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山腹深处的轰鸣和震动已经平息,但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岩石粉尘、以及淡淡的血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硫磺混合着臭氧的焦糊气味,仍在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超越常理的恐怖战斗。

核心溶洞内,一片狼藉的景象比之前更甚。被“固元符”改造过的工装勉强蔽体的林薇,依旧守在女儿郭念秋的生命维持平台旁。平台周围布设了SSD紧急调来的、带有能量阻尼场的特殊护罩,隔绝着外部残留的混乱能量。郭念秋依旧沉睡,但精神波动图比之前平稳了许多,那件“暖玉蚕丝衣”散发着微弱的温润光芒,似乎起到了关键的保护作用。

怪物化、被金色符文锁链禁锢的郭振邦则被转移到了溶洞边缘一个临时加固的合金囚笼内,由全副武装、神情紧张的SSD特勤队员看守。他身上的青黑色纹路似乎消退了一些,但赤红的双眼中疯狂未减,只是被符文锁链压制得无法剧烈挣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兽性的嘶吼。

陈薇脸上带着擦伤,作战服破损了几处,正疲惫地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台前,听着各方汇报:

“‘穿山甲’掘进机损毁率超过85%!核心刀盘完全碎裂,动力系统报废!郭明先生将其作为……自爆炸弹,重创了‘岩渊吞噬者’,并将其暂时逼退至更深的地层!但探测显示,那怪物并未死亡,生命信号依旧强烈,只是暂时蛰伏!”

“郭明先生状态……极度虚弱!真元力消耗巨大,体表有撕裂伤和能量灼伤!正在静室紧急调息!‘玄学组’首席秦老已抵达,正在静室外尝试建立非接触式能量监测!”

“基地结构损伤评估:S-7区主体结构稳定,但多处支撑结构受损,通往‘穿山甲’仓库的通道完全坍塌!与基地其他区域的连接也出现多处阻断!我们……被暂时困在S-7区了!”

“能源储备:主能源线路在战斗中损毁,目前依靠备用核电池组供电,预计可持续72小时。维生系统正常,但医疗资源消耗严重……”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陈薇的心沉甸甸的。虽然暂时打退了那恐怖的地底守卫,但代价惨重。郭明重伤,基地半毁,困守孤岛,而威胁只是暂时退却。

就在这时,一直守在女儿身边的林薇忽然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念秋!念秋你怎么了?!”

陈薇猛地转头看去。只见静养舱内,原本平静沉睡的郭念秋,身体突然开始轻微地抽搐!她的小脸皱成一团,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更让陈薇心惊的是,那件“暖玉蚕丝衣”散发的温润光芒,此刻竟变得忽明忽暗,如同风中残烛!连接在她身上的生命体征监测仪也发出了警报——精神波动再次出现剧烈峰值!

“秦老!秦老!念秋小姐情况有变!”陈薇立刻对着通讯器呼叫。

“收到!能量读数异常!不像是自身暴走,更像是……受到了外部强烈的精神冲击共鸣!”通讯器里传来“玄学组”首席秦老凝重而急促的声音,“源头……源头似乎在基地内部!强度极高!带有强烈的痛苦、压抑和……愤怒情绪!”

基地内部?!强烈的痛苦和愤怒?!

陈薇的目光瞬间扫过整个溶洞,最后猛地定格在角落那个合金囚笼!

囚笼内,被符文锁链禁锢的怪物化郭振邦,此刻状态也异常诡异!他不再低吼挣扎,而是僵直地站立着!赤红的双眼中,疯狂之色被一种极致的痛苦和暴怒所取代!他身上的青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剧烈蠕动,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小虫在钻行、啃噬!一股更加狂暴、混乱、带着强烈污染气息的精神力,正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爆发出来,冲击着身上的金色符文锁链,发出刺耳的嗡鸣!

父女连心!郭念秋的精神异常,根源竟在于她父亲体内“噬源蛊”的异动!蛊种感受到了宿主(郭振邦)强烈的负面情绪(痛苦、愤怒),如同被浇上了滚油,开始了更加疯狂的侵蚀和反扑!而这股狂暴的污染能量,又通过神秘的血脉链接,直接冲击着本就脆弱的郭念秋的精神本源!

“振邦!振邦你怎么了?!”林薇扑到囚笼边,泪流满面,她能感受到丈夫那非人形态下传递出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痛苦。

“是张博士!”一名负责监控郭振邦生理数据的技术员惊恐地喊道,“张博士带着她的‘神经探针刺激’小组,刚刚进入了囚笼外的安全区!他们……他们未经授权,正在对目标进行高强度的神经探针刺激!说是要‘采集蛊种在极端情绪下的活性数据’!”

