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力房冰冷的空气仿佛还凝结在阎非的皮肤上,但更刺骨的是脑中对∫符号的茫然。李柏天那套“地狱冲刺”计划的光屏还在悬浮跳动,充斥着各种机甲参数和战术符号,阎非的目光却掠过它们,像越过一片无意义的乱码。
他手指在通讯器上悬停,最终找到了那个闪烁的“星海”头像。深吸一口气,点开,输入的文字直白得像一把解剖刀:“我需要学数学。基础。越基础的越好。你能帮我吗?”
通讯器另一端,马灵灵刚从家族企业旗下最新机甲实验室出来,额角还沾着一点微汗,实验手套才褪到一半。看到消息,她微微一愣,红唇下意识地抿了起来。这邀请来得突兀而笨拙,像一块棱角分明的岩石突然砸进了精致瓷器般的日常。数学?在星巴克?他阎非脑子里除了拳脚、光剑和压缩干粮,竟然能挤出空间留给数学?
心底某个角落有一丝微妙的疑虑如细小的气泡悄然浮起:保送的惊雷余韵未消,这家伙……该不会是想用这种迂回的方式试探什么,或者……别的?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轻轻压了下去。阎非那双在重力房汗雾中沉淀着纯粹执着的眼睛似乎穿透了通讯器,让她捕捉不到半点情愫的波澜。况且,那张满是红叉的数学卷子记忆犹新,他的困惑是真实的。
“半小时后,星耀广场星巴克见。”马灵灵纤长的手指划过屏幕,回复简洁利落,随即扔开实验手套。尽管认为这大概率是一场纯粹的学术救援,她还是走进了更衣室。站在镜子前,指尖掠过一排衣物,最终落在一件剪裁利落、质地精良的冰蓝色丝质衬衫上,搭配简单的白色九分西裤和低跟踝靴——不是赴宴的华服,却也绝非实验室里灰扑扑的工装。镜中的自己,眼眸清澈,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下领口和发尾,确认着那份介于专业与舒适之间的分寸感。
阎非已经坐在了靠窗的位置。面前的桌子空荡荡,只有一杯免费冰水在阳光底下凝结着水珠。他没有如约定般带任何学习资料,对即将到来的辅导对象更缺乏常理的准备。
当玻璃门被推开,马灵灵的身影伴着阳光倾泻而入时,整间咖啡馆似乎都被点亮了一瞬。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她冰蓝衬衫的精致纹路,裁剪完美的西裤衬托出纤长笔直的腿线。几缕精心打理过的碎发垂落颊边,拂过耳畔那枚小巧而璀璨的流线型耳钉,每一步都带着干净利落的韵律感。吧台后的咖啡师和角落里捧着平板的年轻男孩,目光不由自主地被牵引了几秒。
阎非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像最精准的扫描仪,掠过那抹冰蓝色,掠过微闪的耳钉,掠过精心修饰过的妆容——没有惊异,没有欣赏,甚至没有一丝对“精心打扮”的自觉反应。他的眼神里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辨识:“哦,马灵灵。”
然后,他的视线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哪怕多一秒,便急不可待地落在他终于想起来掏出的、边缘磨损的空白笔记本上。他甚至微微向前倾身,把笔记本往桌子中间推了推,语气是斩钉截铁的开门见山:“从哪里开始?那些符号,还有那些像迷宫一样的算式……我完全看不懂。但我知道,我必须弄懂它们!”他抽出笔,手指因为用力捏着笔杆而指节发白,仿佛握住的是对抗未知深渊的唯一武器。
