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后·太虚观·藏经阁
藏经阁仿佛被投入了九幽地狱的最深处。血月投下的粘稠光芒不再是唯一的污染源,此刻,它的暗红已被更恐怖的色彩吞噬——那是源自地裂深渊的、翻涌咆哮的 噬魂之暗!
自那撕裂书案前方地面的巨大裂缝中,噬魂黑雾如同被压抑了亿万年的冥河,正疯狂地喷涌而出!浓稠、冰冷,蕴含着纯粹的腐朽与死寂。它贪婪地吞噬着血月红光,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其污染、同化。散落在地的古籍竹简,无论多么坚韧古老,只要被黑雾沾染,瞬间便如烧尽的纸灰般片片剥落、化为飞散的黑色尘埃,随即被翻滚的雾流卷走消失。坚硬的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坑洼,升腾起带着浓烈硫磺与尸骸混合气息的黑烟。
“呃…嗬…嗬…嗬……”
那干涩、冰冷、充满了无尽恶毒与嘲弄的阴森笑声,如同用钝刀在刮擦千年朽骨,断断续续地从裂缝深处传来。每一声低笑,都伴随着黑雾一阵更加剧烈的翻腾,仿佛有无数无形的枯爪在雾气背后搅动,要将藏经阁残存的最后一点生机彻底掐灭。
“小念!紧守灵台!一息尚存,意念不坠!” 玄苍子枯槁的身体如同风暴中即将折断的古松,但他浑浊的双目中却燃烧着近乎燃尽生命的决绝火焰!他嘶声厉喝,声音在滔天魔雾中显得异常微弱却无比坚定。枯瘦如同鹰爪的双手在胸前急速变幻着古老而繁复的法印,指间墨绿色的灵光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摇曳、明灭,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每一次结印,他佝偻的脊背都因巨大的负担而颤抖得更甚。
“太虚清灵,万邪辟易!护我真形,敕——!”
嗡——!
随着最后一声带着血沫的厉喝,一道薄如蝉翼、却流转着无数细密墨绿色古老符文的光罩,瞬间自他双掌间撑开,勉强将他和死死抓住他道袍的云小念笼罩在内!
嗤——嗤——嗤——!
就在光罩成型的瞬间,汹涌而来的噬魂黑雾重重撞在其上!如同滚烫的烙铁探入了极寒冰水!刺耳的腐蚀声密集爆响!光罩表面瞬间腾起大片的墨绿色光雾,那是构成光罩的符文与噬魂黑雾力量激烈湮灭的显化!每一次撞击,光罩都向内剧烈凹陷,墨绿符文疯狂闪烁,亮度肉眼可见地迅速衰减,仿佛下一刻就会被这纯粹的死寂彻底吞噬。
“幽冥宗的……噬魂冥雾!” 玄苍子嘴角溢出更多的血丝,声音沙哑如破锣,每一个字都带着深入骨髓的恨意,“蚀骨销魂,污秽灵光……毒如九幽髓,寂如永夜眠……好大的手笔!看来……隐藏在幕后的黑手……已经坐不住了!他们……不想让林晚的碎片被带出深渊!更不想让我们……知晓封印重启的关键!”
“师尊!雾……雾里面……全是……全是脸!!” 云小念小小的身体在玄苍子身后剧烈颤抖,如同狂风中的落叶。他那双天生灵视的眼眸,此刻瞳孔深处燃烧的淡金色灵焰被周围浓稠的黑暗压制得只剩下微弱一点,反而更加清晰地映照出光罩外那翻腾黑雾中令人灵魂冻结的景象!在他的视野里,那所谓的“黑雾”,根本是由亿万张扭曲、痛苦、充满了无尽怨毒与疯狂的面孔所构成的死亡之海!老人的、孩童的、男人的、女人的……无数张脸孔在浓雾中无声地嘶吼、挣扎、狞笑、哭泣!他们的五官被拉扯变形,有的眼珠脱落挂在腐烂的脸上,有的嘴角裂开至耳根露出锯齿般的黑牙……浓烈的怨念、痛苦、恐惧、疯狂等负面情绪如同实质的冰锥,无视物理阻隔,狠狠刺入云小念的精神世界,要将他的灵智彻底拖入永恒的疯狂与黑暗!
