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黑石城的城门,如同巨兽腐烂的獠牙,黑洞洞地敞开着。锈迹斑斑的黑色金属门板上,凝固着无数层深浅不一的暗红色污垢,散发出浓烈的铁锈和血腥混合的气息。冰冷的雨水冲刷着门洞上方雕刻的、早已模糊不清的狰狞兽头浮雕,浑浊的水流裹挟着泥污和可疑的暗色杂质,在坑洼不平的地面汇成肮脏的小溪。

入城的人流缓慢、麻木、死气沉沉。大多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空洞或充满警惕的流放者、逃奴、亡命徒。偶尔夹杂着几个穿着相对完整皮甲、眼神凶狠的佣兵和行商,但也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戾气。

几个穿着破烂皮甲、腰挎弯刀的守卫,斜倚在门洞两侧潮湿的墙壁上。他们脸上带着刀疤和长期纵欲留下的青灰,眼神如同秃鹫般扫视着每一个进城的人。领头的是个独耳大汉,嘴里叼着一根不知名的草根,唾沫星子混着雨水飞溅。

“入城税!一人一块下品灵石!或者等价的血肉!”独耳大汉的声音沙哑刺耳,如同破锣。他粗糙的大手随意地拍打着腰间弯刀的刀鞘,发出令人心烦的“啪啪”声。

队伍前方,一个背着破包裹的老者颤巍巍地掏出一块灰扑扑、灵气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劣质灵石,递了过去。独耳大汉嫌弃地瞥了一眼,一把夺过,掂了掂,随即一脚踹在老者的腰上:“老东西!拿这垃圾糊弄老子?滚!没东西就留下一条胳膊抵税!”

老者惨叫一声,滚倒在泥水里,包裹散开,几块黑硬的粗饼滚落出来,瞬间被泥水淹没。守卫们发出一阵哄笑。

武决排在队伍中后段,破烂的斗篷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染血的脸。他拄着那柄沾满泥泞和暗红血迹的沉重砍刀,如同一个最寻常不过、刚从尸堆里爬出来的流放者。冰冷的雨水顺着兜帽边缘流进脖颈,带来刺骨的寒意。右臂骨裂处包扎的破布条已经被雨水和血水浸透,传来阵阵钻心的剧痛。体内三十六颗雷穴如同干涸的池塘,仅靠着雷璃留下的那缕守护之力在玉佩中微弱流转,才勉强维持着一丝生机。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的混乱,眼神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将所有情绪死死冰封。怀中,那枚紧贴心口的紫雷玉佩传递着微弱的暖意和悸动,如同雷璃最后的嘱托。腰间的皮囊里,那块刻着“寂雷”二字的冰冷金属残片,硌着他的皮肉,时刻提醒着他的目标。

活下去。变强。找到她。

这是支撑他在这片地狱行走的唯一信念。

很快,轮到了他。

“东西!”独耳大汉斜睨着武决,目光落在他拄着的、沾满血污的砍刀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和警惕。这把刀,明显饮过血。

武决沉默地从怀中皮囊里,摸出之前从疤熊尸体旁捡来的三块劣质灵石。这是他仅有的“财产”。他递了过去。

独耳大汉一把抓过灵石,掂了掂,又用那秃鹫般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武决破烂染血的衣衫和包扎的右臂,尤其是他兜帽阴影下那双沉寂得可怕的眼睛。一股无形的、带着血腥味的压力从武决身上散发出来,虽然微弱,却让独耳大汉本能地感到一丝危险。

“妈的,晦气!”独耳大汉啐了一口,将灵石揣进怀里,不耐烦地挥挥手,“滚进去!别死在城门口挡路!”

