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内鸦雀无声，同桌一起喝酒的几人也都瞬间醒了酒。
王承恩也被枪响吓了一大跳，同时，他盯着张振方手里的手枪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持刀砍钦差，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张振方十分淡定的吹了吹枪口，而后将手枪又收回腰间道。
立威，张振方的目的很明确，否则他这么个从天而降的年轻人，如何能弹压得住衙门里的老油条们，怪只怪这人实在太倒霉，正好撞到了张振方的枪口上。
“公公恕罪，卑职锦衣卫指挥佥事陶汉良！”其中一人反应了过来，提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赶紧自报家门。
“卑职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陆海波！”其他几人也各自都报上自己的官职名称。
这么多年来，锦衣卫各千户所中除却负责仪仗、护卫的大汉将军外，其他部门基本都成了摆设，宫里也很多年都没来过人，而今天宫里不仅来了公公，还如此脸色，他们都有种不祥的预感。
“还缺个指挥同知呢？即便现在没有差事，尔等既然拿着朝廷俸禄，也不该如此玩忽职守。”张振方训斥道。
陶汉良等人也不知面前这个短发年轻人是哪个，但见此人训起话来丝毫不脸红，虽然不认识，却也不敢去反驳。
“这位大人，刚才您打死的那位……就是指挥同知孙大人。”北镇抚司镇抚使陆海波在后头弱弱的回了一句。
啊？顺手一枪干死了从三品的指挥同知？锦衣卫的二把手？张振方自己也愣了一下，不过他仍然觉得那货死的不亏，不打勤不打懒，专打那不长眼。
“你们几个，把此人拉出去把屋子整理干净，乌烟瘴气的，不成体统！”屋子里的血腥味让王承恩有点反胃，说完就走了出去。
从大明律法上讲，刺杀钦差当场斩杀那是一点毛病都没有，死有余辜，但从人情世故上来讲，此人不过是喝多了酒耍酒疯而已，罪不至死，王承恩知道张振方的意图是立威，所以也没说什么。
没过多久，现任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急匆匆的赶来，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路上只听说来了位公公脸色不太好，刚进衙门又有手下说，指挥同知孙成府被杀，脸色顿时暗了下来。
“圣上有旨，骆养性，接旨吧？”王承恩只是抬眉瞄了一眼骆养性，便冷冷的道。
骆养性虽然感觉大事不妙，但也来不及询问缘由，撩起袍子就跪倒在地，其余官员、侍卫、锦衣卫缇骑也都赶紧跪倒在地，锦衣卫衙门大院内片刻只剩下王承恩和张振方站着。
张振方左右瞅了一眼，觉得站在这儿确实不合适，便走到了一旁坐在了衙门边的路牙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跪倒的众人。
骆养性等人见此眼睛都直了，心说此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见了圣旨还不跪？是活腻了吗？
然而王承恩只是瞥了一眼张振方，就有扭过头来，这人见了圣上本人都不跪，莫说是一道圣旨了，此时王承恩倒是心理承受能力强大了不少。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志大才疏，任指挥使十又一年，未建寸功，朕甚憾之，降为指挥同知，锦衣卫指挥使由张振方接任。
时逢多事之秋，虏猖寇起，百姓苦之久矣，朕虽薄德，亦盼天公抖擞，同心勠力，与天下更新。钦此！”
圣旨刚宣读完，骆养性额头的冷汗就下来了，他在指挥使的位子上已经坐了十一年，给朝廷各位要员的孝敬也一直没少过，如今突然被降职，骆养性就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情。
同时他看向张振方的眼神也变得阴翳起来，他从未见过这个人，更不知此人是什么来头，但他十分确认此人先前定不是朝廷官员，竟然能从白身直接提任指挥使，这让骆养性十分心惊。
“诸位大人请起吧！”王承恩仍旧是冷着脸道。
张振方杀人是为了立威，而王承恩对这些人冷眼视之便算是助攻，因为只有他唱黑脸，张振方来唱红脸，才能让张振方接下来的工作好安排些。
“想必诸位都在猜测这道圣旨的本意，没错，从今日起，圣上将重新重视锦衣卫，希望诸位大人收起这些年的颓废，与张大人一起振作精神为圣上办差，但有不从者，孙成府就是下场，咱家走了，尔等好好办差吧！”
说完王承恩就将圣旨交给骆养性，摆了一下拂尘向衙门门口走去，完了还瞥了一眼看热闹的张振方，张振方知道王承恩是有事对他说，便起身相送。
待走到马车旁，王承恩忽然转身盯着张振方有些恼怒的道：
“张大人，你不是说那东西是你父亲留给你的遗物，不是武器吗？你作何解释？”
王承恩是真的生气了，他分明的看到张振方拿着那个古怪的铁器，一下子就杀死了孙成府，那东西哪里是什么铁器，分明就是一杆火铳，虽然王承恩没见过那样的火铳，但他十分肯定，自己被这小子给骗了。
“嘿嘿——公公莫生气嘛，这确实是家父的遗物，留给本官防身用的，咱以后不带进宫不就成了？消消气消消气，改明儿我做东，请公公吃大餐！”张振方知道这事儿瞒不住，就算今天可以躲过，日后王承恩肯定也会知道，所以干脆也懒得撒谎。
以他目前在崇祯皇帝心中的地位，他才不信那大叔会因此事杀了他，除非他不想要大明了。
“哼！咱家会如实的禀报给皇爷，至于皇爷如何处置，张大人好自为之吧！”王承恩说完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徒留下张振方尴尬的抬手蹭了蹭额头。
待回到院子里，那群锦衣卫官员都还未散去，皆是围着骆养性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张振方心里清楚，骆养性在这衙门里当一把手当了十几年，这些下级官员定然都是他的亲信，想让这些人听从自己的命令，并不是件容易事儿。
“咳咳——”张振方进了院子后故作咳嗽了一声。
那群人停止了嘀咕，皆是都转身看向了张振方。
“你们是都眼瞎吗？见了本指挥使，连个招呼都不打？”张振方见这些人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不仅不行礼，还都面色不愉的盯着他看，不由得顿时火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