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她自己忘了这些刻骨铭心的仇恨
苏擎。柳芸。苏婉晴(柳氏之女)。赵管事(苏府大管家)……
每一个名字的落下,都像用刀尖在心上重新剐过一遍。
偶尔,指腹会无意识地抚过左胸心口的位置。
她还依稀记得那里曾经有一个狰狞的箭疤,是前世死亡的印记。
而如今,这具年轻的身体光洁无损,可那被至亲背叛的痛楚,却烙印在灵魂深处,比任何伤痕都更彻骨。
“苏荣,发什么呆!去把那堆兵器擦了!” 伍长粗哑的嗓音打断她的思绪。
“是。” 她低低应了一声,快步走向那堆沾染了泥污的刀枪。
手指拂过冰冷的铁器,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前世,她也是这般,从最低微处做起,凭着军功,一步步登上将军之位。
重来一次,路虽不同,终点却只有一个。
---机会比预想中来得稍快一些。
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一股西狄游骑试图偷袭粮道。新兵营被派去清扫战场,处理尸体,收缴战利品。
混乱中,苏扶㨕所在的小队与几名装死暴起的狄兵狭路相逢。伍长反应不及,眼看就要被一刀劈中。
电光火石间,苏扶㨕几乎是本能地侧身、踏步、挥刀!动作简洁、狠辣,精准地挑飞了那名狄兵的武器,刀锋顺势划过对方的咽喉。
一切发生在瞬间。
等她收刀站稳,周围几名同袍还愣在原地,看着那名狄兵捂着脖子嗬嗬倒地。
伍长惊魂未定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惊疑:“苏荣,你……”
苏扶㨕心头一凛,立刻垂下眼,做出后怕和力竭的模样,声音微颤:“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刚才吓、吓死了……”
她将功劳归咎于运气和慌乱下的本能反应。伍长虽仍有疑虑,但死里逃生的庆幸压倒了一切,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小子!没看出来,关键时候还挺顶用!回去给你请功!”
这件事不知怎的,还是传到了沈卿尘耳中。
几日后,一纸调令,苏扶㨕被选入了亲兵营预备队。
站在亲兵营的校场上,看着不远处那面象征着沈卿尘主帅身份的玄色大纛,苏扶㨕知道,第一步,她迈出去了。
亲兵营的训练更严苛,接触到的军务也更核心。
她依旧谨慎地扮演着“苏荣”,但偶尔,在沈卿尘巡视或点兵时,她会“不经意”地展现出超越普通士兵的敏锐观察力,或者在对阵演练中,用出一些看似笨拙实则蕴含巧妙化解之道的招式。
她像一株耐心的藤蔓,悄无声息地向着权力的中心缠绕。
夜里,她依旧会写下那些名字。只是地点从大通铺换成了亲兵营稍好一些的营房,她更加小心,炭条更细,字迹更小,写完后必定将草纸妥善藏好,或直接焚毁。
然而,危险总是伴随着靠近。
这夜,轮到苏扶㨕在校场边缘的兵器架附近值夜。月色尚可,她靠着冰冷的矛杆,听着远处巡夜队伍规律的脚步声,心神却沉浸在复仇计划的推演中。
她需要一场更大的军功,一个能让她进入沈卿尘核心视线,甚至获得他信任的机会。只有那样,她才有可能借助北境军的力量,或者说,借助沈卿尘这个名字的威慑力,重返京城,搅动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