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掀开蓝布，竹篮里铺着棉絮，几只圆滚滚的鹌鹑蛋冒着热气，旁边还卧着只三花老猫，正懒洋洋地舔爪子。她笑着付了钱，刚要转身，老猫却突然弓起背，对着当铺后巷的方向炸了毛，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后巷是片废弃的杂院，平日里只有野猫出入。林悦心头一动，抱着竹篮往里走。墙角的杂草里，竟蜷缩着个穿粗布衣裳的小男孩，约莫七八岁，怀里紧紧抱着个破旧的布老虎，小脸冻得通红，见了人却只是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不说话也不哭闹。
“你怎么在这儿？”林悦蹲下身，想递个鹌鹑蛋给他，男孩却往后缩了缩，布老虎的尾巴从怀里掉出来，露出里面塞着的半张泛黄的糖纸。
这时苏然也走了过来，他看了眼男孩怀里的布老虎，眉峰微蹙：“这布老虎里，有执念。”
回了当铺，林悦端来热水和点心，男孩才慢慢放松了些。苏然将布老虎放在桌上，指尖轻轻拂过磨损的绒毛，片刻后低声道：“这孩子叫小石头，家就在前巷的老槐树旁。三年前跟爹娘去赶庙会，挤散了，一直没找着回家的路。”
林悦一愣：“可他……”
“他不是人。”苏然声音轻缓，“是执念凝成的灵体，守着爹娘给买的布老虎，总觉得再等等，就能等到人来接。”
男孩听到这话，突然抬起头，眼里滚下泪珠，却没有痕迹，只是布老虎的眼眶处，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渍。“我等了好久……”他声音细弱得像蚊子哼，“娘说，要是走散了，就站在原地别动，她会找回来的。”
林悦心口发堵，刚想说些什么，当铺的门却被推开了。一对中年夫妇匆匆走进来，女人眼角带着泪痕，手里攥着张寻人启事，上面印着的，正是小石头的照片。
“请问……你们见过这个孩子吗？”男人声音沙哑，“三年了，我们每天都在找……”
话没说完，女人突然看到了角落里的小石头，瞬间僵在原地，手里的寻人启事飘落在地。“石头？”她颤抖着伸出手，眼泪汹涌而出，“真的是你？我的石头……”
小石头也愣住了，他看着女人熟悉的脸，突然扑过去，却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灵体与凡人，终究是碰不到的。男孩愣在原地，眼泪掉得更凶了，布老虎从怀里滑落，摔在地上，里面的糖纸掉了出来，上面印着的庙会糖画图案，早已模糊不清。
“他守着布老虎等了三年，”苏然捡起布老虎，递给那对夫妇，“执念不散，是因为心里总存着念想。”
女人接过布老虎，指尖触到绒毛的瞬间，突然想起什么，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个小小的铁盒子，打开来，里面竟是半块用玻璃纸包着的麦芽糖，已经硬得发脆。“那天庙会，你吵着要吃这个，娘说等买完布老虎就给你买……”她泣不成声，“是爹娘没看好你，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蹲下身，将妻子和布老虎一起拥在怀里，哽咽道：“我们找了你三年，每天都在老槐树下等。石头，跟我们回家吧，家里还给你留着你爱吃的桂花糕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