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冲当然有理由愤怒，他有好些个弟兄就等着发的那点可怜的薪俸过活，朝廷两个月前曾下发过一次俸禄，但却都被骆养性以各种理由截留。
“有证据吗？本官要的是确凿的证据。”张振方没理会激动的郑冲。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儿是靠冲动能办成的，越是这时候就越要沉着冷静。
“那骆养性十分狡诈，倘若我等因此事向上头举报，他便说找各种理由推诿，实在推脱不了也会下发，但却都是发给那些他的狗腿子们！”
“先去召集你的人手吧，另外通知所有百户以上官员，三日后都要来衙门报道，本官有事宣告。”张振方沉吟了片刻道。
锦衣卫作为曾经大明最庞大的监理机构，巅峰时期全员曾达到过八万人，但到如今却落魄到只剩下八千来人，这还是目前花名册里有记录在案的，至于具体人数有多少还需打个折扣。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张振方知道想理顺锦衣卫不是三天两天的事，倒也没有操之过急，临回家的时候，郑冲还是给张振方安排了四个带刀护卫，以保护张振方的安全。
接下来的两日张振方除了处理衙门内的事务外，就是钻进锦衣卫的主事房内翻账本、办案记录等，账本还没检查出来什么，倒是历年的办案文综提起了张振方的兴致。
里头记录有不少各级官员出入茶楼酒肆的记录，甚至连进了哪家妓院，点了哪个姑娘，呆了多久都有记录，虽然大多是几年前的，但也足可看出当年锦衣卫的能耐。
锦衣卫除却固有的几个千户所驻扎在京城外，还有大量的外派人员，这些消息大多都是来自这些人，他们可能是妓院的龟公，也可能是酒店的掌柜，总之目的只有一个监视过往的人，记录所有重要的消息。
这些消息又会经过秘密渠道递交到锦衣卫衙门，而后有专门的官员对这些消息进行分门别类，将皇帝感兴趣的摘抄出来。
张振方发现，从崇祯四年开始，这类的记录就越来越少，到如今已经很少记录了，说明锦衣卫被闲置后那些外派人员已经逐渐失去了价值，张振方不禁大为痛心。
这天晚上张振方与郑冲又是聊到深夜，看时候不早了，张振方便打算打道回府，衙门外马车早已备好，四个侍卫却缺了一个。
“陈四，怎的少了一个人？”张振方一边上马车一边随口问道。
“大人，常威闹了肚子，估摸着是去了茅房。”陈四也挺奇怪，这老常的肚子早不闹晚不闹的，不过也没太在意。
锦衣卫衙门离张振方的宅子并不远，坐马车也就十几分钟的样子，此时已到了二更时分，虽然按照后世算也才刚刚十点的样子，但街道上却一个人都没有。
张振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掀开马车窗帘瞅了瞅，发现街道安静的有点离奇，但也没太在意。
“陈四，快些走。”张振方下意识的催了一下。
他知道韩桃桃还在等着他回来，说不定还等着他一块吃宵夜，这几日他一直在锦衣卫衙门忙活，也没太管韩桃桃，也不知道小丫头在这宅子里住的还习惯不。
正思索见，马车周围突然传来破空声，张振方顿觉不妙。
“大人小心！”马车外传来陈四焦急的呼喊。
咻——咻咻——四周传来弩箭离弦的声音，同时街道两旁的围墙上出现数个黑衣人，他们随手扔掉手弩，抽出刀来就冲马车袭去。
陈四、李二和汪大头抽刀便迎了上去，一时间刀光剑影，间又利刃刺破皮肉以及呼喝的声音，黑衣人足有七八个，陈四几人又不敢远离马车，不大会儿功夫就倒下两个。
“大人！大人可安好？”陈四捂着腹部的伤口移栽马车旁焦急的喊道，短距离内弩箭杀伤力极大，十几根箭羽大部分都射穿了马车的窗帷。
可马车内并未传来张振方的声音，陈四顿觉不妙。
“哼哼，陈四，尔等既然敢公然反叛骆大人，想来应该有了身死的觉悟。”站在最前头的黑衣人挥了挥手，冷哼一声对陈四道。
剩余的三个黑衣人得了令，拎着刀慢慢的朝着陈四逼近。
“常威！你是常威！郑大人待我等不薄，你……你怎敢？”那人虽然脸上蒙着黑布，但陈四与常威共事许久，怎能听不出此人声音，他万万没想到常威竟然出卖了他们。
“去他么的郑冲，老子饭都要吃不上了，这叫不薄？”常威猛的撤下了黑布，脸上略带狰狞的也朝着陈四走去，看动静车里的那位大概率是死了，只要杀了这陈四，任务就算完成了。
不仅有两百两赏银拿，骆养性甚至还答应提任他为千户，念及此，常威再不迟疑。
“莫要徒劳反抗了，念在共事多年的情分上，我会给你个痛快，至于郑冲，待骆大人重新执掌锦衣卫，自会送他下去让你们团圆。”常威最后一次劝诫道。
“你休想！”陈四说完鼓起最后的力气就要上前拼命。
正待此时，马车前部的帘子掀开，露出一把黑黝黝的手枪。
砰——砰——砰——三声枪响，除常威外，其余三人应声倒地，张振方探头从马车内走了出来。
毕竟在中东当过好几年雇佣兵，战场上的厮杀让他养成了机警的直觉，刚听到周围的破空声时，张振方就下意识的趴在了马车底部，凶险的躲过了激射来的那波弩箭。
张振方之所以没有回应陈四，一来倘若让这群此刻得知他没死，火力肯定就会吸引到他身上，二来那个常威既然可以被收买，谁知道其他三人是不是也被收买，倘若不谨慎一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你没死。”常威见张振方毫发无伤，整个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尤其是同伴瞬间倒地身亡，更让他心中震惊。
“真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张振方笑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