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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摇曳,映照着维也纳空运而来的玫瑰,每一瓣都娇艳欲滴,如同我身上这件由意大利名师量身定制的晚礼服。陆沉舟就站在我对面,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着水晶灯的光,还有一个小小的、有些不知所措的我。
二十七岁的苏晚,人生第一次成为绝对的主角,在这场精心策划的求婚宴上。
「晚晚,」他开口,声音是惯有的低沉,却难得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这温柔我曾在他失忆后,对着“沈清秋”的照片呢喃时听过。他单膝跪地,打开那个天鹅绒戒指盒,硕大的钻石光芒几乎要刺伤我的眼睛,「嫁给我。」
不是“清秋”,是“晚晚”。
这五年里,他第一次在重要场合,唤我这个名字。作为沈清秋的替身,我被他圈养在身边,模仿她的一颦一笑,穿着她喜欢的白色长裙,喷着她钟爱的百合香水。他车祸失忆后,记忆停留在与“沈清秋”最热恋的时期,而陆家需要我这个完美的赝品来稳定他的情绪,支撑他接管家族企业。我扮演着他记忆中的白月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把自己活成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直到三个月前,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让我麻木的心泛起了涟漪。我开始贪恋,开始不甘,开始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分,不是为了陆家的荣华,只是想给我的孩子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
或许是我的沉默触动了他,或许是这五年的陪伴终究在他心底留下了痕迹,尽管他记忆里没有,但他提出了求婚。
我几乎要沉溺在这虚假的繁华和他看似深情的目光里,指尖微颤,正要伸出——
宴会厅沉重的雕花木门被猛地推开,带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冷风。
所有宾客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
管家老秦面色惨白,步履匆忙地穿过人群,附在陆沉舟耳边急促低语。
陆沉舟的脸色瞬间沉下,眉宇间凝聚起风暴。
我的心猛地一坠。
顺着所有人的视线望去,门口逆光站着一个女人。
一身素白长裙,款式简单,却勾勒出窈窕清冷的身形。她的脸,那张我曾对着镜子模仿过无数次,几乎刻入骨髓的脸——沈清秋。
她没死。
她回来了。
不是照片,不是记忆,是活生生的,带着一身冷冽和仿佛从坟墓里带出来的寒气。
时光似乎格外厚待她,五年岁月未曾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反而沉淀出一种更锐利的美。她的眼神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我和陆沉舟身上,冷漠,疏离,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陆沉舟猛地站起身,动作大得带倒了身后的高背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死死盯着门口的女人,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混乱:「你……清秋?你不是已经……」
沈清秋红唇微勾,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声音清越,却像冰锥砸在地面:「我回来了。」
她一步步走来,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在死寂的宴会厅里回荡,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尖上。她无视了所有人,包括脸色铁青的陆家长辈,径直走到我们面前,目光掠过陆沉舟,落在我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指上,落在那枚璀璨的钻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