马灵灵刚拉开椅子的手微妙地顿了一下。饶是她有所预料,阎非这种彻底屏蔽了她存在美感、完全忽视一切氛围铺垫、把学习意图表达得如此赤裸裸的行为,还是让她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无奈,差点被她强压下去的某种“约会期待”彻底碾碎。好吧,果然是阎非。她几不可闻地呼出口气,压下那点尴尬,同时心里又泛起一种奇特的安全感——至少这家伙,目的单纯得令人哭笑不得。她利落地坐下,也完全无视了店员询问点单的声音。
“基础?从它开始!”马灵灵手指精准地点在阎非刚刚翻开的《机甲战士基础物理手册》扉页附录的一张图上——一个极其简约的单体球状机甲受力示意图。“看这只球体机甲‘铁蛋’,它在宇宙尘埃中匀速直线飞行,忽略阻力的情况下……”
教学启动的瞬间,空气变了。阎非眼中的茫然和焦躁被瞬间点燃的火焰取代。那本空白笔记本瞬间被黑色墨迹填满,线条、符号、标注疯狂地在纸页上蔓延。马灵灵的声音清晰而迅捷,如同精密的指令输出。她仿佛天生懂得如何将冰冷的抽象符号转化为阎非“懂”的语言:扭矩被比喻为机甲关节转动的“爆发力”,积分被描述成机炮连续射击积累的“伤害总量”,复杂磁场方程直接嫁接在对抗干扰战术环境中的机体微调反应上……
“所以,你看这个引擎瞬时推力波动积分,”马灵灵在阎非几乎写满的笔记本空白处飞快补上几行推导,“相当于机甲在某个战术动作里,动力核心在‘咬紧牙关憋大招’阶段积累的总能量爆发。懂了吗?”
阎非盯着那几行仿佛活过来的符号,眼中有光炸开:“懂了!就像‘蝶影’动力过载前,动力炉喷口会持续升温的那几秒!它是在‘积分’下一次过载冲击的能量!”
“对!”马灵灵心中一动,阎非这种来自地狱实战的直觉转化效率,惊人得可怕。她立刻趁热打铁,翻开了下一页习题。两人如同最默契的齿轮,一个高速输入,一个超频接收转化。偶尔阎非的思维会卡在某个弯道上,马灵灵只需一个恰当的机甲案例点拨,他便如打通任督二脉般豁然贯通。咖啡馆的背景音乐和人声交谈逐渐远去,他们的对话变成高密度的公式、推导和机甲术语的短兵相接。
时间悄然流逝,夕阳的金辉铺满了桌面,又从桌面溜走,让位于窗外渐次亮起的城市灯火。桌上堆积着写满演算的餐巾纸、糖包纸和阎非那本快被墨迹浸透的笔记本。几杯早已冷却的咖啡被遗忘在角落。
当讲到一组复杂的关于机甲在变重力场中姿态控制的多元偏微分方程时,阎非突然停笔,眉头紧锁,死死盯着那些扭曲的字母组合和上下颠倒的符号“∂”。
马灵灵刚想换个例子切入,却见阎非眼神放空了一瞬,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模仿着机甲操作杆的微动轨迹。“有点……像EA里头那个‘山鬼’动力分散系统,”他喃喃自语,仿佛在复刻记忆里的某种精微操作,“那帮专打火山矿坑副本的疯子,为了应对不稳定的磁力风暴和地脉震动,整出来的那种……临时微调关节结构,‘软’一点的模式?瞬间‘变形’,虽然就那么一点,但能让关节卸掉点冲击……”他声音不大,带着点不确定的回忆味道。
他话还未说完,马灵灵猛地吸了一口冷气,整个人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般绷紧!冰蓝衬衫的袖子从手臂滑落都毫无所觉。她的双眼死死盯着阎非,瞳孔深处倒映着瞬间高速运转的、远超人类极限的计算风暴!
临时“软化”结构?通过关节单元的即时微小形态变化,以毫秒级的速度主动适应不同极端环境施加的冲击力?这不仅仅是什么战术规避!这是……将机体本身的形态适应性提升到一个理论上前所未有的领域!不再是机械臂僵硬地硬抗冲击波,而是像某种顶级掠食者的肌肉筋膜层一样,在受力瞬间完成微妙的内部应力传导与形态消解?
