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顾先生。
我看着铁盒里那些字迹，仿佛能看到一个温和的老人，正戴着老花镜，在灯下认真地写下这些句子。
我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前老板，生出了无限的敬意和亲近。
可这份温暖，在某个下午被一张突兀的便签彻底击碎。
那是在一本侦探小说里，一张被揉皱的纸条。
字迹潦草而急切，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写下的。
「别相信陆知遥，他害死了顾先生。」
3.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手里的纸条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指尖发麻。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柜台，陆知遥正在安静地看书，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
一个温润如玉的人，会是杀人凶手？
我立刻否定了这个荒唐的念头。这一定是某个人的恶作剧，或许是某个对陆知遥心怀不满的客人。
我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心里疯狂滋长。
我开始不受控制地观察陆知遥。
他待人接物永远无可挑剔，对每个老顾客的喜好都了如指掌。他会在下雨天给没带伞的客人递上一把伞，会在熟客抱怨腰疼时，默默在对方常坐的椅子上加一个软垫。
他看起来，完美得不像一个真人。
那天，店里来了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她颤巍巍地问陆知遥：「知遥啊，你老师……顾先生最喜欢的那套精装版《追忆似水年华》，还在吗？」
陆知遥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恢复如常。
他温和地回答：「李奶奶，真不巧，那套书前两天被一个老客人买走了。他说要带到国外去。」
李奶奶叹了口气，失望地走了。
我却觉得哪里不对。
那套《追忆似水年华》明明就放在二楼的非卖品区，我昨天打扫卫生时还看见了。那是顾先生的遗物，陆知遥特意叮嘱过，不能动。
他为什么要撒谎？
我心里那个被压下去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4.
我开始失眠。
那句「他害死了顾先生」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
我试图安慰自己，或许陆知遥只是不想让李奶奶触景生情，才善意地撒了个谎。
可我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求证。
我开始在网上搜索关于顾淮安先生去世的新闻。报道很简单，只有寥寥数语：知名书店「忘言书屋」创始人顾淮安先生，于一年前因意外失足，从家中楼梯摔下，抢救无效去世，享年六十二岁。
意外。
这个词显得那么平常，又那么刺眼。
我鬼使神差地，又走到了二楼的非卖品区。
那套精装版的《追忆似水年华》静静地立在书架最顶层，深蓝色的封皮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光。
我搬来梯子，爬上去，取下了其中一本。
书页很新，几乎没有翻动过的痕迹。
我一页页地翻着，希望能找到什么。
书页翻到一半，一张硬物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我捡起来，发现是一张被撕掉了一半的照片。
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上面是一个慈祥的老人，戴着金边眼镜，正对着镜头笑。他的怀里，抱着一本旧版的《小王子》。
而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