武决一言不发,拄着刀,拖着沉重的脚步,迈进了黑石城。

门洞内的光线更加昏暗。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复杂的恶臭气息扑面而来——腐烂垃圾、排泄物、劣质酒精、汗臭、血腥、还有各种劣质药草燃烧的刺鼻烟雾……种种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属于罪域底层的独特味道。

街道狭窄、扭曲、泥泞不堪。两侧是用巨大、粗糙的黑色玄武岩垒砌的低矮房屋,大多破败不堪,门窗歪斜,有的甚至只是用破烂的兽皮或木板勉强遮挡。污水在街道中央肆意横流,混合着各种垃圾。衣衫褴褛的人们如同行尸走肉般在街道上游荡,眼神麻木或充满恶意。阴暗的角落里,蜷缩着奄奄一息的病患和乞丐。空气中,充斥着粗鲁的叫骂、醉汉的狂笑、女人的哭泣、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如同野兽搏斗般的嘶吼和金属碰撞声。

这里,是真正的炼狱。比野狗巷更加庞大、更加混乱、更加赤裸裸地展示着弱肉强食的法则。

武决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沿着墙根缓慢前行。他需要尽快找到一个落脚点,处理伤口,恢复力量。在这片吃人的地方,虚弱就是原罪。

就在这时,前方街道拐角处突然传来一阵更加巨大的喧嚣和密集的脚步声!伴随着兴奋的、嗜血的嚎叫!

“快!快!去‘血屠场’!今天有新人赛!”

“听说有几个硬茬子!开盘了开盘了!”

“妈的!上次输光了!这次一定要翻本!”

人流如同被血腥味吸引的鬣狗,疯狂地朝着一个方向涌去。武决被裹挟在汹涌的人潮中,身不由己地向前移动。

很快,一个巨大的、由粗糙黑石垒砌的环形建筑出现在眼前。建筑不高,却占地极广,如同趴伏在城中的巨兽。巨大的拱形入口上方,用某种暗红色的涂料,涂画着一个巨大的、滴血的斧头标志!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和汗臭味!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嘶吼声、金属撞击声如同海啸般从入口内涌出!

这里,就是黑石城底层最著名的销金窟和绞肉机——血屠角斗场!

武决被人流推搡着挤进巨大的拱门。门内是一个巨大而嘈杂的环形空间,光线昏暗,充斥着劣质烟草和酒精的刺鼻烟雾。中央是一个下沉式的巨大圆形角斗坑,坑底铺满了厚厚的、吸饱了暗红色血浆的黑色沙砾!坑壁由光滑的黑色巨石砌成,高达数丈,上面布满了干涸发黑的血迹和深深的抓痕。

此刻,角斗坑中正在进行着一场血腥的搏杀!

两个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壮汉,正如同发狂的野兽般厮杀在一起!其中一人手持一柄巨大的、布满缺口的砍刀,另一人则挥舞着沉重的链枷!两人身上都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如同小溪般流淌,将脚下的黑沙染得更加粘稠暗红!

“杀了他!屠夫!砍掉他的脑袋!”

“铁锤!砸碎他!老子押了你三个月的血髓丹!”

“废物!用力啊!”

看台上,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穿着破烂皮甲的佣兵、眼神贪婪的商人、面色麻木的矿奴、甚至还有一些穿着稍好、却同样面目狰狞的帮派分子。他们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咆哮着,脸上充满了病态的兴奋和嗜血的狂热!每一次兵器碰撞、每一次血肉飞溅,都引来一阵更加疯狂的嚎叫!

武决站在拥挤嘈杂、气味令人作呕的看台边缘,冰冷的目光穿透烟雾和人群,落在角斗坑中。他看到了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暴力与死亡。看到了那些角斗士眼中或疯狂、或麻木、或绝望的光芒。也看到了那些看客眼中赤裸裸的、对生命的漠视和对血腥的贪婪。

这里,是力量的展示场,也是生命的屠宰场。是罪域最真实的缩影。

就在这时,角斗坑中的厮杀接近尾声。持刀壮汉一个踉跄,被链枷狠狠砸中了后脑!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和喷溅的脑浆,他的头颅如同烂西瓜般炸开!无头的尸体轰然倒地!

