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入神,她无意识地用指甲,在身旁粗糙的木柱上,缓缓划下“苏擎”二字的起笔。
“在写什么?”
一个低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身后响起。
苏扶㨕浑身汗毛瞬间炸起!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猛地转身,右手已条件反射地摸向腰后
那里空空如也,亲兵值夜不许佩利刃。
沈卿尘就站在她身后三步之外,不知来了多久。
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眼神沉静,落在她刚刚划过字迹的木柱上,又缓缓移到她惊惶未定的脸上。
他穿着墨色的常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气息收敛得完美,难怪她毫无所觉。
“将、将军!” 苏扶㨕慌忙站直,垂下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他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
沈卿尘没有立刻说话,目光在她脸上停顿片刻,那眼神仿佛能穿透她故作镇定的表象,直抵内心。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半晌,他才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值夜时走神,按军规,该当如何?”
“鞭二十。” 苏扶㨕低声回答,背后沁出冷汗。
不是因为怕挨鞭子,而是怕他深究。
“嗯。” 沈卿尘淡淡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叫行刑官,反而向前走了两步,逼近她。
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苏扶㨕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混合了皂角和墨汁的味道,与军营中常见的汗臭、皮革味截然不同。
他伸出手,不是对着她,而是指向她刚才靠着的木柱:“这是什么?”
苏扶㨕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借着月光,能看到木柱上那几道浅浅的、几乎难以辨认的划痕。她急中生智,声音带着刻意的窘迫:“回将军,属下……属下刚才迷迷糊糊,胡乱划的,可能……是想家了。” 她故意让声音里带上一点少年人思乡的哽咽。
“想家?” 沈卿尘重复了一遍,语调平平。
他忽然抬起手,手指拂过那些划痕。
苏扶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苏擎。” 他轻轻念出了这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像惊雷炸响在苏扶㨕耳边。
她猛地抬头,撞进沈卿尘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那里面没有探究,没有疑惑,只有一片了然一切的平静。
“京城卫戍副指挥使,苏擎。” 沈卿尘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他是你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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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二十的刑罚并没有免除。
行刑的是沈卿尘的亲卫,下手很有分寸,避开要害,但疼痛是实打实的。
苏扶㨕趴在营房的硬板床上,咬着牙,一声不吭。后背火辣辣地疼,但比起此刻心中的惊涛骇浪,这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沈卿尘知道了!
他知道她在写苏擎的名字!
他甚至还点明了苏擎的身份!
他到底看出了多少?是仅仅怀疑她与苏家有私怨,还是……已经窥破了她的身份?
不可能。女扮男装从军是死罪,她自认伪装得天衣无缝。言行举止,喉结伪装(用药物轻微改变颈部线条),甚至每月那几天都用药强行压制,从未出过纰漏。
那他为何独独对“苏擎”这个名字如此敏感?还特意点明?
是丁,沈卿尘虽是武将,却并非不通朝政。苏家手握部分京城卫戍兵权,虽不算顶尖权贵,但位置关键。沈卿尘作为北境主帅,对京中各方势力了如指掌并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