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张文山的房间跟于归想象的不一样,她在家的时候,经常帮着家里人洗衣服,所以大哥、二哥的房间她都进过,脏乱的不成样子,她时刻都得收拾。

而张文山的房间相比起来却非常的干净整洁。房间里就一个床,一个放衣服的柜子,可能是因为要娶亲的缘故,还摆了一个崭新的妆台,就是手艺看着比较粗糙。

床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床单下的稻草也收捡的干干净净,墙角边一个盆,里面放着些脏衣服。

张老二的房间就显得凌乱的多,于归没忍住将房间拾掇了下,将脏衣服放在一起,端着盆从后门走出去,后门有一片小小的荒地,走过荒地就直接到了山脚,山脚边有一条小溪。

于归直接将盆放在河边就拿着夷子洗起来,小草一个小姑娘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大嫂让她回院子里帮忙,她想着又不愿,也就回去了。

等到张老大跟着大顺二顺回来,大顺嫂子也将早饭做好,招呼忙帮的几个人过来吃饭,让小草去叫人,才知道人在后院洗衣服。

当下大顺嫂感叹道:“倒是个会做事儿的,你这五两银子花的也不亏。”

新来的小媳妇大都脸皮薄,他们也是这样过来的,一般厚道人家娶了媳妇儿,头三日都不会让人干活儿。更遑论成亲当日。

文山几个爹娘没的时候,小草才1岁,文青也才6岁,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的拉扯大弟弟妹妹,还了爹娘看病吃药欠下的债,好容易开始说亲,听说文山给了5两银子的聘礼,大家都担心这新媳妇儿是个啥样的品性,配不配的上这样的聘礼,可是这附近知根知底的人家都觉得文山家负担重,以后弟弟成亲,小草嫁人,这里里外外的聘礼陪嫁,都得文山两口子准备,一时间竟没人愿意给做个媒。

张文山年纪不小了,耽误不起,所以亲近的这几户人,特别是大顺二顺王家这几个跟文山一起长大的,就害怕这掏空家底娶的媳妇儿不值当。不过看今日的做派,大家倒是放心了一半。

大顺二顺一直把张老大当作自己亲弟弟看待,毕竟文山小的时候就流着鼻涕泡跟着他们两兄弟后面跑,一口一个大顺哥、二顺哥叫的顺溜,两家人从上一辈开始就走的亲近。所以这叫人吃饭的活计大顺嫂子亲自揽了下来,二顺嫂子跟着出去看看。

从后门出去,正看见于归费力的在两棵树中间绑上,晾衣绳子,于归不高,踮着脚尖双脸都憋的通红,太阳已经在山头冒了头,印着额头上冒着的细微汗珠。两位嫂子慌忙走过去,一人人头帮着将绳子绑在树上,然后从盆里拿出来于归已经洗好的衣服,帮着晾了起来。

“你也是个闲不住的的,我们还道你在屋里休息呢,听说昨儿走了整整一天才到。快,晾完先把饭吃了,文山他们也回来了。等会儿吃了饭,我跟几位嫂子先帮着布置家里,还有些忙呢,你呀,就好好歇息一天,明儿在忙不迟。”

其实手里有了活儿,于归心里反而松快,如今这晾衣裳的活计被两位嫂子揽了过去,那股子到陌生地界儿不适应的感觉又回来了,手脚又开始无处安放。

不过几分钟,两位嫂子帮着将衣服晾完,院里的早饭也摆上了桌。早上吃的简单,是蒸的窝头加上炒鸡蛋、绊素菜,还有个萝卜汤。因为忙的事儿还多,嫂子们跟哥哥们拿着碗夹点儿菜,再拿俩窝头就随意找个地儿坐着,大家也知道新媳妇儿不习惯,也没刻意往前凑,只让于归坐在文山旁边。

于归双手又开始攥着自己的衣服,她的丈夫说话了:

“那坐在门槛上吃的是大顺哥,旁边靠门站着的是二顺哥,正往灶门里送柴的是王大哥,我自小就是跟着几个哥哥长大,跟我的亲兄弟没区别,几位嫂子你都认识了,其余的晚上大家来的时候在介绍你认识。”

大顺、二顺、王大哥听到声音都装作不经意的转过头,轻微点头向于归示意, 要不是大顺、二顺差点打翻手里的碗,王大哥也差点将夹出来的碳又夹到灶里的话,于归也就相信了他们装出来的淡然,但是反而这样让于归放松了不少。

于归还是不怎么敢抬头看她男人,她微微低着头,也只敢伸手夹自己面前拌的一碗菠菜。这时,伸过来一双棱角分明的手,于归觉得这手掌可以将她的手完全包裹进去。这只大手给于归夹了鸡蛋,然后又夹了两个窝头,最后拿了个碗给于归舀了碗萝卜汤,低头轻声说着:

“别客气,想吃什么给我说。”

于归悄悄抬眼,发现旁边的男人正含笑看着她,她又急促的低了头,嘴边一声微不可见“哎",要不是张文山一直关注他的小媳妇儿,就错过了这一声。

张文山撇了撇嘴角,低低笑开来。小草的眼珠子一会儿看她大哥,一会儿看她大嫂,眼珠滴溜溜的转着,文青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嘴角示意“快吃”,小草撇撇嘴,低头吃起饭来。

虽然只来了五桌,但是饭菜一点也不糊弄,这算起来自从文山爹娘去世后,这时张家的第一件大事儿,大顺二顺有心帮衬,况且本身也是猎户,家里最不愁肉吃,从一周前猎到的东西就基本都给文山攒着,王家那边还提过来一袋米,更何况文山摔断腿那次,就是为了猎一头鹿,那鹿最后卖了,三家人分了好些银子,也因为这次的买卖让张文山彻底还清了外债,所以文山也抱着答谢那些帮衬的乡亲的意思,饭菜格外丰盛。

好些野味儿于归都叫不上名,也有好几种当时文青赶着车来接她的时候她见过,不过都留在了娘家。

今日掌勺的是村里一个嫂子,听说祖上原是厨子,后来没落了,好歹家里小女儿学下了些手艺,平日村里有个红白喜事的都是请她掌勺,比不上镇上酒楼里的大师傅,但应付应付乡里乡亲的红白喜事绰绰有余。

于归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厨艺其实尚可,就是处理的食材有限,毕竟家里都吃不饱饭了,能有什么好菜色出来。这一次的经历可以说是于归正式厨艺的启蒙,为她以后扛过大变故打下了夯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