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刚的失业风波,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在互助组内部激起波澜,却也在林晚的果断处理和赵大刚的坚定态度下迅速平息。互助组的运转不仅没有停滞,反而因为大家同仇敌忾,效率更高了。
李卫东和强子不负众望,通过一个远房亲戚的关系,联系到了县化工厂仓库的一个老保管员。虽然不能拿到计划内的低价原料,但可以用稍高的价格(比黑市略低)稳定拿到小批量的氯酸钾和红磷,风险大大降低!原料瓶颈初步解决。
徐明更是如鱼得水,拿着林晚给的两块钱,在废品收购站淘换到了几个废旧的小轴承和弹簧。他利用这些“宝贝”,对装梗的震动盘进行了改良,加装了简易的偏心轮传动(手摇驱动),使木梗的自动排列和下落更加顺畅,效率再次提升!糊盒模具也增加了定位卡榫,进一步提高了精度和速度。
陈芳的账目也愈发清晰规范,她用林晚教的复式记账法(简化版),将每一分钱的进出都记录得清清楚楚,成本核算一目了然。
有了稳定的原料供应、更高的效率和清晰的财务,互助组的日产能稳定在了一千二百盒左右!林晚立刻安排陈芳和李卫东分头行动,拿着样品和供销社的供货证明,开始“扫街”——一家家拜访县城里的小卖部和杂货铺,建立分销网络。虽然单店进货量不大(几十盒),但架不住店铺数量多!涓涓细流,汇成江河。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然而,林晚心中那根警惕的弦从未放松。龙哥的报复,绝不会缺席!
果然,风暴首先在看似最稳固的供销社渠道爆发了!
这天上午,陈芳像往常一样,推着板车去供销社送本周的第三批货(五百盒)。然而,她很快脸色苍白地跑了回来。
“晚妹子!不好了!供销社…供销社拒收了!”
“拒收?为什么?”林晚心中一沉。
“刘主任不在!是日杂柜台的张组长说的!”陈芳急得快哭了,“他说…说我们的火柴质量不稳定!有顾客投诉点不着火!还说…包装不符合规定!供销社要暂停进货!让我们把货拉回去!”
质量不稳定?点不着火?包装不符合规定?
这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前几天还夸质量好、包装新颖,现在突然就出问题了?
林晚瞬间明白了!这绝对是龙哥的手笔!他收买了供销社内部的人(很可能就是那个张组长),捏造借口,切断他们最大的命脉!
“货呢?”林晚冷静地问。
“还在供销社仓库门口…张组长不让入库…”陈芳带着哭腔。
“走!去供销社!”林晚当机立断,叫上赵大刚和李卫东,推起板车,直奔供销社。
供销社仓库门口,气氛紧张。五百盒包装精美的火柴堆在板车上,日杂柜台的张组长带着两个售货员,叉着腰挡在门口,脸上带着倨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张组长,这是什么意思?”林晚走到近前,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林晚同志啊,”张组长皮笑肉不笑,“不是我不讲情面。实在是…有顾客投诉啊!说你们的火柴,十根有八根划不着!这怎么行?供销社是国营单位,要对人民群众负责!而且,你们这包装,红纸糊的,也没个生产厂家标识,不符合规定!所以啊,这批货不能收!之前的货款…也得等调查清楚再说!”
“投诉?哪个顾客投诉?投诉记录呢?有问题的火柴样品呢?”林晚一连串发问,步步紧逼。
“这…这是内部记录!不能给你看!”张组长语塞,随即强硬起来,“反正就是有问题!刘主任去市里开会了,现在这里我说了算!货,拉走!不然,我叫保卫科了!”
李卫东气得额头青筋暴跳,就要上前理论,被赵大刚一把按住。赵大刚冰冷的目光扫过张组长,让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林晚看着张组长色厉内荏的样子,心中冷笑。她走到板车前,随手拿起一盒火柴,抽出一根。
“嚓!”火苗应声而起,稳定燃烧。
“嚓!嚓!嚓!”她连续划燃好几根,无一熄灭!
“张组长,您看,质量有问题吗?”林晚举着燃烧的火柴,目光如炬,“至于包装,我们一直就是这样供应的,刘主任之前可从来没说过不符合规定!怎么刘主任一走,规定就变了?”
