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庆功宴的喧嚣被那张冰冷的照片和恶毒的威胁彻底冻结。匿名快递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毒石,瞬间在星耀内部和外界激起了滔天巨浪。尽管齐小浩第一时间封锁消息、控制酒店监控,但嗅到血腥味的媒体如同鬣狗,早已闻风而动。

翌日清晨,星耀总部。

副总裁办公室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林菲坐在办公桌后,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她面前摊开着几份新鲜出炉的、带着油墨味的八卦小报,头版头条赫然是那张“深夜公主抱”的模糊照片,配着耸人听闻的标题:

**《冰山女总裁深夜投怀送抱?星耀权力交接背后的香艳秘闻!》**

**《技术新贵还是裙下之臣?齐小浩‘伏羲网’神话的另类解读!》**

内容极尽捕风捉影、恶意揣测之能事,将林菲描绘成利用美色掌控技术骨干、在程董病危时与下属暧昧不清的“心机女”,将齐小浩则暗示为靠“特殊关系”上位的“小白脸”。“伏羲网”的辉煌成就,在他们笔下,也蒙上了一层桃色交易的阴影。

公关总监额头冒汗,语速飞快地汇报着舆情:“林总,负面报道呈几何级数扩散!主流媒体虽然暂时观望,但网络舆论已经失控!对我们个人声誉和公司形象造成毁灭性打击!尤其是……董事会那边,几位元老已经打来电话,语气……非常不满。”

林菲的手指紧紧捏着一支钢笔,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能想象那些道貌岸然的董事们会说什么——“公私不分”、“有损公司形象”、“难当大任”……程董病危,这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终于按捺不住了。

“查清楚照片来源了吗?”林菲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照片的角度极其刁钻,显然是早有预谋的蹲守拍摄。她的公寓楼下……竟然一直有眼睛盯着?

“齐工那边,黎玥正在全力追查。”公关总监低声道,“初步判断,拍摄者非常专业,反侦察能力极强,可能使用了远程高清设备。快递是从一个无法追踪的公共储物柜发出的。对方……很狡猾。”

“启动一级公关预案。”林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神锐利如刀,“第一,法务部立刻向所有发布不实报道的媒体发送律师函,要求立刻撤稿道歉,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第二,公关部统一口径,发表严正声明:照片系恶意截取,严重失实!林菲女士与齐小浩先生仅为正常上下级及战友关系!对于造谣诽谤者,星耀将不惜一切代价追究到底!措辞要强硬!第三,联系几家关系好的权威媒体,安排深度专访,重点报道‘伏羲网’的技术突破和团队奋斗历程,用事实对冲谣言!”

“是!”公关总监领命而去。

办公室门关上,林菲仿佛被抽空了力气,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疲惫和屈辱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不怕商战的明刀明枪,但这种针对个人隐私和清誉的卑劣手段,让她感到一阵阵恶心和无力。尤其是想到那些恶意的揣测可能影响到程董的病情和星耀的稳定……

“林总。” 齐小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推门进来,脸色同样不好看,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和……凶狠。

他走到林菲桌前,将一份文件放在她面前:“夜莺有眉目了。通过交叉对比附近所有监控(包括交通、民用、甚至一些……不太合法的来源),锁定了一辆在您公寓附近长期‘趴活’的伪装成快递车的厢式货车。车主信息是假的,但车辆的改装特征和某个专干‘脏活’的私人侦探社常用车辆吻合。这家侦探社……跟锐进资本的陈锋,以及腾云那边,都有过资金往来。”

“陈锋……雷振东……”林菲睁开眼,眼中寒光闪烁。果然是他们!专利官司和资本逼宫不成,就玩这种下三滥!

“妈的!老子这就去把那狗屁侦探社砸了!把陈锋揪出来!”齐小浩怒火中烧,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别冲动!”林菲立刻制止他,“打草惊蛇,反而会让他们销毁证据。当务之急是稳住局面,找到确凿证据,一击毙命!”

就在这时,林菲的座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紧锁——是雷雨晴。

她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按下免提。

“林副总,早上好。”雷雨晴的声音依旧甜美,却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和……怜悯?“看到今天的新闻了,真是……令人遗憾。没想到林副总在私生活方面,也如此……精彩。”

林菲脸色更冷:“雷小姐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风凉话?”

“当然不是。”雷雨晴轻笑一声,“我是来……雪中送炭的。”

“哦?”林菲和齐小浩对视一眼。

“照片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对林副总的个人声誉和星耀的股价都影响极坏。我们腾云呢,恰好有最顶级的公关团队和媒体资源。只要林副总愿意,我们可以立刻出手,帮您平息这场风波,甚至……让那些报道消失得无影无踪。”雷雨晴抛出了诱饵。

“条件?”林菲的声音毫无波澜。

“条件很简单。”雷雨晴的语气带着一丝志在必得,“第一,‘伏羲网’的核心技术专利,授权给腾云共享。第二,星耀接受腾云的战略入股,交叉持股,共同发展。第三嘛……”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暧昧,“……请齐工离开星耀,加入腾云战略投资部,直接向我汇报。我对齐工的技术理念和……个人魅力,可是非常欣赏呢。”

图穷匕见!不仅要技术,要股份,还要人!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吞并和羞辱!