“静心!凝神!意守祖窍!” 玄苍子再次厉喝,额头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起,维持光罩的枯手颤抖得更加剧烈。他猛地咬破舌尖,一股滚烫的精血带着他残存的生机猛地喷在胸前,染红了早已破损的道袍。同时,枯槁的左手闪电般探入内襟深处,掏出一面巴掌大小、边缘布满深绿色铜锈、表面却光滑如新、倒映着周围扭曲景象的——八卦镇魔铜镜!
“天地正炁,破邪显形!煌煌神威,照彻幽冥!显!” 玄苍子声嘶力竭,将喷出的精血猛地涂抹在铜镜背后一个镌刻的古朴“敕”字中央!铜镜仿佛被注入了滚烫的岩浆,瞬间爆发出令人无法直视的、如同正午骄阳炸裂般的——纯金色煌煌光柱!
嗡——!!!
金光如同开天辟地的神矛,带着横扫寰宇的无匹正气,狠狠地刺入、贯穿了眼前翻腾咆哮的噬魂黑雾!
嗤——嗤——嗤——!!!
仿佛亿万只被投入滚油锅中的厉鬼在同时哀嚎!被金色光柱正面照射到的浓稠黑雾区域,瞬间爆发出凄厉到足以撕裂灵魂的、无声的尖啸!那由无数怨魂面孔构成的雾海剧烈翻滚、扭曲、崩解、蒸发!如同阳光下的积雪般迅速消散!铜镜金光所过之处,硬生生在无边黑潮中犁开了一道笔直、散发着纯净阳和气息的通道!暂时露出下方被腐蚀得坑坑洼洼、如同月球表面的青石地面!
“师……师尊!镜……镜子里!那……那后面!!” 就在金光暂时撕开黑雾的刹那,云小念带着极度惊恐和难以置信的尖叫声猛地撕裂了短暂的平静!他那双映照着金光和诡影的淡金灵眼,瞳孔骤然收缩,小小的手指如同被电击般死死指向那面散发着无上威能的八卦铜镜的光洁镜面!
玄苍子目光如电,瞬间从弥漫的黑雾聚焦在那金光照耀下的镜中景象!
镜面之内,金光不仅驱散了正前方的黑雾,更如同穿透了空间的层层褶皱,清晰无比地映照出——一根位于藏经阁最深处角落、早已在剧震中倾斜断裂的巨大蟠龙石柱后方,那片被浓郁阴影覆盖的死角!
镜中景象:
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甚至感知的、纯粹由至暗阴影编织成的宽大斗篷中的身影,如同自阴影中诞生的冥府使者,正无声无息地伫立在那里!兜帽的阴影厚重深邃,将整个面容彻底吞噬,只留下一片比黑雾更纯粹的、连光都无法逃逸的虚无。
唯有那只搭在身前、同样被浓密阴影包裹、看不出具体形态的手……手中紧握的那件物事,在铜镜至阳金光的映照下,纤毫毕现!
那是一根……形态极其诡异、散发出远超傀儡师银丝百倍邪恶本源气息的……操控法器!
法器主体是一根扭曲、修长、仿佛由某种远古凶兽的脊柱混合无数痛苦灵魂淬炼而成的惨白骨杖!杖身并非光滑,而是密密麻麻布满了如同活体血脉般不断搏动、流淌着粘稠暗红色泽的诡异符文,每一次脉搏般的搏动,都仿佛能听到无数灵魂在哀嚎!
而在骨杖最狰狞的顶端,并非镶嵌明珠或宝石,而是如同神经束般,延伸、缠绕、垂落着……无数根细若蛛丝、近乎完全透明、却在铜镜金光照耀下反射出令人心寒的、如同淬毒冰棱般的——丝线!
