水劈柴，背诵一些晦涩难懂的口诀。午后，她要我坐在那空荡荡的正殿里，面对空墙打坐。
“静下心来，感受四周。”她说。
可我总是坐不住，思绪飘向远方。我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想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父母是谁。每当这时，婆婆就会叹气，那叹息声里藏着我说不明白的沉重。
九岁那年，婆婆带我去了葫芦山。山路崎岖，越走越荒凉，最后她把我带到一个洞口前。那洞口黑黢黢的，往外冒着寒气，即使站在洞口外，也能感觉到一股阴森刺骨的气息。
“进去吧，天黑了我来接你。”婆婆说。
我害怕地后退：“里面有什么？”
“有你该面对的东西。”婆婆的表情没有丝毫动摇，“记住我教你的口诀，关键时刻能保命。”
我战战兢兢地走进洞穴，没走多远，身后唯一的光亮就消失了。黑暗中，我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是一双双发着幽光的眼睛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那是些似人非人的东西，干瘪的皮肤紧贴着骨头，张着黑洞洞的嘴朝我扑来。
我拼命回想婆婆教的口诀，一边念诵一边抵抗。那些东西源源不断，我不知道杀了多少，只记得双手沾满了粘稠腐臭的液体，精疲力竭，浑身是伤。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衣领，把我拖出了洞穴。
婆婆站在洞外，月光照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她检查了我的伤口，什么也没说，只是从怀里掏出药粉撒在上面。
2 石棺中的青瑶
“你做得很好。”回去的路上，她破天荒地夸奖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