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九章 暗夜奔袭，血色抉择
引擎的嘶吼撕裂了午夜的寂静，林羽猛打方向盘，车身在湿滑的路面上甩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冲进了张雯家所在的老旧小区。车灯如同两道利剑，瞬间刺破沉沉的黑暗，扫过斑驳的墙壁和胡乱停放的车辆。
他几乎是撞开车门跳下来的，冰冷的雨点立刻砸在脸上。单元楼黑洞洞的入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嘴。林羽几步冲到张雯家门口，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门虚掩着！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了上来。林羽猛地推开门，客厅里一片狼藉——椅子翻倒，抱枕撕裂，羽毛散落一地，水杯碎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打斗痕迹触目惊心。
“张雯！”林羽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嘶哑和恐慌。
无人回应。死寂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骤然亮起，是李悦发来的信息，字句简洁冰冷，却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监控锁定：张雯被挟持上一辆无牌灰色面包车，7分钟前从西门出小区。方向：城北废弃工业园。车牌最后三位模糊，疑为‘X37’。」
「苏瑶已协调警方布控外围。赵律师在路上了。」
「定位发你。我随后到。」
下面紧跟着一个闪烁的坐标定位图。
林羽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冲出房门，再次钻进驾驶座。引擎再次咆哮，轮胎卷起泥水，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射向沉沉的雨幕，朝着定位中那片象征着荒凉与危险的城北废弃工业区疾驰而去。冰冷的雨水疯狂拍打着挡风玻璃，雨刮器徒劳地左右摇摆，视野一片模糊。城区的灯火飞速后退，被越来越浓的黑暗和杂乱破败的厂房轮廓取代。空气里弥漫着铁锈、油污和雨水混合的刺鼻气味。
定位点指向工业园深处一座巨大的、如同钢铁巨兽骸骨般的废弃仓库。林羽将车熄火，悄无声息地滑入一堆生锈的集装箱阴影里。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铁腥味灌入肺腑，强行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怒火和焦虑。他摸出手机，飞快地给李悦和苏瑶同步了自己的位置和观察情况。
仓库深处，隐约有微弱的光线透出。
林羽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贴着冰冷潮湿、布满铁锈和苔藓的墙壁，借着巨大机器残骸和废弃管道的阴影，无声而迅捷地向光源靠近。每一步都踩在湿滑的地面或松动的碎石上，需要极致的控制。肩胛骨的旧伤在冰冷和紧绷中发出尖锐的刺痛，被他死死咬在牙关里。
靠近光源处，是一个被清理出来的小空间。景象让林羽的血液几乎凝固。
张雯被粗暴地绑在一把破旧的铁椅子上，嘴被胶带封住，头发散乱，脸上带着泪痕和清晰的指印，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她面前站着三个穿着黑色夹克、面相不善的男人。为首一个叼着烟，脸上有道疤，正用一把弹簧刀，慢条斯理地拍打着张雯惨白的脸颊。
“……小张工，何必呢？把你们那个‘光尘’系统核心算法的后台访问路径，还有动态可视化接口的底层架构图吐出来，大家省事。你妈还在家等你回去做饭呢，对吧？”疤脸男的声音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残忍。
旁边一个矮壮的男人不耐烦地踢了踢脚边的扳手，发出哐当一声刺耳的噪音：“老大，跟她废什么话！星瀚那边催得紧！不给就按老规矩，先卸她妈一条胳膊的照片发过去！看她嘴硬！”
张雯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被封住的嘴里发出呜呜的悲鸣，泪水汹涌而出，眼神彻底崩溃。
疤脸男狞笑一声，掏出手机，对着张雯的脸：“来，给你妈打个招呼？说你再不听话，她就要遭罪了？”
就在他作势要拨号的瞬间，一个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突兀地从阴影深处响起，带着金属般的穿透力，清晰地砸在空旷的仓库里：
“她的手要是敢碰一下发送键，我保证，你和你主子星瀚的爪子，明天就会挂在龙腾法务部的公告墙上。”
疤脸男和他的手下悚然一惊，猛地回头！
只见仓库入口逆光的方向，一道高挑瘦削的身影正缓缓走来。李悦穿着一件深色风衣，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白得像纸，右手腕的轻便护具在微弱光线下泛着冷光。她走得不快，甚至有些虚浮，但每一步踏在潮湿的水泥地上，都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稳和压迫感。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和风衣下摆滴落，在她身后拖曳出细小的水痕。她身后，站着神情冷峻的赵律师和两名身着便装但眼神锐利的安保人员。
疤脸男看清来人，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戏谑瞬间被惊疑和一丝忌惮取代：“李…李悦？你怎么找来的？！”
