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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榜放出那日,长安城万人空巷。
我江晟,寒门子弟,高中状元。
披红挂彩,骑马游街,锣鼓喧天。三年寒窗,一朝翻身。
可我脑海里想的,却是三个月前,妻子萧清歌递给我的那张休书。
"江晟,你我缘分已尽,好聚好散。"
她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这三年的夫妻情分不过是场笑话。
那时我正准备进京赶考,家中一贫如洗,连盘缠都是东拼西凑来的。萧家嫌我穷,岳父当着全村人的面骂我是癞蛤蟆,岳母说她女儿下嫁给我是瞎了眼。
萧清歌站在他们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以为她会为我说句话,哪怕一句也好。
可她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将休书塞进我怀里,转身走进了萧家的府门。
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在我面前重重关上,如同一记耳光,打得我满脸通红。
村里人都在看热闹,指指点点,说我江晟命苦,娶了个白眼狼。
我攥着那张休书,在萧家门口站了整整一个时辰,最后还是好友赵明把我拖走的。
"别犯傻了,这种女人不值得。"赵明拍着我的肩膀,"去考功名,光宗耀祖,让他们后悔去!"
我点点头,带着满腔愤恨离开了那个生我养我的小县城。
进京路上,我几次想回头,想问她一句:这三年,你对我可有半分真心?
可我终究没回去。
书生意气,最怕的就是自取其辱。
三个月的苦读,我把所有的屈辱都化作了动力。殿试那日,我下笔如有神,洋洋洒洒数千言,惊艳了主考官,也惊艳了圣上。
"此子可为国之栋梁!"圣上当场钦点我为状元。
那一刻,我想起了萧家的嘴脸,想起了萧清歌那张冷漠的脸,想起了村里人的冷嘲热讽。
我江晟,终于出头了。
可这出头的代价,是失去了唯一的亲人——病重的老母亲。
她在我进京前就已经病得卧床不起,我没钱请大夫,萧家又拒绝帮忙。我跪在萧家门口求了一整夜,岳父岳母连门都没开。
娘在我离开后的第二个月就去世了,临终前还在念叨着我的名字。
这个消息是赵明捎信告诉我的,信中只有寥寥数语,却字字如刀,割得我心口鲜血淋漓。
我没能见娘最后一面,这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
也是我对萧家、对萧清歌最深的恨。
如今,我衣锦还乡,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为了讨债。
马车缓缓驶入县城,街道两旁挤满了人,都想看看这位从他们县里走出去的新科状元。
县令萧鸿远早已在城门口等候多时,他满脸堆笑,躬身行礼:"下官恭迎江大人荣归故里!"
萧鸿远,我的前岳父。
三个月前,他还骂我是乞丐、穷鬼、废物。
如今,他却像条狗一样摇着尾巴,巴不得把我供起来。
我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有下马,也没有说话。
萧鸿远的笑容僵在脸上,额头开始冒汗。周围的百姓窃窃私语,都在看他的笑话。
良久,我才淡淡开口:"萧大人,别来无恙?"
萧鸿远如蒙大赦,连忙道:"托江大人的福,下官一切安好!大人远道而来,下官已在府中备好酒宴,为大人接风洗尘!"
"不必了。"我拒绝得干脆,"我先去祭拜家母,府宴改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