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看着那半块麦芽糖,又看看相拥而泣的父母,突然笑了,眉眼弯弯的,像初见时那般清亮。他慢慢后退,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点点微光,落在布老虎的绒毛上。布老虎的眼眶处,那片深色的水渍,慢慢褪去了。
夫妇俩抱着布老虎,千恩万谢地走了。林悦看着窗外,老槐树下,那对夫妇正轻轻抚摸着布老虎,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他们身上,像是笼罩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执念散了,他该安心了。”林悦轻声道。
苏然走到她身边,将一件厚披风披在她肩上:“执念有时是枷锁,有时也是念想。能解开的,从来都不是时间,是心里的那点牵挂。”
林悦转头看他,窗外的阳光落在他脸上,冲淡了往日的清冷,眉眼间竟带着几分柔和。她想起这两年的点点滴滴,从初来时的恐惧,到后来的并肩,再到此刻的安宁,原来不知不觉间,这座充满灵异的当铺,早已成了她的家。
“苏然,”她忽然开口,“等过了年,我们去庙会好不好?就去小石头说的那个,有糖画和布老虎的庙会。”
苏然一怔,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那笑意像投入湖心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温柔了整个深秋。“好。”他说,“到时候,给你买最大的糖画。”
当铺的油灯在暮色里亮起,映着柜台上并排摆放的两盏茶杯,氤氲的热气缠绕着升起,像极了世间最寻常的,却也最安稳的岁月。灵隐街的风穿过巷弄,带来远处摊贩的吆喝声,还有桂花糖糕的甜香,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那些被温柔以待的执念,终究会化作人间的暖意,岁岁年年。
转眼到了深冬,灵隐街落了场罕见的大雪,青石板路被覆上一层厚厚的白,连当铺门口那盏挂了多年的灯笼,都裹了层晶莹的冰花。
林悦正坐在炉边翻着一本关于符咒的旧书,鼻尖被烤得暖暖的。苏然从后院进来,手里捧着个红泥小炉,里面煨着的黄酒正咕嘟冒泡,散出甜甜的香气。“尝尝?”他倒了两杯,递了一杯给她。
温热的酒液滑入喉咙,暖意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林悦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忽然想起什么:“前几日张婆婆来说,街尾的老戏台要拆了,说是年后就要动工。”
苏然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那戏台有些年头了,民国时便有了,后来渐渐荒废,只剩个残破的台子立在那里,倒成了灵隐街老人回忆里的一抹印记。“老物件了,总要有个归宿。”他轻声道。
话音刚落,当铺的门被推开,一股寒气裹着雪花涌了进来。进来的是个穿棉袄的老汉,手里拄着根磨得发亮的拐杖,背上背着个旧布包,头发上落满了雪,像是走了很远的路。“请问……这里是五月当铺吗?”他声音沙哑,带着些微颤。
苏然点头,请他坐下,林悦递过一杯热茶。老汉捧着茶杯暖了暖手,才慢慢打开布包,里面是个巴掌大的木偶,雕的是个穿戏服的花旦,眉眼精致,只是颜料褪得厉害,衣角还有几处磨损。
“这是……”林悦看着木偶,觉得它身上有种熟悉的温和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