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他偷偷调取了一份关于“情绪供体原型机”的绝密技术备忘录。备忘录里提到，系统在早期测试阶段，需要一份极其纯净、未经任何“优化”处理的、完整的负面情绪波动图谱，作为系统演进的“基线参考”和“特定高价值情感消费品”的原料。因此，系统随机选定了一名早期核心开发人员，在其神经接口中植入了一个特殊的“豁免标记”。这个标记会确保系统不会收割、也不会干预该人员的任何负面情绪，让其“自然”发展，以便系统进行“持续性观测和采样”。
备忘录的末尾，附带着那个倒霉的“原型机”的员工编号。
林墨盯着那串熟悉的数字，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他的编号。
一股混杂着荒谬、愤怒和巨大恐惧的情绪，像海啸一样将他淹没。所以他这越来越严重的抑郁症，根本不是什么工作压力大！不是什么个人心理脆弱！他是被选中的“样品”！是那个被拴在系统上、持续不断生产“高品质”负面情绪的“活体供体”！他的痛苦，他的绝望，他每一个在深夜被失眠折磨的瞬间，他每一次感觉快要撑不下去的崩溃……所有这些，都成了冰冷的数据，成了可以被交易、被利用的“资产”！
狗日的！这帮天杀的资本家！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光了衣服、捆在实验台上的猴子，所有的挣扎和哀嚎，都成了取悦观察者的表演。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残酷的真相压垮的时候，一个更加意外的发现，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浓重的黑暗。
那天，他正在追踪一个加密数据包的流向，试图破解其最终目的地。数据包在灵眸科技的内网服务器间跳转了无数次，最终指向了一个他完全没想到的IP段——那是公司创始人，那位传说中如同神明般、几乎从不露面的技术天才兼CEO，“李哲”的私人服务器集群！
李哲？那个在无数媒体报道中被描绘成“用科技让世界更美好”的梦想家？那个在公司年会上，用充满感染力的声音承诺要“解放人类心智”的领袖？竟然是他？！是他在幕后主导着这一切？
林墨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彻底碎裂了。他瘫在椅子上，浑身冰凉，大脑一片空白。窗外的虚假霓虹，此刻看起来像一张嘲弄的巨口。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坐直身体。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得做点什么。曝光？证据呢？就凭他这几段偷偷截取的日志和猜测？谁会信？灵眸科技的法务部和公关部可不是吃素的，分分钟能让他“社会性死亡”，甚至“被消失”。
他得拿到更确凿的证据。那个通向李哲私人服务器的数据通道，那个代号“深渊”的数据库……里面一定藏着决定性的东西。
机会很快来了。公司为了庆祝“情绪优化系统”即将在全球范围内推广，准备举办一场盛大的发布会。王胖子在晨会上唾沫横飞地宣布，发布会期间，大部分安全防护力量都会集中在主会场和媒体区，后台系统的监控会相对宽松。“这是咱们项目组露脸的大好机会！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林墨低着头，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露脸？是啊，是得好好“露露脸”。
发布会当天，灵眸科技总部大楼张灯结彩，人流如织。巨大的全息投影在空中展示着“积极、阳光、高效”的未来职场图景。媒体记者长枪短炮，嘉宾们衣着光鲜，脸上都挂着被系统“优化”过的、恰到好处的笑容。主会场里，李哲正在台上侃侃而谈，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每个角落，充满了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