周围的售货员和来提货的其他小贩都围了过来,指指点点。张组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恼羞成怒:“我说有问题就有问题!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赶紧拉走!”
“张组长,”林晚的声音陡然转冷,“供销社是人民的供销社,不是你张某人一手遮天的地方!你拒收我们的货,是刘主任的意思,还是…收了某些人的好处,故意刁难我们互助组?”她的话如同刀子,直指要害!
“你…你血口喷人!”张组长彻底慌了,指着林晚,“保卫科!保卫科的人呢!”
就在场面即将失控之际,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戴着眼镜、气质儒雅沉稳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秘书。男人胸前的口袋里,别着一支钢笔,目光平和却带着一种洞察的力量。
林晚心中猛地一跳!这个人的气质和形象…像极了资料里描述的、那位在县里主管商业流通、有改革意识的年轻干部——周正华!
“周…周副主任!”张组长看到来人,脸色瞬间煞白,冷汗都下来了!他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去市里开会了吗?
周正华没有理会张组长,目光扫过板车上的火柴,又落在林晚身上:“小同志,你是?”
“周主任您好!”林晚立刻抓住机会,上前一步,声音清亮,条理清晰,“我是‘城西手工作坊互助组’的负责人林晚!我们一直为供销社供应这种‘喜庆火柴’,质量稳定,深受顾客欢迎。但今天张组长突然以‘质量不稳定’、‘包装不合规’为由拒收我们的货,还说要扣押之前的货款!我们据理力争,张组长就要叫保卫科!请周主任为我们做主!”
周正华听着,眉头微蹙。他拿起一盒火柴看了看,包装确实简陋,但喜庆新颖。他抽出一根,轻轻一划,火苗燃起。
“质量有问题吗?”周正华看向张组长,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周…周主任…是有顾客投诉…”张组长结结巴巴。
“投诉记录呢?样品呢?”周正华追问。
“这…这…”张组长冷汗直流,答不上来。
周正华心中了然。他早就听说供销社内部有些人和社会上的“倒爷”、“把头”有勾结,搞些欺行霸市、打压小生产者的勾当。眼前这个互助组,利用废料生产,解决就业,正是政策鼓励的对象!
“张组长,”周正华的声音冷了下来,“供销社是为人民服务的窗口,不是某些人谋取私利的工具!无凭无据,刁难合法经营的小生产者,谁给你的权力?”
张组长吓得腿都软了。
“这批货,按合同收下!”周正华一锤定音,“之前的货款,立刻结算!至于你…”他冷冷地看着张组长,“停职反省!等候调查处理!”
峰回路转!绝境逢生!
张组长面如死灰地被带走了。仓库保管员立刻麻利地将五百盒火柴入库。财务科也迅速结算了之前的货款。
林晚看着手中沉甸甸的现金,心中充满了对周正华的感激。她走到周正华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周主任!您为我们互助组主持了公道!”
周正华扶起她,目光带着赞许和探究:“小同志,不用谢。维护公平的市场秩序,是我们的责任。你们互助组的事迹,我略有耳闻。利用废料,解决就业,很好!但也要注意规范经营,产品质量和安全是底线。”
“是!周主任!我们一定注意!我们正准备去工商所登记,申请执照呢!”林晚连忙表态。
“嗯,有困难,可以找相关部门反映。”周正华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旁边沉默如山、气质硬朗的赵大刚,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没有再多说,带着秘书离开了。
看着周正华远去的背影,林晚知道,她终于搭上了这条至关重要的“政界东风”!虽然只是初步接触,但这棵大树,将是她未来对抗龙哥势力的关键依仗!
“晚妹子!太好了!”李卫东和强子激动万分。
赵大刚也松了口气,看向林晚的眼神更加深邃。这个女孩,总能绝处逢生!
然而,林晚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一个混混气喘吁吁地跑到供销社门口,对着林晚喊道:“林晚姐!快…快回去!作坊…作坊出事了!龙哥的人…把徐工给堵了!”
林晚的脸色瞬间剧变!龙哥,你果然还有后手!而且,直指她刚刚获得的技术核心——徐明!
“走!”林晚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朝城西狂奔!赵大刚眼神一厉,紧随其后!
保护徐工!保护互助组的未来!一场新的战斗,在作坊门口,已然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