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然后,她轻轻笑了,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看向陆沉舟,吐字清晰:

「陆沉舟,你想跟她结婚?」

全场静得能听见烛芯燃烧的噼啪声。

我感觉到血液瞬间从脸上褪去,四肢冰凉。手里的戒指盒变得滚烫而沉重,几乎要拿不住。一种巨大的羞辱感如同海啸般将我淹没。五年的自我牺牲,五年的情感倾注,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才是那个多余的,可笑的,被摆在台面上的替代品。

下意识地,我空着的那只手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那里,有一个刚刚萌芽的小生命。

孩子的父亲,正在为他“死而复生”的白月光,失魂落魄。

混乱中,我眼角余光瞥见人群外围,一位常年侍奉陆家老太爷、向来沉默寡言的老管家,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带着几分怜悯,几分欲言又止。他迅速低下头,将手机塞回口袋,动作快得像是个错觉。但我分明看到,他手机屏幕熄灭前,似乎是一张泛黄的旧照片轮廓。

戒指,终究没有握住。

「啪嗒」一声轻响,钻戒掉落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地面上,滚入阴影之中。

我的加冕礼,成了她的葬礼。

而我,是那个即将被殉葬的祭品。

2

奢华的世界崩塌只需要一瞬间。

我被礼貌而强硬地“请”出了宴会厅,像清理一件不合时宜的垃圾。没有人在意我这个“赝品”的感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围绕着那个“死而复生”的沈清秋,以及显然受到巨大冲击的陆沉舟。

媒体镜头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对着失魂落魄的我疯狂闪烁。曾经那些带着羡慕或嫉妒目光的宾客,此刻眼神里只剩下探究、鄙夷和看好戏的兴味。

陆沉舟没有追出来。

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个白色的身影攫取。

我独自一人,穿着那身可笑的、价值不菲的礼服,在夜风中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频频看我,大概在猜测我是哪个被富豪玩腻抛弃的情妇。

回到我租住的那间小公寓,与陆家别墅和今晚的宴会厅相比,这里狭小、简陋,却是我唯一能喘息的真实空间。

撕掉身上束缚的礼服,卸去脸上精致的妆容,镜子里是一张苍白、疲惫,眼角已隐约有了细纹的脸。二十七岁,最好的年华,我却把它耗费在扮演另一个人的影子里。

我瘫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从床头柜最底层翻出一个旧盒子。里面没有多少属于苏晚的东西,大多是与“沈清秋”这个角色相关的“道具”——几张陆沉舟提供的沈清秋旧照,一些记录她喜好习惯的笔记,还有一部旧手机,里面存着几条陆沉舟失忆初期,我以“沈清秋”口吻与他联系的短信。

「清秋,今天头很痛,但想到你,就好多了。」

「清秋,记得你喜欢百合,我让花园都种上了。」

「清秋,别离开我。」

那些短信,最初是冰冷的任务,后来却不知不觉掺杂了我真实的感情。我会因为他一句模糊的依赖而心跳加速,会因为他提起“过去”时眼神里的温柔而暗自神伤,又会因为他在我精心扮演下露出的短暂笑容而感到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