这想法像一道撕裂混沌的霹雳!学院里几大派别还在为下一代机甲到底是“更强装甲”还是“更灵活骨架”争论不休时,眼前这个数学符号都认不全的家伙,随口用一场游戏的细节,竟然抛出了一个完全颠覆现有路径可能性的“自体环境适应性变形”(微变形)系统的轮廓!
这绝非某个底层螺丝钉能想到的优化点!这是设计理念上的维度跃迁!是需要顶尖工程能力、前沿材料学支撑、极其精密控制理论驱动的顶级课题!一个方向就足以让整个研究所为之疯狂!
“你……”马灵灵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看向阎非的眼神第一次充满了审视天才的震撼与……近乎恐惧的探究欲,“你从哪里看到这个‘动力分散系统’的?”
阎非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有些茫然地抓了抓汗湿的头发:“就……一个副本打法。说穿了其实挺蠢,就是操作更累一点……”他显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引爆了什么,“咋了?这东西有问题?”
“蠢?!”马灵灵几乎控制不住音量,声音都拔高了,引得旁边几个座位的人好奇张望。她赶紧压下胸口翻腾的惊涛骇浪,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再看向阎非时,眼神已经截然不同。那一丝因“精心打扮被无视”而产生的小小别扭,早已被一种发现了绝世璞玉的、混杂着极度震惊与莫名兴奋的情绪彻底取代。“不……不是蠢……阎非!”她拿起笔,手却因为某种情绪的激荡而微微颤抖,在阎非写满方程、还残留着他胡诌“微变形”字迹的笔记本空白处,开始狂热地写下一连串更加复杂、更加精妙、指向“微变形系统”核心实现的推演公式!
她的笔尖飞舞,每一个符号都蕴藏着专业领域的重量和曙光般的希望。
“这里!关节单元的应力反馈频率必须达到千赫兹级!”
“这里!现有关节材料必须替换成可以承受超高频往复应变的新型复合记忆合金!”
“核心驱动算法模块需要引入神经脉冲波形的响应模型优化……”
“你的直觉……是金矿!是开门的钥匙!”马灵灵兴奋得脸颊泛起薄红,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这思路,能让我们绕开现在的技术墙!”她终于抬起视线,那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打在阎非身上,带着前所未有的灼热温度——那是发现同类、发现瑰宝的光芒!
思维的碰撞激发了两人最深层的热忱。机甲!这个共同浸染了他们生命的图腾,成为了超越所有隔阂的绝对引力核心。阎非那来自最残酷战场的直觉与经验,马灵灵在顶尖实验室锤炼出的理论体系与工程思维,如同两块大陆板块,借着数学这个媒介,在星巴克的桌子上轰然碰撞、交融!阻碍理解的障碍在以惊人的速度瓦解。
公式越写越多,笔记本边缘被不断填满。一个困扰阎非已久的、复杂变重力场姿态推演问题再次被他抛出。这一次,马灵灵没有立即解释,她的眼神变得无比专注,进入了一种近乎“入定”的状态。指尖夹着铅笔轻轻敲击桌面,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像是在模拟某种精密运算的频率。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突然,她眼中精光一闪,某种灵感的火花在深渊中迸溅!
就在她几乎要完全抓住那缕关键思路的刹那——
一只温热的手毫无征兆地覆在了她的左手上。
那是一只属于战士的手,指节粗硬,掌心布满长期紧握各种操作杆、武器磨砺出的薄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固力量感。是阎非下意识地想递给她一张写满他想法的废纸餐巾纸。而完全沉浸于思维风暴中的马灵灵,正处在灵感的边缘,几乎是本能地、带着寻求锚定点的渴望,五指猛地收紧!
肌肤直接触碰。
一股滚烫的、微麻的电流感沿着相贴的手背瞬间窜起!像一道无意识的能量束,击穿了所有理性构筑的屏障!马灵灵大脑空白了一瞬,那种专注燃烧的思维火焰仿佛被猛地注入了陌生的高热燃料。她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像被火星烫到一般,猛地将手抽回!