这些丝线数量成千上万,如同有生命的触手般微微飘动、缠绕、抽搐。而它们的另一端……赫然没入、连接着……那翻腾咆哮的、被金光照耀而剧烈扭曲的噬魂黑雾的核心深处!仿佛这吞噬灵魂、冻结生机的恐怖冥雾洪流,正是被这无数根细微如尘、却蕴含着无上恶念的丝线……如同最精密的提线木偶……精准无比地驾驭、操控着!
这丝线……
这形态……
这操纵万魂归墟的本源恶念……
与《虚妄行记》中林晚描述的、那个将她如同工具般玩弄于股掌的傀儡师所使用的银丝……其本质根源,何其相似!!不!这是源头!是始祖!是幽冥宗核心秘法“牵丝夺魄”炼魂控域的最高体现!
“幽冥宗……余孽!!!” 玄苍子枯槁的眼眸中瞬间爆发出焚天煮海的滔天杀意与万载难消的刻骨恨意!这三个字从他喉咙深处炸响,如同九霄惊雷滚滚轰鸣,震得整个藏经阁残存的瓦砾簌簌如雨落下!“果然是你们这群……从地狱污秽中爬出的蛆虫!蛰伏万载……阴魂不散!!至今仍在觊觎……亵渎……上古先贤以命相殉所守护的……战魂之力!!!”
一切豁然开朗!
这噬魂雾!这地裂深渊!这藏经阁袭击!林晚彼界深渊中的诡影魔雾……
所有的线索如同百川归海,都指向那个早已被历史黄沙掩埋、却如同附骨之疽般深藏在九幽阴影中的邪道巨擘——幽冥宗!他们从未放弃对那足以毁灭与重塑世界之力的贪婪!林晚的苦难命运,浩劫的加速降临,乃至此地的死局……都是这阴影中的毒蛇在暗中拨弄!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夺取深渊底部的战魂碎片!掌控林晚体内沉眠的战魂之力!成为这场灭世浩劫的……最终收割者!
“藏头露尾!宵小之徒!给老夫……滚出阴影,现出原形!” 玄苍子枯槁的身躯爆发出超越极限的磅礴气势,须发戟张,破烂的道袍无风自动!他不再被动防御!手中的八卦镇魔铜镜金光暴涨,如同锁定猎物的探照灯,死死凝固在镜中黑袍人藏身的角落!另一只手则并指如剑,指尖墨绿灵光疯狂压缩凝聚,古老的符文在其周围飞速显化流转,一股引动此方天地凌厉金锐肃杀之气的恐怖波动正在形成!他要主动出击!撕裂这层阴影!揪出幕后毒蛇!为林晚争取一线生机!为这方天地斩断伸来的冥爪!
[日期:坠入深渊第三日 天气:诡谲迷雾]
冷。
不是肌肤感知的冰冷,而是……一种灵魂层面的……空洞死寂的寒。
我蜷缩在洞穴入口的阴影里,背脊紧紧贴靠着那刻满发光符文的岩壁,仿佛只有那流淌的柔白光芒才能带来一丝虚幻的安全感。右手中,三枚散发着不同光泽的碎片被我死死攥住——幽蓝如极地玄冰,散发着能冻结思维的无情坚韧;暗金似星辰内核,沉淀着跨越万古的沉重与不朽;淡金若初生曦光,流淌着虽微却永不熄灭的温暖希望。三色光芒交织成一层薄薄的光晕,艰难地覆盖着我周身一尺有余的空间,将我与洞穴外那令人窒息的黑暗与恶念暂时隔绝。
洞穴之外,那由亿万冰冷复眼构成的、闪烁着幽绿鬼火的“活体星河”,在洞口徘徊、涌动,发出无声却足以让灵魂痉挛的贪婪嘶鸣。它们对洞穴深处散发出的符文气息与我手中碎片交织的光晕,表现出源自本能的、如同遇见天敌般的深深忌惮与厌恶。死亡之潮被无形的堤坝阻挡,只能焦躁地在黑暗边缘明灭翻涌。
然而,这喘息的安全无比短暂。
身体内部,如同打开了一座炼狱之门。