“什么?!谁给她的权限!”陈薇勃然大怒!这个张芷博士是SSD“古生物基因组”的负责人,性格强势偏执,对未知样本有着近乎疯狂的求知欲!她竟然敢在这种时候,未经批准,对极度危险的郭振邦进行如此危险的刺激实验!

陈薇冲到囚笼外的安全隔离区(一道能量屏障后),果然看到穿着白色防护服、戴着护目镜的张芷博士,正神情狂热地操作着一台连接着数根尖锐探针的仪器。探针的尖端,正隔着囚笼的合金栅栏缝隙,对着里面痛苦嘶吼的郭振邦!

“住手!张芷!立刻停止实验!”陈薇厉声喝止!

张芷头也不抬,声音透过防护服面罩显得冰冷而亢奋:“陈特工,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目标在极端痛苦下,‘噬源蛊’的活性和信息流会达到峰值!这些数据对理解它、甚至找到反制手段至关重要!再给我三分钟!就三分钟!”

“你这是在谋杀!立刻停止!”陈薇看着囚笼内郭振邦愈发痛苦狂暴的状态,以及静养舱中女儿随之加剧的抽搐和精神波动峰值,心急如焚!她试图强行关闭仪器,但张芷的助手立刻挡在了前面。

“陈特工,请理解科学研究的必要性!这是为了全人类!”助手义正言辞。

“滚开!”陈薇眼中闪过厉色,正要动手。

就在这时!

嗡——!

一股冰冷、浩瀚、如同万载玄冰般的恐怖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安全隔离区!正在激烈争执的陈薇、张芷和助手,动作瞬间僵住!仿佛被无形的寒冰冻结!连思维都变得迟滞!

溶洞深处,那扇紧闭的静室石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是郭明。

他依旧穿着破损的作战服,脸色苍白如纸,嘴角甚至残留着一丝未干的血迹,气息也远不如之前强盛,显然伤势极重。但此刻,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燃烧的,不再是金色的火焰,而是两团冰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幽蓝色寒芒!

他的目光穿透能量屏障,如同两柄淬毒的冰锥,瞬间钉在了张芷博士的身上!

“蝼蚁……安敢伤我血脉?!”

郭明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九幽寒风,带着冻结一切的杀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脑海深处!

他并未立刻动手,只是缓缓抬起右手,食指隔空,遥遥点向安全隔离区内、僵立不动的张芷博士。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

但张芷博士却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她身上的防护服无声无息地碎裂!整个人猛地一僵,双眼瞬间失去焦距,瞳孔放大,脸上那狂热的科研表情凝固,随即被极致的痛苦和恐惧取代!

“呃……啊……”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声音,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承受着某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酷刑!她手中的仪器“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张博士!你怎么了?!”旁边的助手惊恐大叫。

“精神……精神冲击!强度……无法测量!”秦老在通讯器里的声音充满了骇然,“目标张芷博士的脑波……正在被强行读取……不!是……是‘翻阅’!她的意识正在被暴力入侵!”

郭明的手指微微移动,如同翻阅一本无字天书。他在用最霸道、最直接的方式,强行搜魂!读取张芷博士脑海中关于这次擅自实验、关于“噬源蛊”研究、甚至关于她所有阴暗想法的记忆!

张芷的身体筛糠般抖动,口鼻溢出鲜血,眼神涣散,显然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和灵魂层面的创伤。

数息之后,郭明收回了手指。

张芷博士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倒在地,彻底昏死过去,生死不知。她的助手吓得瘫坐在地,面无人色。

郭明眼中的幽蓝寒芒稍敛,但冰冷依旧。他看都没看地上的张芷,目光转向囚笼中痛苦挣扎的儿子和静养舱中抽搐的孙女。

“以凡人之愚昧,妄图染指洪荒之毒……自寻死路。”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陈特工。”

“在……在!”陈薇从刚才那恐怖的精神威压和搜魂手段中惊醒,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看好你的人。”郭明的目光扫过基地内所有SSD成员,带着冰冷的警告,“再有下次,窥伺吾之血脉者……神魂俱灭!”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静养舱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随即,他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向囚笼。他必须亲自出手,再次镇压儿子体内因外部刺激而彻底狂暴的蛊种,同时切断其对孙女的精神冲击。这对他目前的状态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基地内一片死寂。只有郭振邦痛苦的嘶吼和郭念秋压抑的呜咽在回荡。所有人都被郭明那雷霆万钧、冷酷无情的手段所震慑。科学探索的狂热,在绝对的力量和血脉守护的意志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和……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