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过，最终停留在“顾砚白”三个字上。心跳又开始不规律起来。这么晚了，打扰他合适吗？他会不会觉得很麻烦？
犹豫再三，恐惧和对安全感的渴望还是占了上风，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拨号键。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沈棠紧张得手心全是汗，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宫熠辰。
宫熠辰也正看着她打电话，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仿佛在说：看你能叫来谁？
电话接通了。
“喂？”顾砚白清冷低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在安静的派出所里异常清晰。
“顾…”那个滚烫的名字就在舌尖，巨大的紧张和羞耻感瞬间淹没了她，憋了半天，带着哭腔和劫后余生的颤抖。
“顾砚白！我…我在派出所！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我.....我遇到点麻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那短暂的沉默让沈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位置。”顾砚白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有一种沉静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沈棠赶紧报了派出所地址。
“等我”依旧是简短的指令
握着发烫的手机，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感觉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一点。一抬头，正好撞进宫熠辰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
他脸上那点不耐烦和嘲讽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有点错愕，还有一丝极其深沉的、难以解读的阴郁？他死死地盯着沈棠，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顾砚白？”他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带着浓浓讥诮的冷笑，“叫得挺亲热啊？怎么，你那晚撕衣服的无心之失’，撕出感情了？”
“宫熠辰！”沈棠又气又窘，刚想反驳，派出所的门被推开了。
一股清冽的、混合着夜露和冷冽雪松的气息瞬间涌入。
顾砚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显然是匆匆赶来，身上只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西裤，领口随意地解开一颗纽扣，露出冷白的锁骨。额前几缕黑发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依旧是那副清冷平静的模样，但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在踏入派出所的瞬间，便如同精准的雷达，第一时间锁定了沈棠。
他的目光在沈棠身上快速扫过，确认是否完好无损。那眼神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穿透力，仿佛能驱散所有的恐惧和不安。
随后转向了沈棠对面那个存在感极强的银发男人。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顾视白的目光扫过宫熠辰，平静无波，像掠过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他径直走到沈棠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种无形的安全感。
“没事？”他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没.…没事。”沈棠赶紧摇头，声音还有点抖、“就是吓到了.....”
“嗯。”他应了一声，目光在沈棠脸上停留片刻，确认了什么，才转向旁边负责的警察，“警官，手续？”
警察递过来文件：“签个字就能带她走了。这位宫先生是见义勇为，也需要登记下信息。”
顾砚白接过笔，利落地签下名字。他的字迹遒劲有力，和他的人一样。
宫熠辰全程冷眼旁观，此刻嗤笑一声，大喇喇地靠在椅背上，挑衅地看着顾砚白：
“呦，来得够快啊？”
“顾二少，建议管好你的女人，别大晚上出来惹麻烦。”
沈棠又气又急：“宫熠辰！你胡说什么！”
顾砚白签完字，放下笔，动作不疾不徐，他这才正式看向宫熠辰，眼神依旧日没什么波澜，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多谢宫少顺手帮忙，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在宫熠辰卷起袖口、带着红痕的小臂上扫了一眼，带着点不咸不淡的审视，“下次见义勇为，注意分寸。防卫过当，也是麻烦。”
宫熠辰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顾砚白！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顾砚白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警官，我们可以走了吗？”
“可以了可以了！”警察赶紧点头。
顾砚白不再看宫熠辰。
“走了。”
沈棠如蒙大赦，赶紧抓起包跟上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派出所。身后，还能感受到宫熠辰那道几乎要烧穿后背的目光。
坐进顾砚白的车里，熟悉的冷冽雪松气息包裹过来才彻底放松下来，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虚脱。派出所明亮的灯光、宫熠辰的嘲讽、混混狰狞的脸⋯在脑子里乱成一团。
车厢里很安静。顾视白发动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
“怎么回事？”他目视前方，声音打破了沉默。
沈棠深吸一口气，把和夏言吃饭、回家路上遇到混混、宫熠辰突然出现打架、最后进派出所的经过，尽量简洁地讲了一遍。
“夏言？”顾砚白重复了一遍名字，语气听不出情绪，“她让你晚上一个人走河边？”
“不是！是我自己……”我赶紧解释，“言言家远，我没让她送..而且马上到公寓了我没想到会......”
“嗯。”他应了一声，没再追问。
沉默再次弥漫，沈棠偷偷看他侧脸，路灯的光影在他清俊的轮廓上明明灭灭。他看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是因为给他添麻烦了？还是因为……宫熠辰的话？
“顾老师….”下意识又叫回了这个称呼，带着点不安，“对不起啊…这么晚了还麻烦您跑一趟……”
顾矶白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几分：“沈律把你托付给我。”
沈棠的心沉了一下。果然是因为哥哥的嘱托。
“我知道…给您添麻烦了..”沈棠低下头，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
“不是麻烦。”他突然打断，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
猛地抬头看他。
他依旧看着前方的路，侧脸线条显得有些冷硬。“下次，”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有危险，第一时间联系我。”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意味。
心跳好似漏了一拍，不是因为命令，而是因为⋯他主动提供了另一种可能？
“哦…好。”小声应着，心里那点失落又被一种微妙的、说不清的感觉取代。
车子很快停在了公寓楼下。
“到了。”顾砚白解开安全带，侧身看向沈棠，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深难辨，“自己能上去？”
“能！能！”我赶紧点头，解开安全带，“谢谢您.…顾老师。”
推开车门，脚刚沾地，身后又传来他的声音。
“沈棠。”
他坐在驾驶座上，隔着打开的车门看向沈棠。
夜色模糊了他的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格外亮，像蕴着星子。
“名字。”他提醒道，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没那么难叫。”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血液瞬间涌上脸颊！
似乎也没指望她立刻叫出来。他看着沈棠瞬间涨红的脸和手足无措的样子，几不可察地弯了下唇角，那弧度快得像是错觉。
“上去吧。”他收回目光，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锁好门。”
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他清俊的侧影。
沈棠呆呆地站在夜风里，看着他车子的尾灯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手心里，仿佛还残留着车门冰冷的触感。
耳边，反复回响着他最后那句低沉的提醒：
“名字。没那么难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