断裂的左臂不再是钝痛,而像是在肩窝处塞进了一块不断旋转的电锯,每一次心跳都牵扯出撕裂筋骨的剧痛浪潮。右腿胫骨的裂纹在坠落撞击和后续攀爬中,早已恶化成更深的伤口,每一次试图借力都引发钻心剔骨的锐痛。表皮上,魔虫毒素造成的肿胀如同一件紧贴皮肤的、内里布满毒刺的铁衣,奇痒混杂着持续的灼烧感不断啃噬着理智。皮肤溃烂的伤口在汗水、脓血和紧绷压力下持续恶化,腥臭的黄绿色体液浸透破烂的衣物,粘连在皮肤上,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带来皮开肉绽的撕裂感。灵魂深处,来自魔神咆哮的余震如永不消散的回音,持续撕扯着精神的稳定性,带来阵阵撕裂的眩晕与恶心。
更致命的是,一种不同于之前的异化开始了……
洞穴之外,那片原本只是纯粹黑暗与凝视的深渊,不知何时已悄然改换了主宰。
一种雾气。
它悄无声息地从深渊更底层的、连亿万幽绿眼睛都不敢涉足的绝对死寂之地……如同沉睡巨兽的冰冷呼吸……蔓延、渗透而来。
颜色是……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浓黑!
触感……无形无质,却能穿透皮肉骨骼,如附骨之疽般缠绕灵魂,带来足以冻结思考、凝固意识之流的……绝对灵魂之寒!
没有气味,因为它本身就是“死亡”、“虚无”、“存在终结”的具象化气息!
噬魂雾!
一个源自灵魂烙印的冰冷名词,带着上古战魂残存记忆中的恐惧颤栗,瞬间击穿了林晚的意识!
这雾……在冻结思考……在侵蚀意志……在湮灭……灵魂!
而在这片浓稠、冰冷、绝对死寂的黑色帷幕中……上演的恐怖戏码才刚刚开始。
雾气不再是单纯的弥漫物。它如同拥有了生命……或者说,它是亿万灵魂残渣与怨念的聚合体。它们凝聚、拉伸、扭曲……化形为人!
不是血肉之躯,而是雾气本身的恐怖拟态。
扭曲的躯干上布满贯通前后的巨大爪痕创口,内里涌动的不是内脏,而是翻滚的黑雾;
被齐肩斩断的手臂断口处,雾流如血喷涌,末端却凝聚成更小的、布满利齿的婴孩手掌;
一颗仅剩半边的头颅悬浮在雾气中,断裂的颈项如同喷泉,喷射出无数细小的雾气触须,触须末端裂开一张张无声嘶吼的嘴;
一具下半身完全消失,如同破布口袋的上半身悬浮着,仅存的腹部中央裂开一张巨口,獠牙森森……
无数的残肢、断首、扭曲的器官在雾中漂浮、组合、分离……它们共同构成了这幅由纯粹痛苦与怨毒描绘的……幽冥百鬼图!
“呜……呃……啊……”
这些怨念凝结的诡影并不依靠空气发声,它们的哀嚎、诅咒、狞笑……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精神冲击!如同亿万把无形的、沾满污秽的冰锥,凶狠地刺入、搅动着我的精神世界!剧痛!眩晕!疯狂!无数负面情绪如同失控的野马在意识中践踏!脆弱的理智堤坝在洪流冲击下濒临崩溃!
“呃……” 喉头涌上腥甜,下唇早已被咬破,剧痛成了抵抗精神污染的最后锚点。紧握碎片的右手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嵌入掌心的指甲带来一丝清醒。碎片发出的柔和光芒,在这片由绝望与怨毒构成的黑暗海洋中,如同狂风中摇曳的豆灯,微弱却又带着最后的倔强!
光晕之外,那些由噬魂雾凝聚的残缺诡影,但凡被这交织的光芒边缘扫过,如同被无形的圣焰灼烧!它们扭曲的面孔瞬间扭曲变形,发出更加凄厉(无声)的灵魂尖啸!构成躯体的黑雾剧烈翻滚、蒸发、崩解,露出后方更加浓郁的黑暗!它们惊恐地后退,如同畏惧光明的蝙蝠,不敢踏入光晕范围。
这光……是它们的克星!
