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溶洞内一片狼藉,如同被风暴席卷过后的废墟。幽蓝的冰屑混合着烟尘缓缓飘落,在地面铺上一层诡异的蓝白霜雪。空气中残留着刺骨的寒意和狂暴能量肆虐后的焦糊味,以及……淡淡的血腥气。

郭明站在破碎的冰笼中央,脚下是融化龟裂的合金地板。他身形微微佝偻,破损的作战服上沾染着冰屑和自己的血迹,脸色灰败,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比冰封之前更加微弱。那双刚刚还燃烧着混沌毁灭之意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虚无的空洞。强行破封、爆发力量震慑全场,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本源。

然而,他依旧站着。如同插在焦土上的一柄残剑,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冰冷的威压。

在他周围,是倒了一地的SSD特勤队员和技术员,呻吟声、咳嗽声不绝于耳。赵锋嘴角溢血,半跪在地,眼神惊骇地望着郭明,手中的控制器(用于熵减力场发生器)早已脱手飞出,砸在远处碎成了零件。周镇岳被两名护卫死死挡在身后,脸色铁青,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只有陈薇,捂着依旧流血的手掌,强忍着眩晕和剧痛,挣扎着站在离郭明不远的地方。她是唯一没有被那恐怖音波正面冲击的人,但郭明破封瞬间爆发出的混乱意志和精神威压,依旧让她头痛欲裂。

“咳咳……”郭明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带出暗红色的血沫。他缓缓抬起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动作缓慢而沉重。他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溶洞,最终落在角落那个临时加固的合金囚笼——里面是被冰封解除后、符文锁链依旧禁锢着、但形态似乎更加扭曲痛苦、口中发出低沉呜咽的郭振邦。

还有静养舱中,精神波动图上那条线再次剧烈起伏、小脸痛苦皱起的郭念秋。

冰封强行暂停了进程,但解除后的反噬和蛊种的狂暴,让情况比之前更加危急!

“振邦……念秋……”林薇从藏身处扑出来,看着丈夫和女儿的状态,发出绝望的哭喊。

郭明的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痛惜,随即被更加深沉的冰冷覆盖。他需要力量!需要能镇压蛊种、安抚孙女、修复自身的……力量!但这山腹基地,这被SSDC掌控的囚笼,除了冰冷的地脉和绝望,还能给他什么?

就在这死寂般的压抑中,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有些凌乱、眼镜歪斜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一堆仪器残骸后爬了出来。是“玄学组”的秦老!他刚才离得较远,未被音波直接击中,但也被震得不轻。

秦老看着气息奄奄却依旧散发恐怖威压的郭明,看着囚笼中怪物化的郭振邦和痛苦挣扎的郭念秋,看着一片狼藉的基地和倒地的同僚……他眼中那属于科学家的狂热火焰不仅没有熄灭,反而在极致的震撼和恐惧中,燃烧得更加扭曲!

“力量……这就是超越凡俗的力量!这就是‘伊甸园’遗产的冰山一角!”秦老喃喃自语,声音带着颤抖的兴奋,“郭先生!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你的状态!你儿子的异变!你孙女的精神风暴!这都是无价的宝藏!是通往更高维度的钥匙!我们合作!SSDC有最顶尖的仪器!我们可以……”

“秦博士!慎言!”周镇岳厉声喝止,他感觉到了郭明身上陡然升起的、比冰封更冷的杀意!

但秦老已经陷入了某种癫狂的科研臆想中,他推开试图阻拦他的助手,踉跄着朝郭明靠近,手舞足蹈:“我们可以提取!可以分析!可以复制!用你儿子的蛊种样本!用你孙女的精神力图谱!甚至……用你此刻虚弱状态下逸散的生命本源!只要一点点数据!一点点!我们就能……”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郭明的目光,如同两柄无形的冰锥,瞬间钉在了他的身上!

没有咆哮,没有动作。

但秦老的身体猛地僵直!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他脸上的狂热表情凝固,转化为极致的惊恐!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球如同死鱼般凸起,布满血丝!一股无形的、冰冷到极致的意念,如同最细密的钢针,粗暴地刺入了他的脑海!

搜魂!

这一次,郭明甚至不需要接触!在极度虚弱的状态下,他仅凭残存的意志和强横的神识,直接对秦老发动了最霸道、最彻底的精神入侵!目标不是读取记忆,而是……摧毁!