“吼——!!!”看台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呼和咒骂!赢家疯狂地挥舞着沾满红白之物的链枷,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失败者的尸体如同垃圾般被几个穿着皮围裙、面无表情的杂役迅速拖走,在黑色的沙砾上留下长长的血痕。

一个穿着华丽锦袍、却满脸横肉、挺着巨大肚腩的胖子,在一群凶悍打手的簇拥下,走到角斗坑边缘的高台上。他手里拿着一个铁皮喇叭,脸上堆着油腻的笑容,声音却洪亮而充满煽动性:

“各位!各位!精彩吗?刺激吗?血与沙的盛宴才刚刚开始!”胖子挥舞着粗短的手臂,“下一场!更刺激!更血腥!‘血屠场’今日特供——新人绞肉赛!”

他肥厚的手指猛地指向看台入口处,那里正被推进来十几个被粗大铁链锁住手脚、眼神惊恐绝望、浑身伤痕累累的新人!有男有女,大多面黄肌瘦,显然都是刚被掳掠或贩卖来的流放者。

“看到没有!新鲜的‘肉猪’!十人一组!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就能成为‘血屠’巴隆大爷手下的预备角斗士!获得食物!住所!甚至…变强的机会!”胖子唾沫横飞,“规矩照旧!无限制!无规则!活到最后就是赢家!现在!开盘下注!买定离手!”

看台上的气氛瞬间被点燃到了新的高潮!狂热的赌徒们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蜂拥向几个拿着账本和钱箱的庄家,挥舞着灵石、粗糙的武器、甚至一些瓶瓶罐罐的劣质丹药,疯狂地下注。

武决的目光扫过那群被铁链锁住、瑟瑟发抖的新人。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绝望和一丝渺茫的求生欲。如同待宰的羔羊。

“下一组!准备!”胖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几个凶神恶煞的打手粗暴地将一组十人推搡着,赶向角斗坑边缘一个开启的小门。沉重的铁链在地上拖拽,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就在这群人即将被赶入那通往死亡的小门时,混乱中,一个打手似乎因为拥挤,猛地撞在了看台边缘的武决身上!

“妈的!不长眼的东西!滚开!”那打手骂骂咧咧,下意识地伸手狠狠推向武决!

武决本就重伤虚弱,拄着刀勉强站立,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推,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加上看台边缘湿滑,他整个人竟朝着角斗坑的方向踉跄摔去!

“啊!”周围响起几声惊呼!

武决瞳孔骤缩!千钧一发之际,他完好的左手猛地抓住看台边缘一根凸起的、冰冷的金属栏杆!身体险险悬在角斗坑边缘!那柄沉重的砍刀脱手飞出,旋转着掉进了下方的黑沙之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然而,他头上那顶用来遮掩面容的破烂斗篷兜帽,却在剧烈的动作中滑落下来!露出了他那张年轻却布满血污和擦伤、眼神冰冷沉寂的脸庞!尤其是他那包扎着、明显骨裂变形的右臂,更是暴露无遗!

“咦?”高台上,那个被称为“血屠”巴隆的胖子,原本眯缝着的、如同毒蛇般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瞬间锁定了武决悬在坑边的身影!

那眼神…太特别了!没有新人的惊恐绝望,没有亡命徒的疯狂暴戾,只有一种深沉的、如同万载寒冰般的沉寂!一种在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对死亡和痛苦的漠然!还有…在那沉寂深处,一丝连他都感到心悸的、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的恐怖意志!

这种眼神…巴隆太熟悉了!这是真正的、在无数次生死边缘挣扎出来的、天生的角斗士眼神!是能带来巨大财富的…极品“斗种”!

“抓住他!”巴隆猛地一指武决,肥胖的脸上瞬间堆满了贪婪的笑容,声音因为兴奋而变得尖利,“快!给老子抓住那个小子!别让他跑了!把他扔进下一组!”

