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到了申时,就陆续有人过来,于归早就被李家嫂子拉到小草的屋里梳妆打扮起来,她原来在大户人家做过丫鬟,专门负责那家小姐的梳妆,所以村里只要有喜事儿的,都是找她梳妆。

“妹妹皮肤真好,这长眉都入了鬓,不需怎么画就好看的很,嫂子就简单给你修剪一下眉毛,取其自然是最好的。你的头发多,嫂子给你盘起来,至少可管个三四日,不用每日都梳妆。我今儿特意在村里给你摘了鲜花,一会儿给你鬓上,鲜花配美人,保管让张老大移不开眼睛。”

小草好奇的踮着脚看着,旁边站着个约摸两三岁的小丫头,听说是大顺哥家的老三,她上面还有俩哥哥,跟着村里的小伙伴儿们在院子里笑闹。

于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羞的脸颊通红,但是眼睛里弥漫的喜悦从嘴角溢了出来。这是她十五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打扮,原来她穿着鲜艳的衣服,搭配着合适的妆容也可以这么好看,仿佛原来哪个黑黑瘦瘦随时梳着两个羊角辫的丫头她不曾见过。想完又有点淡淡的失落,可惜娘家太穷,不然阿娘看着她这样子,不知道多高兴。

“你瞧瞧,多俊,我就说没有丑女人,只有不会装扮的女人。你们两个小丫头,以后有空来找嫂子,嫂子教你们梳妆,你们出嫁嫂子更是要亲自梳妆,把你们漂漂亮亮的送出去。”

大顺家的小花吸吮着手指,也不知道李家嫂子在说啥,只晓得憨憨点头然后抬头看着李家嫂子笑,嘴角一咧开就有口水跟着流出来,小草看不过去,拉扯着衣角给小花擦干净。

“李嫂子,你交给我,我保管学的好好的。”小草拍着胸脯一脸严肃的保证。

李嫂子打趣道:“行,以后每日到我家来,这外人来了嫂子还不教呢。以后人问你,你就说我是你师傅。”

“好,师傅我一定把手艺给你发扬光大。”

看着小草一脸严肃的脸,李嫂子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于归也忍俊不禁,小花看着大家都在笑,也跟着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口水流了下来。

“哎哟,闺女,干啥呢笑的这么高兴,是不是看着你张嫂子漂亮你也高兴啊。”

大顺嫂子跟着走了进来,抱起小花狠狠亲了一口,“外面都准备好了,申时一刻拜堂,这人也来到差不多了,都等着看新娘子呢。是不是呀小花?”

“可馋死我了大嫂,我家俩混小子成天不着家,还是我们小花乖,咱小草也乖,希望啊,我这一胎也是闺女。”

于归转眼看去,才惊觉二顺嫂子肚子已经显怀,想着这一下午的忙活,不禁抬头看着二顺嫂子,仿佛是知道于归是怎么想的,二顺嫂子抿嘴笑道:“在庄户人家都这样,况且怀上的时候多动动,生的时候也能少遭罪,以后你就知道了。”

于归被说的不好意思,低着头不敢看二顺嫂,二顺嫂笑着扶着她胳膊,说道:“走吧,盖上盖头,那边都准备好了 。”

盖头盖上,于归心里有了一丝紧张,也仿佛意识到自己终归是嫁人了,离开了爹娘,得跟着男人一起撑起一家子的责任了。

张文山因为腿脚不方便,李嫂子将于归扶出房门后交给在门口等着的张文青。文青攥着红布的一头,带着嫂子往堂屋走去,于归低着头,影影绰绰的看着好些人的脚印,有男人、有女人、也有小孩的,都在低低的讨论着,见新娘子出了门,小孩们也停止了打闹,围在堂屋门口准备看新娘子。

堂屋上位一侧放着张家爹娘的牌位,一侧坐着村长,算起来,村长算是张文山的本家叔伯,他坐在这位子也是合理合该。张家老二将红绳递给堂屋门口站着的他哥,小草扶着大嫂上了两个台阶,走了两步然后停下,于归低着头,只知道前面坐了人,但不知道是谁。

“一拜天地。”张文山拉着红绸示意于归转身,张文青站在旁边扶着他,两人对着门口拜了一下。

“二拜高堂。”于归跟着他男人再转过身,旁边有人送来两杯茶,于归跟着上前,回来手里捏这个红包,“本来这应该是第二日新服敬茶由自家长辈给的,文山这儿情况特殊,我就拜天地的时候喝了你们的茶,希望你们两口子齐心协力把日子过好,有什么困难,就给我说。”

“谢谢张叔。”

于归也低着头呐呐开口,“谢谢张叔。”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张文青过来接着他哥手里的红绸带,大顺扶着文山往新房走去,小草扶着她大嫂,后面跟着一溜儿小孩,笑着闹着“看新娘子咯,看新娘子咯。”人群中传来一阵笑骂声儿,两个人被推搡着往新房里走去。

新房里村长夫人已经在等着,笑闹着让两个新人吃了交杯酒,拜完床公、床母,又吃了半生不熟的饺子,便让于归坐在床沿,随后大顺也扶着张文山紧挨着坐下,完成新人做帐礼。

随后,又往张文山手里递了个竹竿,示意他挑盖头。

新房里笑笑闹闹,你推我嚷的好不热闹,于归的心“咚咚咚”的跳了起来,仿佛要跳出胸腔来,手不自觉捏着手里的喜怕,有紧张,也有期待。

张文山拿着吊杆的手微微发抖,村里有熟悉的嫂子开始打趣儿:“文山,你平时打猎是连老虎都敢杀的,这会儿怎么手抖起来了。”

此话一出,四面八方都传来笑声,笑的房顶都要跟着震动。男人们都没进来,或在窗脚、或者门边,看不见里面发生了啥,抓耳挠腮的叫嚷着:“咋了,咋了,发生啥事儿了,说出来我们听听。”

屋子刚开口说话的嫂子啐骂道:“马老二,你着啥急,总有你闹洞房的时候,到时候嫂子们再细细给你摆。”

说完,屋外又开始起哄,张文山心里的那股紧张劲儿被他们一口一个打岔,打的是一点儿不剩。他扶着床沿站起来,站定在他小媳妇儿眼前,然后拿着挑杆挑起来红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