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星辰功德榜”带来的振奋如同强心剂,让揽星宫上下焕发出久违的活力。程简看着库房那岌岌可危的灵石余额,也暂时压下了焦虑,将全部心思投入到“开源大业”——那神秘养生馆的蓝图在她脑海中越发清晰。
然而,秘研院,这个只进不出、如同附骨之蛆般吞噬着宗门资源的黑洞,始终是她心头一根尖锐的刺。厉幽那张阴郁冰冷的脸,那句“关乎道途新机”的强势宣言,还有石坚那沉重的沉默,都让她寝食难安。
“不行!不能再当睁眼瞎了!”程简猛地从寒玉长案后站起,眼神锐利,“本座倒要看看,这秘研院里到底供着什么吞金兽!”
她整理了一下宫主袍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威严),带着一种“突击检查”的决心,径直朝着位于揽星宫最深处、被重重禁制笼罩的秘研院方向走去。
秘研院所在的区域名为“玄机谷”,入口是一道深嵌在黑色山壁中的巨大石门,门上没有任何雕饰,只有无数道流淌着暗银色光芒的复杂符文在缓缓运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和冰冷死寂的气息。石门两侧,站着两名如同石雕般、气息内敛却异常强大的守卫弟子,他们眼神空洞,对程简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只是没有生命的傀儡。
程简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朗声道:“本座云渺,前来视察秘研院!”
声音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却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回应。石门上的符文依旧冰冷流淌。
程简眉头一皱,提高了音量:“开门!”
这一次,石门上的符文流转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但大门依旧紧闭。
足足过了十几息,石门旁边一处不起眼的阴影如水波般荡漾,厉幽那如同融入阴影的身影才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来。他依旧穿着那身墨色银纹长袍,苍白阴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对着程简微微一躬,动作标准却透着疏离:“属下厉幽,见过宫主。”
“厉院主,”程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本座欲入秘研院视察,了解项目进展。”
厉幽缓缓直起身,那双半阖的狭长眼眸抬起,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落在程简脸上,声音毫无起伏:“宫主亲临,属下惶恐。然秘研院此刻正值‘灵枢探微’第三阶段‘源质萃取’的紧要关头,阵枢能量极不稳定,空间法则紊乱,贸然进入,恐有性命之危。前宫主曾有严令,非核心主持者,绝不可在关键时刻擅入主阵区,以免干扰推演,引发不可测之祸。”
“紧要关头?性命之危?”程简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本座身为宫主,莫非连看一眼自己宗门重地的资格都没有?前宫主的令谕,本座自然知晓,但此一时彼一时,本座自有分寸。”
“宫主言重了。”厉幽微微垂首,姿态恭敬,语气却寸步不让,“宫主安危,关乎宗门存续,属下万死不敢有丝毫疏忽。前宫主之令,亦是出于对宫主及宗门之爱护。且‘星轨推演’项目亦进入关键节点,一丝外气扰动,便可能导致数月之功付诸东流。宫主若执意要入……”他抬起头,目光直视程简,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于“你非要找死我不拦着,但后果自负”的意味,“请宫主先签下这份‘离魂避劫契’,若有不测,属下及秘研院概不负责。”
说着,他袖袍微动,一枚散发着森然寒气、布满诡异血色符文的玉简飘到程简面前。玉简上散发出的气息阴冷刺骨,带着强烈的灵魂束缚和不祥之感。
程简看着那枚邪门的玉简,心头火起!这哪里是契约,分明是恐吓!是赤裸裸的拒绝!还搬出前宫主的令谕和所谓的“性命之危”来压她!
“厉院主真是……思虑周全啊。”程简的声音冷了下来,“本座倒是不知,这秘研院,何时成了连宫主都进不得的龙潭虎穴了?”
“秘研院乃宗门重器,非是龙潭虎穴,而是法则禁域。”厉幽的声音依旧冰冷平板,“一切皆按前宫主所定规程行事,不敢有违。宫主若无他事,属下还需回阵主持,告退。”他再次躬身,不等程简回应,身影便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汁,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阴影里,只留下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离魂避劫契”玉简悬浮在程简面前,以及那扇冰冷、死寂、符文流淌的巨大石门。
程简站在原地,脸色铁青。第一次!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厉幽的、毫不掩饰的防备和强势!甚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蔑视!这秘研院,绝对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她狠狠瞪了一眼那扇紧闭的石门和悬浮的玉简,一拂袖,将那邪门玉简打落在地,转身大步离去,心中疑云更重,不安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
* * *
回到璇玑殿,程简心绪难平。厉幽的防备和秘研院的诡秘,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就在这时,石坚那沉稳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
“宫主。”石坚走进殿内,脸色比平时更加凝重,虎目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石长老,何事?”程简压下烦躁问道。
石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挥手布下了一道隔绝探查的灵力屏障,这才沉声开口:“属下近日按宫主吩咐,暗中留意秘研院外围及人员动向,发现……些许异常。”
程简精神一振:“说!”