李悦没有看他，目光直接越过他，落在惊恐万状的张雯身上，那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皮囊直刺灵魂深处。张雯接触到她的目光，身体猛地一颤，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我怎么找来的不重要。”李悦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雨声和风声，“重要的是，你们动了我的人。”
“你的人？”疤脸男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试图找回场子，晃了晃手机，“她吃里扒外，收了星瀚的钱！泄露你们项目机密！这种叛徒，你还护着？”
李悦的目光终于转向疤脸男，那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龙腾的家务事，轮不到外面的野狗插手。把人放了，滚。”
“放人？”矮壮男人被激怒了，抄起地上的扳手，“你以为带俩人就吃定我们了？李总监，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带着伤吧？识相的，把‘光尘’的东西交出来，或者让这小贱人开口，否则……”
他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他侧后方的管道阴影中暴起！
林羽！他等的就是这个对方注意力被李悦吸引的瞬间！
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快如闪电的突袭和积蓄已久的爆发力！林羽的目标极其明确——那个拿着手机、威胁最大的疤脸男！
他像一枚炮弹撞入疤脸男怀中，左手精准地扣住对方持刀的手腕狠狠一扭！骨头错位的脆响伴随着疤脸男凄厉的惨叫同时响起！弹簧刀脱手飞出，叮当落地！林羽的右肘带着全身的力量，重重地捣在疤脸男的肋下！
疤脸男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虾米般蜷缩下去，剧痛让他瞬间失去战斗力。
“老大！”矮壮男人怒吼一声，抡起沉重的扳手，带着风声狠狠砸向林羽的后脑！
“小心！”李悦的瞳孔骤缩，厉声喝道。她身后的安保人员也瞬间动了。
林羽仿佛背后长眼，在扳手即将及体的瞬间猛地向侧面矮身翻滚！扳手擦着他的头皮呼啸而过，砸在旁边的废弃铁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火花四溅！
林羽翻滚起身，毫不停顿，像一头发怒的豹子扑向矮壮男人。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拳头与身体撞击的闷响、粗重的喘息和怒吼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林羽肩上的旧伤被狠狠撞击，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咬紧牙关，将所有的愤怒和力量都倾泻在对手身上。
第三个打手想扑向被绑的张雯，却被李悦带来的安保人员干净利落地截住，迅速制服。
赵律师则冷静地拿出手机，开始多角度拍摄现场，尤其是被制服的歹徒和被绑的张雯，同时对着手机清晰地说道：“……对，城北工业园三号废弃仓库，三名嫌疑人挟持龙腾员工张雯，意图逼取商业机密并实施人身威胁，现已被我方控制，请求警方支援……”
战斗结束得很快。疤脸男和矮壮男人被林羽和安保死死按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另一个也被制服。仓库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雨水敲打铁皮屋顶的单调声响。
林羽喘着粗气，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雨水和汗水的液体，肩胛处的剧痛让他半边身体都有些麻木。他顾不上这些，踉跄着冲到张雯身边，小心翼翼地撕开她嘴上的胶带。
“呜……林副……对不起……对不起……”胶带刚离嘴，张雯便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巨大的恐惧、羞愧和后怕彻底击垮了她，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我撑不住了…他们抓了我妈…我…我把…我把《风眼渔火》场景的HUD环境融合参数…还有…还有部分动态接口的测试路径…告诉他们了…我对不起悦姐…对不起大家…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她语无伦次，精神濒临崩溃。
李悦缓缓走了过来，她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呼吸也有些急促，显然刚才的疾行和紧绷的神经消耗巨大。她停在张雯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哭得几乎昏厥的女孩，眼神复杂如深潭。
仓库里死一般寂静，只有张雯绝望的哭泣在回荡。疤脸男虽然被按着，嘴角却扯出一丝阴冷的笑。
林羽看着张雯崩溃的样子，又看向李悦那看不出情绪的脸，心沉到了谷底。泄露核心参数和接口路径，这几乎是致命的背叛！尤其是《风眼渔火》作为“光尘”最具代表性的场景之一，其环境融合参数更是关键中的关键！
“悦姐…”林羽艰难地开口，想为张雯说点什么，却又觉得任何语言在此刻都如此苍白无力。
李悦没有看林羽，她的目光依旧锁在张雯身上，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这十几秒，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压得人喘不过气。终于，她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破了凝重的空气，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平静：
