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千年之后·太虚观·藏经阁

昏暗的藏经阁深处,唯有青铜古灯的火苗在不安地跳跃,发出微弱的噼啪声。玄苍子枯槁的手指捏着那枚从日记夹层意外掉落的灰蓝色玉简残片,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模糊的冰裂纹理,眉头拧成一个死结。方才那股因认出禁忌封印纹路而产生的惊涛骇浪,几乎引动他沉寂多年的旧伤。

他强压下翻涌的气血,稳住微微颤抖的手,将残片小心地放在羊皮纸页旁,目光再次沉入那本记载着无尽恐怖的《虚妄行记》。指尖划过林晚在冰原上挣扎、遭遇诡异少年修士并最终发现寒潭断剑的文字,那字里行间透出的绝望与刺骨寒意仿佛穿透纸背,浸入骨髓。

突然——

“师尊!您快看!” 云小念带着惊异的童音陡然响起,小手指急切地点向日记中描述墨黑寒潭、潭底白骨以及诡异断剑的那大段文字。“字!这里的字……它在……在发光?!”

玄苍子蓦然垂首,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目光瞬间聚焦!

只见在那泛黄、粗糙的古老羊皮纸页上,林晚记载寒潭遭遇的一段段墨色字迹,此刻竟如同被无形的寒泉浸透!字迹的边缘,无声无息地氤氲开丝丝缕缕纯净、剔透却散发着瘆人寒意的淡蓝色光晕!那蓝光淡如初冬呵出的气息,却凛冽刺骨,如同极地冰川核心的幽光!更令人心头发毛的是,那蓝光并非静止,它如同拥有生命的活水,正沿着每一个字的笔划走向,缓慢而坚定地“浸润”着!随着蓝光的浸染加深,那些原本静态的墨迹……竟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了蜿蜒流淌的、粘稠冰冷的……寒潭之水!它们在纸面上无声地伸展、蔓延,丝丝寒意如同实质的触手,正从那晶莹的蓝字中幽幽探出,使得书案周围的空气温度骤然下降,连烛火都仿佛被冻得微微一滞!

一股玄苍子无比熟悉的、纯粹到极致的、属于太虚观镇派神物冰魄剑的寒煞之气,混合着那墨黑潭水中特有的死寂与不祥,丝丝缕缕地弥散开来。他苍老的面容瞬间失去血色,枯瘦的手指猛地攥紧!万年前那场毁天灭地的大战画面轰然涌入脑海:山崩地裂,冰魄神剑绽放绝世光华,化作封印巨柱,刺入那蠕动污秽的“血肉祭坛”核心……剑断!灵力散逸,化作守护封印的屏障!而日记夹层里那残片上如出一辙的封印纹路……难道……那处恐怖寒潭,竟与万年前被冰魄剑封印的祭坛力量……有关?!

[日期:穿越后第二日 天气:冰原暴雪]

寒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冷,粗暴地将我从昏迷的深渊中拉扯出来。

意识像是沉在冰冷的泥沼里,挣扎了许久,才勉强凝聚起一丝力气去感知这个地狱新角落。

我竟然……还活着?这个念头本身就像是一个恶毒的玩笑。全身的骨头都在哀鸣,每一块肌肉都仿佛被冻僵、撕裂,又在低温的麻痹下勉强粘连在一起。左眼那本该炸裂般剧痛的位置,此刻被一种深入骨髓的钝痛和冰冷的麻木感所取代,如同里面被塞满了雪渣和碎玻璃。

我发现自己侧卧在一片无边无际、坚硬光滑得如同巨大镜面的冰原之上。寒风是这里的主宰,它不再是低语,而是化作无数柄无形的、带着细小冰晶倒刺的刀刃,疯狂地抽打着我的身体,穿透单薄的运动服,撕裂着本就濒临崩溃的神经。每一次呼吸,冷空气都像冰冷的砂纸摩擦着喉咙和气管,肺叶缩成一团,仿佛吸入了无数冰针。裸露在外的脸颊、耳朵、脖颈,早已失去知觉,刺痛感也消失在麻木之下。我尝试挪动一下冻得僵硬的手脚,手指和脚趾完全不听使唤,如同不属于我的冰冷石块。

就在这迟缓而艰难的动作中,视线扫过右手。借着朦胧的天光(依然是那该死的锈红色透过厚重的雪霾),我看到指甲缝里,赫然嵌着几丝可疑的、如同凝固脂肪般的……肉芽组织?还有一小块……粘稠半透明的、带着几丝暗红血丝的……组织?我猛地想起了昏迷前,最后那疯狂的、不顾一切的抠挖!