齐小浩听得火冒三丈,刚要开口骂人,却被林菲一个眼神制止了。

林菲冷笑一声:“雷小姐的算盘打得真响。用一个捏造的丑闻,就想换走星耀的命根子和核心人才?你觉得可能吗?”

“林副总别急着拒绝嘛。”雷雨晴不以为意,声音更加柔和,却带着致命的诱惑力,“我知道您对齐工……有特别的感情。但您想过没有?他留在星耀,只会永远活在你的阴影下,被贴上‘靠女人’的标签。来腾云,我可以给他更大的平台,更自由的发挥空间,让他真正成为万人敬仰的技术领袖!这难道不是为他好吗?”

她顿了顿,抛出了最后一击,也是她认为最致命的筹码:

“而且,只要齐工愿意来腾云,我父亲说了,他和我……可以尝试交往。雷家和腾云未来的继承人,这个身份,难道不比在星耀做一个永远被非议的‘绯闻男友’强上百倍?齐工,你说呢?” 她最后这句话,明显是说给旁边能听到的齐小浩听的。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雷雨晴的条件,尤其是最后那个“联姻”的提议,如同一个精心编织的、镶满钻石的华丽陷阱,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技术、地位、财富、美人……似乎唾手可得。

林菲的心猛地揪紧,她下意识地看向齐小浩。即使她相信他,但在如此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人心,真的经得起考验吗?她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齐小浩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没有看林菲,也没有立刻回答雷雨晴。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在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荒谬的提议。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齐小浩动了。他走到林菲的办公桌前,拿起那部开着免提的电话,凑近话筒。

他的声音清晰、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雷小姐,你的提议……听着挺唬人。”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鄙夷,“技术共享?战略入股?让我跳槽?还……交往?”

他嗤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老子齐小浩,从电脑城修电脑开始,就知道一个道理: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靠坑蒙拐骗、靠卖身投靠得来的东西,老子嫌脏!”

“‘伏羲网’是老子和兄弟们用键盘敲出来的!用命拼出来的!不是你们腾云用来装点门面的破烂!”

“至于你?”齐小浩的语气充满了不屑,“雷大小姐,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把戏!老子对你没兴趣!对你的腾云更没兴趣!”

“老子这辈子,就认准一个地方——星耀!就认准一个人——林菲!”

“想挖老子?想泼脏水?尽管来!老子等着!”

“最后,免费送你一句——”

齐小浩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凶狠,如同出笼的猛兽:

“**敢动林菲一根头发,老子让你腾云鸡犬不宁!不信,你试试看!**”

说完,他根本不给雷雨晴任何反应的机会,“啪”地一声,狠狠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的忙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林菲呆呆地看着齐小浩,看着他因为愤怒而微微起伏的胸膛,看着他眼中那毫无保留的、如同烈焰般燃烧的忠诚和……爱意。刚才那番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砸碎了所有的疑虑和不安,只剩下滚烫的震撼和铺天盖地的感动!

泪水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这一次,不是悲伤,不是屈辱,而是……喜极而泣!

齐小浩挂断电话,转过身,看到林菲满脸的泪水,吓了一跳,刚才的凶狠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手忙脚乱的慌张:“哎?林总?您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刚才太凶吓到您了?我……我……”

他手足无措,想找纸巾,却发现桌上没有。情急之下,他竟直接伸出手,用自己那并不算干净的袖子,笨拙而轻柔地去擦林菲脸上的泪水。

“别哭……别哭啊……”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和心疼,“那疯女人的话您别往心里去!我齐小浩生是星耀的人,死是星耀的鬼!这辈子就跟您干了!谁也别想把我弄走!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林菲感受着他笨拙却无比真诚的擦拭,看着他眼中那份纯粹的焦急和心疼,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她猛地伸出手,抓住了他那只为自己擦泪的手,紧紧地握在掌心。

“齐小浩……”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你……你这个傻子!”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中却闪耀着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炽热、坚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今晚……我想吃麻辣烫。”

“你请。”

齐小浩愣住了,随即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反手紧紧握住林菲的手,咧开一个无比灿烂、甚至有点傻气的笑容,用力点头:

“好!双份肥牛!管够!”

就在这时,林菲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是医院程董主治医生的紧急来电!

林菲心头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颤抖着手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医生急促而沉重的声音传来:

“林小姐!程先生病情突然恶化!多器官衰竭!正在全力抢救!请您……立刻过来!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如同晴天霹雳!

刚刚升起的温情和希望,瞬间被这噩耗击得粉碎!

林菲脸色惨白如纸,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黑,直直地向后倒去!

“林总!”齐小浩肝胆俱裂,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她失去意识的身体紧紧抱在怀中!

窗外,阳光依旧明媚,却照不进这瞬间被阴云笼罩的办公室。刚刚许下的麻辣烫之约,被死亡的阴影无情打断。程远山,这位星耀的定海神针,终究还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刻。

齐小浩抱着昏迷的林菲,感受着她身体的冰凉和脆弱,看着地上那破碎的手机,一股巨大的悲怆和前所未有的愤怒在他胸中疯狂燃烧!

**“雷振东……陈锋……还有那些躲在暗处的杂碎……”** 他咬着牙,眼中是血红的疯狂和不顾一切的决绝,**“你们最好祈祷程董没事……否则,老子让你们所有人……给他陪葬!”**

风暴,在这一刻,终于升级为毁灭一切的飓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