巴隆的命令如同惊雷!他身边那些凶悍的打手瞬间反应过来,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猛地扑向还悬在坑边的武决!

武决眼中寒芒爆闪!他知道,麻烦来了!而且是致命的麻烦!

他左手猛地发力,想要翻身回到看台!但重伤虚弱的身体和骨裂的右臂严重拖累了他!动作慢了半拍!

一只覆盖着铁指套的、如同鹰爪般的大手,已经狠狠抓住了他完好的左臂!巨大的力量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小子!巴隆大爷看上你了!下去给老子们挣钱吧!”打手狞笑着,猛地发力,就要将武决拖下去!

生死一瞬!

武决眼中杀机暴涨!体内那三十六颗濒临枯竭的雷穴,在死亡的刺激下,不顾一切地强行压榨!劳宫穴内,那仅存的一丝微弱雷浆瞬间凝聚于左手五指!

“雷纹缚!”

嗤啦啦——!

数道细如发丝、却凝练无比的紫金雷纹,如同电光般从他被抓的左手指尖迸射而出!瞬间缠绕上打手的铁指套和手臂!

“呃啊!”打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股狂暴的电流带着撕裂经脉的剧痛瞬间涌入!铁指套瞬间变得滚烫赤红!他抓握的力量猛地一松!

借着这瞬间的空隙!武决左手猛地一挣!同时双脚在坑壁上狠狠一蹬!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朝着角斗坑下方那柄掉落的沉重砍刀扑去!

噗通!

他重重摔落在冰冷的、浸满血污的黑沙之上!剧烈的撞击让他眼前发黑,全身伤口如同被撕裂!但他顾不上剧痛,一个翻滚,左手闪电般探出,死死抓住了那柄沉重砍刀的刀柄!

冰冷的触感传来,带着一丝血腥的熟悉!

“吼——!!!”看台上爆发出更加疯狂的咆哮!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惊险的一幕!一个新来的家伙,竟然敢反抗巴隆大爷的打手?还掉进了角斗坑?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好戏!

“好!有种!”高台上,巴隆不怒反喜,拍着肥厚的手掌,眼中贪婪的光芒更盛,“把他算进下一组!快!关门!”

轰隆!

角斗坑边缘那扇厚重的小铁门猛地关闭!将武决和那十个被推进来的、惊恐绝望的新人,彻底封锁在了这血腥的屠场之中!

另外九个新人,如同受惊的兔子,挤在角斗坑的角落,恐惧地看着刚刚摔落下来、浑身浴血、却手持砍刀、眼神冰冷得如同修罗的武决。他们知道规则——最后只能活一个!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武决缓缓从黑沙中站起,左手紧握沉重的砍刀,刀尖斜指地面,粘稠的暗红血珠顺着刀槽缓缓滴落。他微微佝偻着身体,右臂无力地垂在身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但那双眼睛,却如同两口燃烧着紫金色火焰的寒潭,扫过那九个瑟瑟发抖、眼中充满恐惧和一丝绝望凶光的新人。

气氛凝固到了冰点。看台上震耳欲聋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开来,只剩下角斗坑内粗重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咚咚声。

“杀…杀了他!不然我们都得死!”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眼神相对凶狠的新人,似乎被这压抑的气氛逼疯了,猛地发出一声嘶吼,抓起地上半块沾血的碎砖头,率先朝着武决扑了过来!他身后,另外三个被恐惧和绝望驱使的新人,也嚎叫着,或拿着捡来的木棍、或赤手空拳地跟着冲上!

面对四人的亡命扑击,武决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如同暴风雨中沉默的礁石。

就在刀疤脸手中的碎砖即将砸到他额头的瞬间——

武决动了!

左脚猛地踏前一步!脚底涌泉穴强行榨出一丝微弱的地脉之力!

轰!

脚下的黑沙微微凹陷!他的身体如同鬼魅般侧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砸落的砖头!同时,左手握着的沉重砍刀,如同毒蛇出洞,带着一道凄厉的破空声,由下而上,反手撩起!