那个皮肤下蠕动着银线、眼窝里会钻出黑甲的“少年”修士!他喉咙里发出那种如同老旧八音盒卡壳般的、断断续续却又甜腻得令人发毛的童谣调子!“小丫头……迷路啦……骨头脆脆……糖……嘻嘻……”那令人作呕的声音混合着指端传来湿滑粘腻的触感和突然爆开的轻微阻塞感,瞬间在脑中炸开!一股难以遏制的反胃感和深深的恶寒,让我在冰原上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冰冷的涎水顺着嘴角滴落,瞬间在冰面上冻结。

太恶心了!太恐怖了!那个“少年”…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求生的意志像一团被狂风吹拂得随时可能熄灭的微弱火苗,逼着我不能再躺下去。我咬着牙,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像一台关节生锈严重的老旧机器人,一点点地、极其艰难地撑起身体。动作牵动全身的伤口,左腿被荆棘划伤最深的地方依旧传来阵阵冰冷刺骨的麻痹感和间歇性的刺痛,那条荆棘注入的“虫液”似乎并没有因为低温而停止作用。

冰原之上,漫天飘落着冰冷的白色尘烬——不是雪花,更像是某种灰烬或冰晶。能见度极低,目力所及,尽是茫茫的、死寂的白色荒漠。就在这令人绝望的白色画卷边缘,一点异样的反光吸引了我模糊的视线。

强忍着刺骨寒风如刀割面颊的痛楚,我眯起还能视物的右眼,艰难地辨别着。在很远的地方,灰白雾气与冰面交界之处,似乎有一个相对深色的小点。是岩石?还是别的什么?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或者说是一种在绝境中抓住任何一根稻草的本能驱使着我,拖动疲惫不堪、仿佛灌满了铅水的身躯,一步一滑、踉踉跄跄地朝着那个方向挪动。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冰面滑得惊人,寒风毫不留情地从四面八方撕扯着我。好几次我都差点失去平衡摔倒在锋利的冰棱上。冰冷刺骨的麻痹感从左腿向上蔓延,让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不知走了多久,冻僵的大脑几乎放弃了时间的概念,那个深色的小点渐渐清晰。

那是一汪被冰封边缘环绕、冒着诡异灰白色寒气的深潭!潭水呈现出一种死寂的、如同凝固铅块般的墨黑色。而在潭边最靠近我的地方,半截斜插在冰与黑色泥土中的物体,折射出黯淡的金属冷光。

一柄断剑!

它只剩下半截剑身和半个简陋的护手,样式古朴,布满了厚重的冰霜和暗红色的锈蚀。剑身之上,靠近残破护手的位置,似乎用某种古老的手法,刻蚀着两个模糊的篆字。我下意识地凑近,呼吸在冰冷的剑身上凝结成霜。

“玄…冰…” 我辨认着那饱经风霜的字迹,喃喃出声。是剑的名字?还是地名?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夹杂着难以理解的悸动。

或许是这柄残兵身上残留的、微不足道的铁锈味道让我想起了安全世界里的金属?或许是这两个字冥冥中牵引着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没有理性的判断,全凭一丝几乎被冻毙的本能驱使,我艰难地俯下身,被冻得青紫、僵硬的手指,颤抖着,慢慢地伸向那布满寒霜与冰棱的半截剑柄。

指尖刚刚触及那冰冷刺骨的金属——

异变陡生!

噗!

原本死寂如同凝固镜面的墨黑潭水中心,毫无征兆地剧烈翻腾起一串巨大的、污浊的灰白色气泡!紧接着,就在我脚边不足半米的、覆盖着薄冰的潭边烂泥里,一只……不,是两只!两只皮肤泛着诡异尸白、皮肉严重浮肿溃烂、指甲长得卷曲如同兽爪的手掌,猛地破土而出!

