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浸透了墨汁的巨毯,沉沉覆盖着“灰烬之盾”据点。白天的袭击带来的恐慌并未散去,反而在死寂中发酵,变得粘稠而冰冷。围墙上新修补的痕迹在月光下如同丑陋的伤疤,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焦糊味和血腥气。守卫们瞪大眼睛,握着武器的手心满是冷汗,每一次风声都像敌人的脚步。
“呜——呜——呜——”
凄厉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夜的死寂!比白天的更加急促、更加尖锐!那是最高级别的遇袭信号!
“敌袭!西北角!大量敌人!”瞭望塔上的嘶吼带着破音,充满了绝望!
“轰!轰!轰!”
比白天猛烈数倍的爆炸声接连炸响!燃烧弹、烟雾弹、甚至小型爆破装置在围墙多处薄弱点同时引爆!火光冲天而起,浓烟滚滚!据点西北角瞬间化作一片火海!
“为了净化——!!!”
狂热的呐喊声如同潮水般从浓烟和火光中涌出!这一次,不是小股袭扰!数十名头戴惨白面具的“净世教”教徒,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在刺耳的、覆盖范围更广的高频噪音掩护下,悍不畏死地冲向燃烧的缺口!他们装备精良,除了噪音武器,还有人扛着简易的破门锤和长梯!战术明确——多点突破,制造混乱,中心开花!
“顶住!顶住!”雷刚的怒吼在混乱中响起,但他带领的主力却诡异地被“阻挡”在通向最激烈战场的通道上,与一小股“顽强抵抗”的教徒纠缠,进展缓慢。
真正的压力落在了守卫薄弱点的据点战士身上!
“呃啊!”一名守卫被噪音笼罩,动作瞬间僵硬,被侧面冲来的教徒用锋利的钩镰划开了喉咙!鲜血喷溅在燃烧的木桩上!
“火!火太大了!退!退后!”另一段围墙,守卫被燃烧的火焰和浓烟逼得连连后退,缺口被迅速扩大!
惨叫声、爆炸声、燃烧的噼啪声、教徒狂热的呐喊声和刺耳的噪音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地狱的交响乐!据点防线摇摇欲坠!
“沈医生!挡不住了!雷队长那边过不来!”一个满脸烟灰、手臂淌血的战士冲到临时指挥点,对着脸色煞白的沈清嘶喊,眼中充满了绝望。
沈清的心脏狂跳,目光扫过一片混乱的战场,又猛地投向据点深处——关押“殇蚀-陈岩”的方向。冰冷、狂暴、非人的力量……现在,它是唯一的希望,也是最大的赌注!
“副手!”沈清猛地抓住旁边同样六神无主的据点副手,声音因为急切而尖锐,“让‘武器’出动!现在!只有它能撕开局面!否则据点就完了!”她刻意用了“武器”这个词。
副手看着火光中不断倒下的守卫,看着那潮水般涌来的白色面具,脸上肌肉剧烈抽搐。巨大的恐惧和压力下,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和妥协。“开……开笼!让那怪物……去!”
命令下达。重型隔离牢笼外,沉重的齿轮在液压装置(临时改造)的驱动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
“吼——!!!”
一声比爆炸声更震撼人心的狂暴咆哮瞬间压过了所有噪音!如同被压抑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一道高大、浴血、肩部闪烁着不稳定幽蓝光芒的身影,如同出闸的洪荒巨兽,猛地撞开了尚未完全开启的合金牢门,冲了出来!
是“殇蚀-陈岩”!他手中紧握着那把沾满陈年污血的消防斧!灰白色的瞳孔在火光映照下燃烧着纯粹的、毁灭性的暴戾!
它的目标清晰无比——那些戴着惨白面具、散发着“噪音”和“敌意”的活物!
“轰!”
它庞大的身躯直接撞进了涌向缺口的教徒人群中!沉重的消防斧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死亡旋风!
“噗嗤!咔嚓!啊——!”
血肉骨骼被蛮横劈开、砸碎的闷响、教徒临死的凄厉惨叫瞬间炸开!“殇蚀-陈岩”的战斗方式毫无技巧,只有最原始的力量碾压和效率杀戮!斧光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横飞!一个教徒举着噪音器对准它,刺耳的声波让它的动作微微一滞,但下一秒,斧头带着千钧之力横扫而过,将教徒连人带武器劈成了两截!另一个教徒试图从背后偷袭,被它反手一记肘击狠狠砸在胸口,整个胸腔塌陷下去,如同破麻袋般飞了出去!