空气刹那间凝固。
阎非也有些怔忡地看着被自己握住、又被“弹”开的手。刚才那一下,力量不小。她的手……又小又软,却绷得异常有力,像攥着最重要的宝贝。皮肤温润的触感还残留在指腹。
四目猝不及相对。
阎非的表情依旧是那种惯有的、对复杂人情缺乏理解的茫然,只有眼底因高强度学习而未曾退去的血丝和一丝被打断思路的不解。而马灵灵精致的脸庞上,一层薄薄的红晕却像晨雾染上朝霞般晕染开来,迅速蔓延到耳根。她慌忙转开视线,手指有些不自在地揪住了衬衫袖口的线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欲盖弥彰的咳嗽。
店里温柔的蓝调爵士乐旋律不知何时已悄然结束,换上了一首悠扬的弦乐版《月光》,舒缓的音符如同月光流泻,静静笼罩着这方骤然被按下了静音键的小天地。窗外城市的喧嚣仿佛隔着厚厚的玻璃被滤掉了,只余下两人之间格外清晰的、无声的尴尬在流淌。
“咳……”马灵灵清了清嗓子,强行拉回思绪,将手默默放到桌下,指尖摩挲着自己无名指的指节,仿佛想抹去刚才突兀的触感。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微颤:“那个……继续?重力偏移角度的问题,我刚才想到,或许可以用这个思路来解……”她拿起笔,假装若无其事地去画图,指尖却微微有点抖。
“嗯。”阎非也收敛心神,应了一声,重新握紧笔杆,眼神重新专注地锁定在纸上,像投入一场新的战斗。只是刚才相触的那只手,在桌下无意识地握紧又松开了一下。
时间仿佛是被重力场扭曲了。高强度的心智碰撞让人忘乎所以。当马灵灵和阎非终于被胃部的抗议拉回现实时,咖啡馆的灯光已经亮起多时,窗外夜色深浓,街道上霓虹闪烁。
两人几乎同时尴尬地意识到腹内空空。阎非没有任何犹豫,起身走向柜台:“我请客。”他利落地指向菜单上最大份的图片。“两个‘巨无霸套餐’,加量,谢谢。”那是属于纯战士的晚餐方式,简单、粗暴、快速补充能量。
端着满满两大托盘堆成小山般的汉堡、鸡块、薯条和冰可乐回来时,阎非将其中一份推到马灵灵面前,自己拿起一个汉堡狠狠咬下一大口,腮帮瞬间鼓起,声音含糊却异常诚恳:“谢了……真帮了大忙。今天讲的,我觉得,我能搞懂大部分了。”他抬起头,目光认真地看着马灵灵,在吞咽的间隙郑重补充:“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出力……招呼一声。”他的承诺如同磐石落地,蕴含着以力破局、不惜代价的决心。
马灵灵正小口咬着薯条,闻言抬眸看他,眼中流转着狡黠的光彩。脸颊上那抹羞涩的红晕已经褪去,只剩下被认可的愉悦和某种捉弄人的兴致。“哦?‘招呼一声’?”她故意拉长了语调,微微歪着头,带着点马家大小姐特有的矜持狡黠,“阎王,这话我可记下了。以后真有麻烦找到你头上,你可……不准拒绝。”她伸出细白的手指,轻轻虚点了一下阎非的方向,像是在立下一个小小的盟约。
阎非嚼着满嘴的食物,毫不犹豫地点头,眼神坦荡:“我说话算数。”仿佛答应的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餐桌上只剩下专注咀嚼的声音,汉堡沙拉酱的香甜混着炸鸡的焦香弥漫开。没有多余的情话,没有暧昧的试探。这一顿堆积如山的快餐夜宴,两个极度专注后又极度饥饿的灵魂,共享着食物最朴素的能量补充。他们之间流淌的东西,远比浮于表面的暧昧更加坚实——那是一种基于对共同梦想(机甲)的狂热追求而产生的、彼此高度认同的价值互补与惺惺相惜。阎非需要马灵灵为他打开那扇通往理论殿堂的门;马灵灵则在阎非那不经意的思维闪光中,看到了点燃未来的火种。
拖着汲取了过量知识和卡路里的沉重步伐推开出租屋的门时,迎面飞来的却是一个软中带硬的物体——一个拧成球状的旧袜子,精准地砸在阎非额头上,伴随着李柏天震耳欲聋的、满是兴奋和八卦的吼叫:
“我靠!阎非!你终于回来了?!老子饿得前胸贴后背!”李柏天一个鲤鱼打挺从一堆机械零件中翻起来,双眼放光,像两盏探照灯一样上下扫射阎非,重点在他空空如也、只散发着淡淡炸鸡油味的手和明显疲倦却透着满足的脸上徘徊。“KFC呢?!你不是说请人吃饭吗?!请的是谁啊?去这么久?!从下午茶泡到宵夜档,整整七个多小时啊!”他凑过来,用力嗅了嗅阎非的肩膀,“嗬!星巴克咖啡味里……还混着点……香水?”