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极限!

其中一只冰冷、滑腻、带着浓重淤泥腐臭的手,如同死神的枷锁,一把死死攥住了我那只被荆棘麻痹、感知迟钝的左脚脚踝!一股难以想象的、如同精钢浇筑的巨力从那烂泥中爆发出来!

“啊——!” 我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到几乎被寒风撕碎的惊叫!身体便被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硬生生拖倒!冰冷的湿泥瞬间糊满了我的腰背和脸侧!那半截“玄冰”断剑脱手飞出,消失在冰雪之中。

噗通!

冰冷刺骨、粘稠得如同墨汁的潭水,瞬间将我整个吞没!彻骨的寒意,比冰原上的寒风要猛烈千倍、万倍!它如同亿万根淬了剧毒的冰针,从四面八方狠狠刺入我的皮肤、肌肉、骨骼、神经!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心脏被一只冰冷巨拳死死攥住!

冰冷粘稠的液体疯狂地涌入我的口鼻,带着浓重的淤泥腐臭和金属锈腥的怪异味道。我拼命挣扎,身体却在下沉!四肢被这冰寒麻痹,划水的动作变得迟滞无力!更要命的是,左腿脚踝上那只冰冷的手如同焊死在那里,持续地将我拽向更黑暗的深处!

就在这绝望的挣扎与下沉中,意识被冰寒折磨得开始模糊涣散之际,我的右眼不经意间向下扫过——借着不知何处透入潭水的、极其微弱的光线,我看清了脚踝下深渊的景象!

潭底!

那根本不是什么淤泥堆积的潭底!

那是……白骨!堆积如山、密密麻麻、层层叠压的白骨!不知有多少具骸骨,铺满了整个视野所及的潭底!惨白的、污损的、断裂的、扭曲变形的,如同地狱遗忘的乱葬之岗!

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在这些数不清的骸骨中,超过一半以上,那失去了皮肉的、仅剩下森然骨架的右手上……都死死地、扭曲地……攥握着!握着的东西,赫然是那半截断剑!那刻着“玄冰”二字的残兵!无数柄样式相同、锈蚀程度不同的残剑!它们在累累白骨间如同一片绝望的荆棘,无声地诉说着曾有多少生命,怀着或许与我同样的本能或希望,最终抵达了这同等的终点——冰冷的潭底死亡陈列室!

恐惧瞬间冻结了灵魂!

就在这时,胸口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但在死寂的潭水中却异常清晰的震动。

是手机!它还贴在我的内衣口袋,隔着湿透冰冷的外衣,传来一阵短促的震动提醒!在这种死亡绝境中,任何来自手机的刺激都如同最后的灯塔!我用尽全力,克服四肢的僵硬,摸索着掏出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芒在漆黑冰冷的潭水中,如同风中残烛。

是相册应用在最后一次退出时停留的界面。屏幕碎裂的玻璃渣在寒光下闪烁,而显示的内容却让我全身的血液彻底凝固!

是一张照片。

一张清晰度尚可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赫然是我此时所在的这潭墨水!而在那潭面之上,漂浮着一个仰面朝天的少女身影!

是我!

穿着此时身上一模一样、沾满了泥泞和冰渣的运动服!身体在浑浊的潭水中微微下沉的姿态!最恐怖的,是她的脸!

那张脸,有着我清晰可辨的五官轮廓!

但是!左眼……不是一个血肉模糊的空洞!而是一个完好的、瞪得大大的、充满诡异笑意的左眼!眼珠乌黑,闪烁着一种非人的、极其邪气的光芒!

而她的嘴角,正向上裂开,拉扯出一个极度夸张、充满了疯狂与嘲弄意味的……诡异微笑!

照片角落的时间戳,模模糊糊,但绝对是在我穿越之后!

这不可能!我掉进这寒潭不过几十秒!这张照片……谁拍的?!照片里的那个“我”……是谁?!