“其一,”石坚声音低沉,“秘研院守卫弟子,轮换频率远超常规。且新轮换入谷的弟子,眼神……过于空洞麻木,气息虽强,却如同被抽走了魂魄,行动间带着一丝傀儡般的僵硬。与他们交接的、出谷轮休的弟子,则大多神色疲惫异常,眼窝深陷,但……精神状态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亢奋!属下曾暗中以‘清心诀’探查其中一人逸散的气息,其灵力波动……躁动紊乱,隐带一丝……难以言喻的邪异燥热,与寻常修士灵力之清正平和截然不同!”
诡异的亢奋?邪异燥热?程简心中警铃大作!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嗑药磕嗨了?!
“其二,”石坚继续道,眉头锁得更紧,“三日前,属下亲见两名秘研院核心弟子(肩有银纹标识)深夜秘密外出。其行踪鬼祟,绕开所有常规巡逻路线,潜入‘坠星山脉’西麓深处。属下为免打草惊蛇,未敢靠得太近,只远远以‘鹰眼术’观察。见他们在一处隐蔽山谷停下,其中一人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密封的、刻满符文的黑色玉匣,置于山谷中央。另一人则迅速布下一个小型阵法,似乎在……收集山谷中弥漫的某种灰黑色气息?那气息……属下虽隔得远,亦感到一丝阴冷污秽之意!片刻后,他们收起玉匣和阵法,迅速离去,行迹更加诡秘。”
收集灰黑色气息?坠星山脉西麓?程简立刻想起之前谏言玉简里外门巡山弟子多次上报的妖兽异常躁动!还有钱多多提过的清心草去向不明!线索瞬间在她脑中串联起来!
坠星山脉西麓有邪气侵染!妖兽因此躁动!秘研院的人在偷偷收集这种邪气!而且行为鬼祟!他们消耗巨大的清心草……会不会就是用来压制或处理这种邪气的?或者……是某种实验材料?
一股寒意顺着程简的脊椎爬升!这秘研院,到底在搞什么鬼?!厉幽所谓的“关乎道途新机”,就是用邪气做实验?!
“石长老!”程简猛地站起,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此事非同小可!秘研院水太深!厉幽防备森严,本座难以直接插手!本座命你!”
她一字一句,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千钧之力:
“动用你最信任的力量!避开秘研院所有明暗哨!给我死死盯住玄机谷所有出入口!记录所有异常人员进出!特别是携带物品!”
“想办法,在不惊动厉幽的前提下,接触那些轮休出谷的、精神状态异常的秘研院弟子!看能否套出只言片语!”
“重点追查清心草的实际消耗和最终去向!还有坠星山脉西麓!加派人手,以历练或巡山名义,深入探查邪气源头!注意安全!”
“所有发现,无论巨细,只向本座一人汇报!绝密!”
石坚迎上程简那充满决断和信任的目光,胸膛一挺,虎目中爆发出坚毅的光芒。他抱拳躬身,声音沉凝如铁:
“属下领命!必不负宫主所托!”
他转身,步伐沉稳而迅捷地离开了璇玑殿,背影如同即将投入无声战场的重甲战士,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
程简独自站在空旷的大殿内,殿顶模拟的星光似乎也变得冰冷刺骨。她看着玄机谷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禁制,看到那扇紧闭的、流淌着冰冷符文的石门,看到厉幽那阴郁苍白的脸,看到那些眼神空洞的守卫和状态诡异的弟子……
秘研院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浓重而诡谲,如同潜伏在宗门心脏深处的一条冰冷毒蛇,正无声地吐着信子。她感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收紧,而网的中心,就是那个神秘莫测的厉幽和他守卫的禁忌之地。
“厉幽……”程简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寒玉长案,那桌面闪电般的裂痕在她指下仿佛微微发烫,“不管你藏着什么秘密,本座……一定要把它挖出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决心,在她心中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