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沈清秋递过来的那支笔，一支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金属钢笔，冰冷的线条在昏暗的廊灯下反射着幽光。它像一条通往未知深渊的绳索，又像是一线……或许能让我和孩子挣脱命运的生机。
签，意味着主动跳入另一个旋涡，成为沈清秋复仇的棋子，再次扮演那个我拼命想摆脱的身份，甚至可能直面陆沉舟恢复记忆后的憎恶。
不签，意味着我可能永远无法知道真相，意味着我和孩子将永远活在陆家阴影的威胁下，亡命天涯，前途未卜。
我的手指蜷缩又松开，内心在天人交战。
沈清秋极有耐心地等待着，仿佛笃定了我的选择。她甚至微微侧身，让我能看到她身后寂静无人的楼道，那是一片象征着“安全”逃离的黑暗，却也可能是吞噬一切的陷阱。
「为什么是我？」我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问，「你完全可以自己动手。」
沈清秋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残酷的冷笑：「因为只有你，苏晚，你这个最了解如何扮演我、并且在他身边待了五年的人，才能最有效地搅动陆沉舟那潭‘失忆’的死水，才能最精准地刺痛陆家那些人的神经。」她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而且，你有了他的孩子，这是最好的催化剂，也是……你最无法拒绝的理由。」
她看透了我的软肋。
孩子。我唯一的，也是最大的软肋。
我闭了闭眼，脑海里闪过陆沉舟在求婚时那片刻的温柔，闪过过去五年里那些自欺欺人的温情瞬间，最终定格在B超单上那个模糊的小点。
我需要力量，需要保障，需要知道真相，需要为我的孩子扫清未来的威胁。单凭我一个人，做不到。
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接过了那支冰冷的笔。
笔尖落在纸张乙方签名的位置，微微颤抖。我抬起头，最后一次看向沈清秋：「我需要知道更多。关于车祸，关于……你的‘死亡’。」
沈清秋似乎早就料到我会如此，她从风衣另一个口袋拿出一只小巧的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传出一个经过处理的、明显是偷录的、模糊却依旧能分辨的对话片段：
「……必须确保他无法顺利接管……记忆是关键……」
「……沈清秋那边……处理干净……不能留任何痕迹……」
「……找个合适的‘影子’……要听话……」
录音很短，信息却爆炸性十足。
我的脸色瞬间惨白。虽然声音处理过，虽然对话零碎，但里面提及的“记忆”、“处理干净”、“影子”，几乎印证了我最坏的猜想。
沈清秋关掉录音笔，声音低沉而冰冷：「听到了？车祸不是意外，我的‘死亡’是被策划的。而你的出现，」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也并非偶然。陆沉舟的失忆，恐怕也不仅仅是脑损伤那么简单。」
她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中囚禁疑虑的牢笼。五年来所有的不对劲，所有被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都咆哮着试图冲破枷锁。
「幕后的人……是谁？」我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签了它，」沈清秋将协议往我面前又推了半分，眼神不容置疑，「我会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我们会一起，把他们欠我们的，连本带利拿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