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恐惧。
9.
「你报警，没有用的。」陆知遥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衬衫袖口，「没有证据。一本不知道真假的日记？还是那半张语焉不详的照片？」
「警察只会觉得，这是一个痛失恩师的弟子，在被一个居心叵测的员工污蔑。」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将我从头浇到脚。
是啊，我有什么证据？
顾先生的死，已经被定性为意外。日记被他撕了，照片只有一半，上面的字也可以被曲解为任何意思。
「你想要什么？」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很简单。」陆知遥重新坐回柜台后，又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歇斯底里的人不是他，「忘了你今天看到的一切。明天开始，你还是忘言书屋的店员，我还是你的老板。」
「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一个叫江屿的人。」
他想抹去江屿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就像他抹去了顾先生的真正死因一样。
我沉默地站在原地，心里天人交战。
一边是随时可能降临的危险，一边是顾先生在日记里最后的嘱托。
「我的小王子，快跑。」
顾先生想保护江屿。
而现在，唯一知道江屿存在，并且知道他有危险的人，是我。
我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好。」我听到自己用一种异常平静的声音说，「我明白了，陆老板。」
陆知遥满意地笑了。
「去吧，把地上的纸屑扫干净。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我拿起扫帚，默默地将那些承载着真相的碎片，一点点扫进垃圾桶。
我的手在抖，但我的心，却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坚定。
我必须找到江屿。
10.
我假装顺从了陆知遥。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样上班，擦拭书架，整理书籍，对陆知遥露出恭敬而疏远的微笑。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识时务」，对我的态度也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但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一定在暗中观察我，只要我稍有异动，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我唯一的线索，就是「江屿」这个名字，和他考美院的志向。
南城有三所美术学院。
我利用午休时间，偷偷用手机登陆了这三所学校的内网论坛，输入了「江屿」这个名字。
搜索结果，石沉大海。
没有这个人。
难道是顾先生在日记里用了化名？
我心里一沉。如果连名字都是假的，那在这座上千万人口的城市里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不能放弃。
我回想着日记里的细节。「干净得像山泉一样的少年」「手指上全是洗不掉的颜料」。
他是个画画的，而且很穷。
我开始留意来店里的客人。
几天后，一个女孩走进了书店。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帆布鞋，背着一个巨大的画板，画板的边角已经磨破了。
她的目光在书店里逡巡，最后，落在了角落里那排关于绘画理论的书籍上。
她走过去，抽出一本，就地坐在地板上，安静地翻看起来。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她的侧脸专注而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