抓住这渺茫的希望,我强忍着灵魂被亿万怨灵尖啸反复穿刺的剧痛和精神撕裂感,拖着如同灌满铅水又嵌满碎玻璃的残躯,右手将那三枚光芒碎片高高举过头顶,如同擎起驱逐永夜的火炬。一步……又一步……极其艰难地……向着洞穴外那片被噬魂雾彻底统治的、未知的深渊腹地……挪动!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烧红的刀山之上!
身体的每一处伤痛,在噬魂雾这直击灵魂的冰冷侵蚀下,都被放大了十倍、百倍!灵魂如同被同时置于极寒冰窟与焚心熔炉之间,反复接受极端酷刑的煎熬!那些被光晕逼退的诡影并未远离,它们在雾中重新凝聚,空洞或残存的眼神如同亿万根淬毒的冰针,穿越光晕的阻隔,恶毒地锁定着我。源源不断的负面精神冲击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我的意志力,试图在我心中种下恐惧的种子,诱使我沉沦于永恒的疯狂!
碎片的光芒……是我与这死亡深渊对抗的唯一依仗,是指引方向的微光灯塔。
然而……
随着我不断深入这片被噬魂雾彻底笼罩的绝地,一个残酷的现实……如同沉重的铅块,狠狠压在我的心头!
碎片的光芒……正在被这片死亡之雾……加速消耗!
那层原本勉强维持尺余的、由三色光芒交织而成的光晕护罩,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令人心焦的速度……变得稀薄、暗淡、岌岌可危!
幽蓝的光芒不再是深邃的冰晶,而是如同浑浊黯淡的污水;
暗金的光芒失去了厚重的质感,变得如同风中飘散的沙尘般虚浮;
就连那代表希望的淡金光芒,也变得如同油尽灯枯时的最后几点火星,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光晕覆盖的范围,已经从一尺余……步步萎缩,如今……只能勉强覆盖住我身体的大部分!
“嗬……嗬嗬……嘶——”
当光晕衰弱到临界点时,雾气中那些原本忌惮后退的残缺诡影,瞬间陷入了极致的癫狂!它们面孔上的痛苦被一种更加纯粹、更加贪婪的……对生者灵魂的饥渴所取代!它们开始试探着,更加靠近光晕的边缘!当发现那令它们崩解的灼烧力量确实大幅衰减,光晕的黯淡清晰可见时,它们发出了无声的、却足以震动灵魂的集体狂啸!如同猎犬嗅到了血腥!
浓雾深处,更多的、形态更加畸形、怨念更加浓重的诡影如决堤洪流般涌现出来!它们嘶吼着(无声),拥挤着,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鱼群!将我前进的道路、后退的可能,所有通向外界的缝隙……围堵得水泄不通!浓黑的雾气在这些疯狂诡影的挤压下,形成了一道道蠕动翻滚的、由纯粹恶意构成的……绝望环壁!
光……如同风中残烛,忽明忽灭……
雾……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几乎无法视物……
诡影……近在咫尺,腐烂的面容、断裂的肢体、獠牙毕露的巨口……仿佛下一秒就要扑将上来……
那冻结灵魂的寒意和亿万怨灵永不停歇的精神尖啸,如同冰冷的铁锤,一次又一次凶狠地砸在我摇摇欲坠的精神壁垒之上!
右手臂酸麻剧痛到了极点,长时间高举和紧握碎片的动作让肌肉濒临抽搐,手指几乎失去知觉。
身体如同散了架的破木偶,每一个关节都在呻吟,每一次呼吸都是对伤痕累累肺腑的酷刑。
视线开始剧烈地模糊、晃动、甚至出现重影和诡异的血色斑点。
绝望……如同这浓得化不开的噬魂冥雾……再次……无声地将我包裹……
手中的光芒……还能坚持多久?
当这最后的光明彻底熄灭……
深渊……将以永恒的黑暗和无数贪婪的恶灵……将我彻底吞噬……永世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