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珍藏着一枚锈迹斑斑的弹头——那是从父亲骨灰里取出来的。
妈妈的白大褂还挂在衣柜里,防疫勋章落满了灰尘。
转学第三天,刘浩把我堵在厕所:“烈士的野种也配和我们一起上学?”
他们抢走爷爷用弹壳给我做的钢笔,一脚踹在我肚子上。
班主任冷眼旁观:“某些同学不要仗着特殊身份搞特殊。”
七十岁的爷爷握着军功章来学校理论,却被家长嘲笑“穷当兵的讹钱”。
那天我背着功德牌匾跪在军区门口,颤抖着打开红布。
哨兵看见一等功臣证书瞬间立正,整个军区响彻刺耳的警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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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爷爷有个小铁盒,里面装着一枚锈迹斑斑的弹头,用红布裹了一层又一层。那是从我爸骨灰里取出来的。我妈的白大褂还挂在衣柜最显眼的地方,旁边是一个玻璃盒子,装着她的防疫勋章,落了些灰,我不常去碰,怕心里某个地方会塌下去。
转到这所号称“重点”的市三中才第三天,厕所隔间的门就被刘浩一脚踹开。他身后跟着两个男生,像两座沉默的铁塔。
“哟,这就是那个‘烈士后代’?”刘浩斜着眼看我,嘴角扯出一个恶劣的弧度,他伸手,毫不客气地拽我缝在校服内侧、洗得发白的姓名条,那上面,还有我爸当年队伍番号的模糊印记。“听说你爹死得挺惨?炸得拼都拼不全了吧?”
我喉咙发紧,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背脊死死抵着冰凉的瓷砖墙面。
他目光一转,落在我别在口袋上的那支钢笔上。钢笔是爷爷用我爸留下的子弹壳磨的,细细长长,带着金属独有的冷硬光泽。
“这玩意儿看着还行。”他一把薅了下来,在手里掂量。
“还给我!”那一下,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声音嘶哑地扑上去想抢回来。
刘浩似乎就等着我反抗,他咧嘴一笑,抬脚就踹在我肚子上。一股剧痛瞬间炸开,我蜷缩着倒在地上,冰冷的、带着腥臊气味的地面紧贴着脸颊,耳边是他们毫不掩饰的哄笑。
“烈、士、的、野、种。”刘浩用钢笔一下下戳着我的额头,一字一顿,然后像丢垃圾一样把钢笔扔进了一旁的小便池。“也配跟我们用一样的东西?”
上课铃响了,他们骂骂咧咧地走了。我撑着爬起来,忍着腹部翻江倒海的恶心,从污秽的小便池里捡起那支钢笔,用袖子一遍遍地擦,水很冷,手抖得厉害。
下午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王老师的英语。我迟到了,浑身湿漉漉的,带着一股祛不掉的味儿。刘浩和他那两个跟班坐得笔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报告。”我站在门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王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带着明显的嫌恶:“某些同学,不要以为家里有点什么特殊情况,就可以不遵守校规校纪,搞特殊化。进来吧,别影响大家上课。”
全班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我低着头,走回座位,听见旁边女生压抑的嗤笑。那节课讲了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觉得肚子被踹的地方一阵阵闷痛,连同心脏一起,往下坠。
这样的事情,一旦开始,就没了尽头。
书包里被倒进馊掉的饭菜;作业本总是莫名其妙消失,然后出现在垃圾桶;走在路上会被突然伸出的脚绊倒;值日时,所有的活都会理所当然地落在我头上,刘浩他们会在一旁看着,嘴里不干不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