“呃……嗬嗬……”秦老喉咙里发出濒死般的嗬嗬声,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七窍缓缓流出暗红的血液!他的意识正在被郭明那充满毁灭和愤怒的意志,如同撕碎一张废纸般彻底碾碎!

“秦老!”周镇岳目眦欲裂!

“郭先生!住手!”陈薇不顾一切地冲上前,试图阻止。她知道秦老该死,但这种手段太过酷烈!

郭明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他的全部意志都集中在碾碎眼前这个妄图染指他血脉、觊觎他本源的“蝼蚁”灵魂上!

数息之后。

秦老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软倒在地,瞳孔彻底涣散,气息全无。他的大脑,连同承载着无数研究数据和疯狂念头的意识,被郭明那暴怒的意志彻底抹成了空白。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无声无息、却又恐怖到极致的杀人方式震慑得魂飞魄散!一个SSD的首席科学家,就这样在他们眼前,被一个眼神……抹杀了意识!

郭明缓缓收回目光,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虫子。他再次剧烈咳嗽起来,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抹杀秦老,对他此刻的状态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他看向周镇岳和赵锋,声音沙哑、虚弱,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此獠,便是觊觎吾血脉之下场。”

他的目光扫过陈薇流血的手掌,微微停顿了一瞬,那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化为一片漠然。

“此间……已无吾所需之物。”

说完,郭明不再理会任何人。他艰难地迈开脚步,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走向囚禁着儿子的合金囚笼。他伸出手,布满裂痕的手指按在冰冷的合金栅栏上。

嗡!

残留在他指尖的、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符文光芒亮起。坚固的合金栅栏如同被强酸腐蚀般,无声无息地融化出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缺口!

郭明走进囚笼,无视了儿子那充满痛苦和兽性的嘶吼,伸出双手,按在了郭振邦那覆盖着青黑色纹路、剧烈起伏的胸膛上!

一股微弱却精纯无比、带着冰蓝色光晕的本源真元,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注入郭振邦体内!

这不是镇压,而是……疏导和暂时的安抚!以他仅存的力量,强行梳理儿子体内狂暴混乱的蛊种能量,暂时稳定其状态,哪怕只能维持片刻!

做完这一切,郭明的脸色已经灰败得如同死人。他喘息着,转向林薇,声音低不可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带上念秋……跟我走。”

林薇如梦初醒,看着丈夫在郭明注入力量后似乎平静了一些(虽然形态依旧恐怖),又看看痛苦挣扎的女儿,一咬牙,冲过去试图打开静养舱。但舱盖锁死在冰封和能量冲击中变形了!

郭明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对着静养舱的方向隔空一拂袖!

咔哒!

变形的锁扣应声而开!

林薇连忙抱起昏迷中依旧痛苦皱眉的女儿。

郭明最后看了一眼残破的基地,目光在陈薇身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随即转身,带着步履蹒跚的林薇和她怀中的郭念秋,以及暂时被稳定住的、如同行尸走肉般跟在后面的怪物化郭振邦,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那被郭明融开的、通往基地更深黑暗处的坍塌通道废墟。

他没有选择离开基地,而是……走向了未知的地底深处!

“拦住他!”周镇岳终于反应过来,嘶声下令!他不能让郭明带着“伊甸园”的关键样本(郭振邦体内的蛊种)和秘密离开!

赵锋挣扎着想爬起来,幸存的几名特勤队员也强撑着举起了武器。

但郭明甚至没有回头。一股无形的、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威压混合着残留的混沌意志,如同沉重的枷锁,瞬间笼罩在试图阻拦的几人身上!

噗通!噗通!

赵锋和特勤队员如同被无形的巨山压垮,再次重重跪倒在地,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几道身影,如同走向地狱的幽灵,缓缓消失在坍塌通道的黑暗之中。

“追……”周镇岳的声音带着不甘和恐惧,却虚弱无力。

陈薇站在原地,看着郭明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地上秦老冰冷的尸体和自己依旧流血的手掌。她知道,一切都不同了。那个神秘而强大的男人,带着他饱受诅咒的血脉,走向了地底更深的黑暗。他留下的,只有一片狼藉的基地,一个被抹杀的灵魂,和一座名为“郭明”的、永远笼罩在SSD上空的、充满毁灭气息的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