李柏天猛地一拍大腿,笑得极其猥琐促狭:“阎非啊阎非!行啊你!文化课补习?!我看你是假借解题之名,行‘同学性关系’升华之实吧?说!发展到哪一步了?!牵手没有?有没有进行更深层次的‘学术交流’?”他一口气吐出串串歪理邪说,唾沫横飞。
阎非面无表情地抬手把李柏天的脸推开,弯腰换鞋,语气平得像一条线:“没牵手。”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句回答避开了多少瞬间涌上脑海的、混乱而突兀的手背触感画面。
“哦哟?”李柏天更兴奋了,“那就是……没拉手,直接进行‘意识层面交流’了?精神恋爱?高端局啊!”他不依不饶。
“闭嘴。”阎非懒得再解释,直接掏出口袋里揉得有些皱巴的、上面还粘着一根薯条的KFC优惠券扔过去:“自己买。”然后径直走向自己那逼仄的、弥漫着机油和汗味的小房间,像要钻进一个隔绝噪音的避风港。
身后,李柏天接住那沾着油渍的优惠券,脸上的嬉皮笑脸却慢慢沉淀下来,带上了一丝真心的感慨和鼓励。他看着阎非关上的房门,收敛了玩闹,对着门板扬了扬下巴,语气难得正经:“喂,阎非!”
门里没动静。
李柏天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马灵灵……能帮你补课,还能跟你聊机甲聊到忘了时间……这种姑娘,凤毛麟角!为了那破机甲的梦,为了你这破数学卷子都能拿刀架你脖子上逼你学!”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把所有的决心都灌注在接下来的话里,“兄弟我在这话撂这儿了!你要是真能把星穹盾卫考进去——不,你肯定能考进去——然后……”
“一定要把马灵灵泡上手!不能便宜别人!”
房间里,已经瘫倒在床上、大脑仍在公式符号和重力场的回旋中嗡嗡作响的阎非,猛地睁开了眼。天花板上脏兮兮的裂纹在黑暗中模糊不清。泡……上手?
马灵灵那张在星巴克灯光下专注解方程时写满智慧光晕的脸、惊闻那个随口胡说八道的“微变形”设想时骤然亮起的灼热眼神、以及……那只小却握得死紧、带着惊人暖意的手……瞬间不受控制地在眼前炸开!
一种比八倍重力更加陌生、更加混乱的无形力量,毫无征兆地攥紧了他疲惫的心脏。数学堡垒尚未攻克的阴云之外,一片全新的、名为“情感”的未知领域,带着轰鸣的噪音,第一次向他露出了其庞大、诡异而充满诱惑的轮廓。他烦躁地拉过发霉的毯子,用力蒙在了头上,试图隔绝李柏天那蛊惑般的声音,和那片骤然在他混沌世界里炸开的、更加复杂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