毛骨悚然的寒意,瞬间碾压了物理上的冰冷!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如同巨蟒缠身,窒息感更加强烈!

就在这时,攥着我脚踝的冰冷死手似乎因我剧烈的心理冲击而松懈了一丝!求生的本能在这一刻压倒了极致的恐惧!

活下去!不能被这鬼东西拖去当照片的背景板!

我爆发出所有的潜力,用还能稍微活动的右臂疯狂划水,右腿拼命地蹬踹着那只冰冷的手!不知踢中了哪里,也许是腐烂脆弱的指骨,我感觉到抓握力猛地一松!

就是现在!

我肺部憋得要炸裂,奋力向头顶那一片朦胧微弱的光亮处挣扎蹬去!冰冷粘稠的墨汁潭水阻挡着前进,每一次发力都耗费巨大的体力。左腿的麻痹感更重了,荆棘留下的冰冷感如同跗骨之蛆。不知过了多久,感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坚硬的、满是湿滑苔藓和水草的物体——是潭边的岩石!

我像濒死的溺水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抠住那凸起的岩石边缘,指甲翻裂的剧痛此刻也成了救命稻草!借着浮力和最后的挣扎,我的头猛地冲破水面!

“咳咳!咳咳咳……呕!”

刺骨的寒风瞬间抽打在湿透的身体上,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我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大口大口冰冷腥臭的潭水和胃液,冰冷的感觉几乎要冻僵内脏。肺部火辣辣地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我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湿透的衣服沉重如铁,每一次拖动身体都感觉要虚脱。冰冷刺骨的岩石刮蹭着膝盖和手肘,带来阵阵刺痛。终于,我像一条脱水的鱼,狼狈不堪地、几乎耗尽全部生命能量地从那片恐怖的寒潭中爬上了岸,瘫倒在冰冷刺骨的冻土和散乱的石块中,大口大口贪婪地喘息着,尽管每一次吸气都痛彻心扉。

左眼空洞处传来迟来的、撕裂般的剧痛,提醒着我刚才经历的一切并非幻觉。寒冷和虚弱如同跗骨之蛆,吞噬着我的体温和意识。我不敢回头去看那如同恶兽巨口的黑潭。刚想蜷缩起来获取一丝可怜的暖意,一阵奇特的声音再次被寒风送到耳边——

不是风声。

那像是……某种沉重的、拖着铁链行走的摩擦声?还有……若有若无的、含混不清的低语?隐隐约约……像是一群人在念着什么,又像是什么东西在喘息……声音的方向,来自冰原的深处,更黑暗、更未知的地带!

我浑身汗毛倒竖!寒潭里的怪物?吃人的修士?还是别的什么?!

绝望再次攥紧心脏!

来不及喘息了!

我用颤抖的手臂撑起虚软无力的身体,连滚带爬地翻过几块挡路的尖锐冰碛,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支撑着麻木的身体,朝着与声音来源相反的、看起来更崎岖荒凉的未知黑暗蹒跚逃去。每一步都沉重得抬不起来,左脚的麻痹几乎蔓延到了膝盖,身体因寒冷和剧痛不住地颤抖,视线因失血和寒冷开始模糊。我只能咬紧牙关,在心里一遍遍嘶吼:动起来!必须动起来!不能被抓住!

手机……口袋里的手机,成了此刻唯一还有一丝温度的东西,紧贴着胸口,微弱得像心脏的最后搏动。我不敢去按它,电量标志已经从昨天的15%降到了刺眼的7%,每点亮一次都是生命的消耗。我只能在脑海里疯狂地回忆,回忆爸妈的笑脸,回忆家里的灯光,回忆厨房里飘散的饭菜香……那是支撑我这具破碎躯壳蹒跚挪动的最后动力。

朝前……不知道方向,不知道去哪……但只能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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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之后·太虚观·藏经阁

巨大的檀木书案上,青铜古灯的火苗依旧微弱,散发着昏黄摇曳的光,将《虚妄行记》泛黄的羊皮纸页映照得格外神秘。空气里凝固着翻动古老纸张的微尘味道,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气息。

“师尊,”云小念小小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划过纸页上那一段描述冰冷的墨字,“这‘玄冰’断剑……怎么听着……和咱们镇派神物‘冰魄剑’……好像啊?”他清澈的童音在寂静的藏经阁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孩童特有的联想和疑惑。

玄苍子端坐于太师椅上,雪白长眉紧锁,枯槁的手指捻着自己同样雪白的长须,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目光并未落在云小念所指的文字上,而是死死锁在书页摊开处不起眼的夹缝中——那里不知何时落下的一片……玉简残片?