噗嗤!

刀锋精准无比地从刀疤脸的腋下肋骨缝隙切入,斜向上,狠狠捅进了他的心脏!

快!狠!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刀疤脸脸上的凶狠瞬间凝固,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他张了张嘴,却只喷出一股带着泡沫的鲜血,身体软软地向前扑倒。

武决看都没看倒下的尸体,刀锋顺势抽出,带出一蓬滚烫的血雨!身体如同陀螺般旋身,沉重的砍刀借着旋转的力量,划出一道致命的圆弧,狠狠劈向第二个冲来的、手持木棍的新人脖颈!

咔嚓!

木棍被轻易斩断!刀锋毫无阻碍地切开了脆弱的咽喉!头颅带着喷溅的血柱飞起!

第三个赤手空拳的新人已经冲到近前,眼中充满了疯狂的恐惧,张开双臂试图抱住武决!武决眼中寒芒一闪,左脚如同钢鞭般猛地弹出,狠狠踹在对方毫无防备的膝盖侧面!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那新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抱着扭曲的断腿滚倒在地!

第四个新人被眼前这血腥高效的杀戮彻底吓破了胆,前冲的脚步猛地顿住,转身就想逃!武决左手手腕一抖,沉重的砍刀脱手飞出!如同旋转的死亡飞轮,带着沉闷的呼啸,狠狠劈入那新人的后背!

噗!

刀锋深深嵌入脊椎!那新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扑倒在黑沙之中,抽搐了几下,没了声息。

兔起鹘落!电光石火!

四息之间!四死一残!

整个角斗坑,死寂一片!

看台上疯狂的喧嚣也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瞬间停滞!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坑底那个如同浴血魔神般的身影!太快了!太狠了!那精准到毫巅的杀戮技巧,那面对死亡时冰冷沉寂的眼神,那重伤之下依旧爆发出的恐怖力量…这绝不是普通的新人!

剩下的五个新人,早已吓得瘫软在地,屎尿齐流,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是惊恐地看着武决,如同看着降临的死神。

武决缓缓走到那断腿哀嚎的新人面前,弯腰,从尸体上拔出了自己的砍刀。粘稠的血液顺着刀身流淌。他看都没看那五个瘫软的新人,冰冷的目光缓缓抬起,穿透弥漫的血腥味和昏暗的光线,落在了高台上那个肥胖的身影——血屠巴隆的脸上。

他的眼神,没有愤怒,没有挑衅,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和一种…冰冷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货物的价值。

巴隆肥胖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双毒蛇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武决,里面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发现绝世珍宝般的贪婪光芒!他肥厚的嘴唇因为兴奋而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好!好!好!”巴隆猛地站起身,巨大的肚腩剧烈起伏,洪亮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响彻整个角斗场,“哈哈哈!捡到宝了!真正的斗种!天生的杀戮机器!”

他肥胖的手指激动地指向坑底的武决,对着全场咆哮:

“看到没有!这就是‘血屠场’的运气!从今天起!他!就是老子巴隆的财产!编号——‘血雷’!”

“血雷!血雷!血雷!”看台上沉寂片刻后,爆发出更加狂热的、山呼海啸般的咆哮!赌徒们被这血腥高效的杀戮彻底点燃了欲望!

武决站在尸骸与血泊之中,左手拄着滴血的砍刀,染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微微低下头,看着脚下粘稠的黑沙。怀中的紫雷玉佩紧贴心口,传递着微弱却坚定的暖意。腰间的金属残片冰冷依旧。

活下去…变强…

带着它…来找我…

雷璃的声音在灵魂深处回响。

他缓缓抬起头,冰冷的目光扫过看台上那些疯狂扭曲的面孔,最终定格在巴隆那张贪婪兴奋的胖脸上。

这地狱…才刚刚开始。而他,将踏着血与骨,一步步…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