“参数泄露了，就改。”她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张雯惨无人色的脸，最终落在林羽写满震惊和担忧的眼睛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接口路径暴露了，就封堵，重设。‘光尘’的核心是人，是能把数据变成呼吸、变成心跳、变成窗外渔火的——人。”
她微微侧头，对着身后负责技术安保的人员，语气斩钉截铁：“通知清源技术部，立刻启动最高级别安全预案！泄露参数作废，所有相关动态接口权限即刻冻结！重新生成密钥，路径全部重置！我要在明天早上七点前，看到新的安全壁垒报告！”
“是，李总监！”技术人员立刻拿出加密通讯器开始传达指令。
李悦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瘫软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如同死灰的张雯。她缓缓俯下身，冰冷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轻轻拂开黏在张雯额前被泪水和雨水浸透的乱发。这个动作出乎意料的轻柔，却让张雯如同触电般猛地一颤。
“你妈妈，”李悦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清晰地传入张雯耳中，“现在很安全。苏瑶的人，已经接到她了。”
张雯空洞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像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浮木，一丝微弱的光亮艰难地挣扎着亮起，随即又被更汹涌的泪水淹没。
李悦直起身，不再看张雯，转向林羽，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托付：“把她安全带回去。剩下的事，我和赵律师处理。”她看了一眼地上如同死狗般的疤脸男，眼神冷冽如刀锋，“星瀚伸过来的爪子，该剁了。”
林羽看着李悦苍白却挺拔如青松的背影，看着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安保控制现场，与赵律师低声交谈，应对着远处隐约传来的警笛声。那一刻，她身上散发出的不仅是杀伐决断的魄力，更有一种在绝境中硬生生劈开一条生路的、令人心折的强大意志。他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是敬佩，是震撼，更是一种被点燃的、誓死追随的炽热。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扶起几乎虚脱的张雯，用自己还算完好的左臂支撑着她冰冷的身体，一步步走向仓库外。雨势小了些，但寒意更浓。走到门口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李悦依旧站在那片狼藉的中央，风衣的下摆在穿堂而过的冷风中微微摆动，侧脸在远处警车闪烁的蓝红光芒映照下，轮廓分明，带着一种孤绝的坚毅。她似乎察觉到了林羽的目光，微微偏了下头。
隔着冰冷的雨幕和混乱的光影，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地交汇。没有言语，但林羽读懂了那眼神深处的疲惫、紧绷，以及一丝……托付。
他用力抿紧嘴唇，扶着张雯，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沉沉的夜色里。肩上伤处的剧痛尖锐地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但胸腔里，却有一团被李悦点燃的火焰，越烧越旺。
把张雯安顿到车上，看着她蜷缩在后座无声地流泪，林羽发动了车子。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布满血丝却异常明亮的眼睛。他点开团队的工作群，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全体注意：突发安全事件，原《风眼渔火》HUD环境融合参数及部分测试接口路径已泄露作废。即刻起：」
「1. 技术组：协同清源，执行最高级安全预案，冻结相关权限，重置所有路径密钥！我要在明早7点看到新壁垒报告！」
「2. 创意组：基于原有思路，重新推导《风眼渔火》环境融合参数！融入新的安全变量！我要看到三套备选方案！」
「3. 视觉组：配合新参数，调整动态流视觉表现！质感不变，逻辑升级！」
「天亮之前，新的堡垒必须立起来！我们没有退路！」
信息发出，如同投入深水的巨石。短暂的死寂后，群内瞬间被刷屏：
「收到！」
「明白！技术组全体在线！」
「创意组收到！通宵推导！」
「视觉组已启动！保证质感！」
没有疑问，没有抱怨，只有被点燃的、破釜沉舟的斗志！无形的硝烟，在深夜的互联网空间里，再次弥漫开来。
林羽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驱车汇入依旧稀疏的车流。后视镜里，城北工业园那片巨大的阴影逐渐远去，警灯的光芒在其中闪烁。
而龙腾大厦，李悦办公室的灯光，彻夜未熄。她独自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渐渐苏醒的城市，天际线泛起一丝微弱的灰白。她按着隐隐作痛的肋下，另一只手撑着冰冷的玻璃，脸色在屏幕微光的映照下，白得近乎透明。桌上，摊开着赵律师初步整理的事件简报和星瀚涉事人员的关联资料。她咳了一声，拿起手帕掩住嘴，再放下时，素白的绢帕一角，洇开了一抹刺目的暗红。
晨光艰难地刺破云层，新的一天开始了。距离“光尘计划”的最终提案，还有不到48小时。而昨夜的血色与背叛，如同淬毒的暗刺，深深扎进了这场战役的核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