它所向披靡!如同一台高效的生命收割机,硬生生在狂热的教徒潮水中撕开了一条血肉胡同!那刺耳的噪音似乎对它影响有限,反而更激发了它的狂暴!据点守卫的压力骤然减轻,看着那个在敌群中掀起腥风血雨的身影,眼神中充满了震撼和恐惧。
林默被强制带到战场后方一个相对安全的掩体后。他扒着冰冷的砖墙,看着那个在火光中疯狂杀戮的身影。每一次斧头落下,都像劈在他的心上。那不是陈队……那是一个被他的诅咒扭曲的怪物……一个被他推入地狱的战友……现在却为了守护这个驱逐他的据点而浴血厮杀……
巨大的痛苦和罪恶感几乎让他窒息。
就在“殇蚀-陈岩”即将将缺口附近的教徒彻底肃清时——
“为了主的荣光!净化异端!”
一名浑身绑满土制炸药、胸前画着巨大眼状符号的狂热教徒,发出最后的、扭曲的呐喊,从燃烧的残骸后猛地扑了出来!他眼中闪烁着殉道者的疯狂光芒,张开双臂,死死抱住了“殇蚀-陈岩”的一条腿!同时拉响了导火索!
“轰隆——!!!”
剧烈的爆炸在近距离爆发!火光和浓烟瞬间吞噬了纠缠在一起的两人!狂暴的气浪夹杂着碎骨烂肉向四周猛烈冲击!
“不——!”林默失声尖叫!
烟尘稍散。
“殇蚀-陈岩”高大的身影摇晃着,从爆炸中心站了起来!它的一条腿被炸得血肉模糊,露出了森白的骨茬,身上布满焦黑的灼伤和镶嵌的碎片,左肩处那道伤口更是皮开肉绽,幽蓝色的光芒如同失控的电流,在里面疯狂闪烁、跳动!变得前所未有的刺眼!
“呃……啊……”一声极其痛苦、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嘶鸣,从它僵硬的喉咙里挤出!它灰白色的瞳孔剧烈地收缩、扩散!在那一瞬间,林默似乎看到那浑浊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其短暂、却清晰无比的痛苦和……属于陈岩的、熟悉的茫然?!
但这丝微弱的清明如同风中残烛,瞬间被更深的、被剧痛和爆炸彻底激发的狂暴所淹没!那幽蓝的光芒似乎赋予了它某种扭曲的力量!它猛地抬起头,灰白的眼眸不再看那些残余的教徒,而是死死锁定了不远处——一个被爆炸气浪掀翻在地、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救助旁边伤员的据点年轻守卫!
杀戮的本能彻底压倒了“印记”的束缚!它将那个移动的身影视为了新的威胁!喉咙里滚动起低沉而充满杀意的咆哮,拖着那条残腿,举起沉重的消防斧,一步一步地逼向那个毫无防备的守卫!
“小武!快跑!”有人惊恐地嘶喊!但年轻的守卫小武被吓傻了,呆呆地看着那恐怖的杀神逼近!
“陈岩!停下!看着我!停下!”林默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从掩体后冲了出来,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大喊!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痛苦而变形!
“殇蚀-陈岩”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顿!高举的斧头停在了半空!灰白色的瞳孔疯狂地转动着,看向林默的方向!左肩的蓝光剧烈闪烁,仿佛在进行着激烈的内部冲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一声闷响!雷刚不知何时冲到了近前,手中的霰弹枪枪托狠狠砸在“殇蚀”的后脑勺上!这一击并未造成实质伤害,却成功干扰了它的动作!
“发什么呆!救人!”雷刚对着吓傻的老刀怒吼!
老刀如梦初醒,猛地扑上去,一把抓住小武的胳膊,连滚带爬地将这个吓傻的年轻守卫拖离了斧头的阴影范围!
“启动干扰!”沈清对着通讯器嘶喊!
“嗡——!!!”预设的高频噪音装置在附近猛地响起!这噪音对“殇蚀”似乎有特殊的刺激效果,它痛苦地抱住头颅,发出更加狂暴的嘶吼!
“引它回笼!快!”沈清对着惊魂未定的守卫们大喊。
在噪音干扰和雷刚等人冒险的逼迫下,“殇蚀-陈岩”最终被艰难地、一步步逼退,重新引向那扇洞开的、如同巨兽之口的牢笼。在踏入牢笼的最后一刻,它猛地回头,灰白的眼眸穿过混乱的人群,死死地钉在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的林默身上。
那眼神,空洞、狂暴、痛苦……复杂得令人心碎。
“轰隆!”沉重的合金牢门轰然落下,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战斗结束了。袭击被打退,教徒留下更多尸体后消失在夜色中。但据点损失惨重,围墙损毁严重,守卫伤亡不小。而最沉重的打击,是“武器”的失控,差点杀死了自己人。
雷刚站在燃烧的废墟旁,看着地上小武留下的血迹和那扇紧闭的牢门,脸上的肌肉扭曲着,眼中燃烧着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他猛地转身,对着惊魂未定、眼神复杂的众人,发出了雷霆般的怒吼:
“都看到了吗?!这就是怪物!这就是诅咒带来的灾难!留着他,留着它,我们所有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