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接着,她走进了曾经只敢在橱窗外匆匆一瞥的高端医美中心。专业的皮肤管理师用仪器在她脸上探测,语气温和:“林小姐,您主要是长期疲劳和压力导致的肤色暗沉、毛孔问题,还有一些潜在的炎症,做几次综合修复和光子嫩肤会有很大改善。”她闭着眼,感受着微电流在脸上滑过,昂贵的精华液渗入毛孔。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心里却有种奇异的、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最需要勇气的,是牙科诊所。她从小就有点牙齿不齐,笑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抿嘴。福利院的预算里,从来没有“牙齿矫正”这一项。冰冷的器械在口腔里操作,戴上牙套的那一刻,异物感强烈,说话都有些漏风。但看着镜子里那个金属闪光的、预示着未来更好笑容的自己,她努力咧了咧嘴,感觉不坏。

然后,她去了高端商场,在形象顾问的专业建议下,丢弃了那些廉价的、不合身的旧衣服,换上了剪裁考究、面料舒适的新装。当她站在试衣镜前,看着里面那个身形挺拔、气质已然不同的自己时,一种陌生的自信,悄然滋生。

做完这一切,她订了一张前往威尼斯的单程机票。目的地,一个她只在书本和电影里见过的地方。

当水上巴士“贡多拉”在蜿蜒的水巷中穿行,夕阳将两岸古老斑驳的建筑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时,林薇站在船头,任由带着水汽和咸腥味的风吹拂脸颊。那一刻,积压了二十多年的沉重与灰暗,仿佛被这异国的风轻轻吹散了一些。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刚刚降生的婴儿,第一次真正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用皮肤去感受这个世界的色彩、声音与温度。

她在罗马的废墟间漫步,触摸着千年石柱上粗糙的纹理,想象着历史的兴衰;在佛罗伦萨的乌菲兹美术馆,她站在波提切利的《维纳斯诞生》真迹前,久久凝视,那种超越时空的、纯粹的美,让她眼眶微微发热;在托斯卡纳的艳阳下,她租下一栋古老的农庄,每天只是看书、在橄榄园里散步、品尝当地农家自酿的葡萄酒,学着辨认不同的橄榄和葡萄品种。时间在这里失去了紧迫感,变得缓慢而醇厚。

金钱,在这个时候,变成了最忠实的仆人。它帮她扫除了一切障碍——语言的障碍,信息的障碍,物质的障碍——让她得以心无旁骛地,沉浸在每一种体验里。她住过设计独特的精品酒店,也体验过荒野中极具特色的帐篷营地;她品尝过米其林三星的分子料理,也曾在路边摊与当地人一起大快朵颐。

她不再满足于走马观花的观光。在冰岛的一个偏远小镇,她报名参加了一个极光摄影团。在零下二十度的寒夜里,她和来自世界各地的几个陌生人一起,守着三脚架,呵出的白气瞬间在睫毛上凝成白霜。当那场盛大、缥缈、如同绿色丝绸般在天幕舞动的极光终于出现时,万籁俱寂,唯有自然的奇迹在无声上演。那一刻的震撼与渺小感,无法用语言形容,它只属于那个夜晚,那个仰望天空的她。泪水无声滑落,瞬间冰凉,心里却滚烫。

她在新西兰的皇后镇,鼓足平生最大的勇气,挑战了高空跳伞。当机舱门打开,强劲冰冷的气流扑面而来,脚下是如同微缩模型般的山脉、湖泊和城镇时,极致的恐惧攫住了她,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