大概只有小指甲盖大小,边缘是断裂的犬牙形状,质地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黯淡的灰蓝色泽,如同被深埋地底太久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刚才翻阅日记时,它就那么毫无征兆地,从书页的微小夹层里轻飘飘地滑落出来,掉在了桌面的尘埃里。

云小念见师尊不答,又全神贯注地看着那片小东西,也好奇地凑过去看。

玄苍子伸出枯瘦如同鹰爪般的手指,用指甲尖极其小心地捏起那片小小的玉简残片,举到眼前,借着昏黄摇曳的灯火仔细审视。残片虽小,但上面似乎用极其细微、极其古老的线条,勾勒着某种……残缺的图案?或者符文?

就在云小念以为师尊不会回答他刚才的问题,打算再问一遍时,他看到师尊捏着玉简残片的手指,极其轻微地……颤抖了起来!

玄苍子如同古井寒潭般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在云小念面前流露出了无法掩饰的、近乎惊骇欲绝的震动!他那布满深刻皱纹的脸颊也微微抽动了一下,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着,仿佛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咽喉!

云小念吓到了,他从没见过玄爷爷露出如此表情。

那片小小的残片上,那模糊残缺、几乎难以辨认的线条勾勒的纹路……那独特的、如同冰冻裂痕蔓延的笔触……竟然!竟然与太虚观最深处的、被列为绝对禁忌、只有历代掌教才能知晓其具体形态、用以镇压那恐怖“血肉祭坛”核心阵眼的——最高级别本源封印法阵上的关键道纹!有着难以用巧合来解释的、惊人的……重合之处!

“冰魄……剑……”玄苍子干涩的声音终于挤出喉咙,带着难以言喻的惊涛骇浪。万年前那场惨烈到天地变色的血月浩劫如同噩梦般瞬间涌入脑海!血与火的战场,崩塌的山河,洞开的深渊……无数同门拼死结阵的呐喊!而最终……最终正是太虚观倾尽全宗之力,由当时修为通天的祖师手持冰魄剑,将其刺入血肉祭坛的核心节点!那一击,不仅耗尽了祖师元神,亦使得本命交修的神剑寸寸断裂!冰魄剑的残片与灵力,正是构建最终封锁那至邪祭坛的无上封印的关键枢纽之一!

这片残片……这日记夹层里的东西……难道来自万年前破碎的冰魄剑?!难道与封印有关?!它怎么会出现在这本诡异记载彼界经历的日记里?!

就在玄苍子心神剧震,盯着那小小残片如同盯着一个炸开的深渊裂口时——

“师尊!您看!”云小念突然惊叫起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异!他的小手猛地指向摊开的日记上,林晚描述黑潭寒水、潭底白骨、诡异断剑的那一段段文字!“字!这里的字……它在……变色?!”

玄苍子猛地从惊骇中回神,低头循声看去!

只见在那泛黄的羊皮书页上,那些叙述寒潭场景的墨色字迹边缘,竟不知在何时,无声无息地氤氲开丝丝缕缕、极其诡异冰冷的淡蓝色光晕!那蓝色淡若薄烟,却散发着一种纯净而刺骨的寒意!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那蓝光如同有生命的活物,正沿着文字的笔划,一点点地“浸染”着墨迹!随着这蓝光的浸染,那原本静止的文字……仿佛……真的化作了缓缓流淌的、粘稠而冰冷的……寒潭之水!在纸面上无声地蜿蜒、蔓延!

一股若有若无、纯粹刺骨的寒意,正从那渐渐变得晶莹的蓝色字迹中幽幽散发出来……仿佛要将这千年藏经阁的空气也冻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