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磨坊的霉味钻进鼻孔时,林风差点打了个喷嚏。他捂住口鼻,眯眼打量着这座摇摇欲坠的三层建筑——木质外墙爬满青苔,顶层的风车叶片只剩半截,活像个被砍了胳膊的巨人。
"比贫民窟还破。"林风嘟囔着,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胸前。吊坠隔着粗布衣服传来微弱的温度,像是某种回应。
正午的阳光把磨坊前的空地烤得发烫。林风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板台阶,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蛀虫在木头里啃噬的声音。二楼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飘出草药和旧书混合的古怪气味。
"进来吧,小子。"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再磨蹭太阳都要下山了。"
林风的手悬在半空,心跳突然加快。老蓝怎么知道是他?难道一直在窗边盯着?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扑面而来的灰尘让他咳嗽起来。
"咳咳...您怎么——"
"怎么知道是你?"老蓝——现在林风看清他穿着那件褪色蓝袍——坐在一堆发霉的麻袋上,面前摊开几本破旧的书籍,"这地方三个月没来活人了。老鼠都不稀罕光顾。"
阳光从破损的屋顶漏下来,在老者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风这才注意到对方的眼睛——浑浊的灰蓝色,却透着一种古怪的锐利,像是能看穿他的破斗篷和里面藏着的秘密。
"银币带来了?"老者搓了搓手指。
林风从兜里摸出三枚磨得发亮的铜币——这是他全部的积蓄。"只有这个..."
"哈!"老者突然大笑,笑声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我就知道!穷小子一个!"他猛地凑近,林风闻到一股陈年墨水混合着草药的味道,"不过你身上有更有趣的东西,对吧?"
林风的后背瞬间绷紧。老者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戳在他胸前——正是吊坠的位置。
"我、我不明白..."
"别装了。"老者突然抓起一本书拍在麻袋上,扬起一片灰尘,"从你昨天盯着符文石的眼神我就知道——你见过真正的东方符文。"
"东方...符文?"林风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吊坠上的符号原来叫这个?
老者眯起眼睛:"拿出来吧,别让我这老头子亲自动手。"
林风的手抖得厉害。这可能是陷阱,但老蓝似乎真的知道些什么。他慢慢掏出吊坠,金属在阳光下泛着暗哑的光泽。
老蓝的表情瞬间凝固。他颤抖着伸出手,却在即将碰到吊坠时猛地缩回,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
"诸神在上..."老蓝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林风从未见过的光彩,"这是'源符'...我以为早就失传了..."
"您认识这个?"林风急切地问,"它到底是什么?为什么——"
"安静!"老蓝突然厉声喝道,同时飞快地扫视四周。他从麻袋堆里跳起来——动作敏捷得不像个老人——冲到窗边拉上破旧的窗帘。昏暗的室内顿时只剩下几缕倔强地透过布缝的光线。
"听着,小子,"老蓝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从现在开始,叫我埃尔文。老蓝死了,明白吗?"
"埃尔文...导师?"林风试探着问。
"聪明。"埃尔文——现在林风知道这才是他的真名——咧嘴笑了,露出那几颗发黄的牙齿,"看来我没看错人。"他转身走向磨坊深处,示意林风跟上,"来吧,给你看些东西。"
林风跟着埃尔文穿过堆满杂物的过道,来到一扇隐蔽的小门前。埃尔文从脖子上取下一把生锈的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门后的景象让林风倒吸一口凉气。
狭小的房间里,四面墙从地板到天花板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有些像他吊坠上的符文,有些则完全不同。房间中央摆着一张简陋的木桌,上面摊开着几本手抄本和一堆奇怪的器具。
"这是我的...工作室。"埃尔文的声音里带着骄傲,"二十年来,你是第一个见到它的活人。"
林风走近墙壁,手指不自觉地想要触碰那些刻痕。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石墙时,最近的几个符号突然亮起微弱的蓝光。
"果然!"埃尔文激动地抓住林风的肩膀,"你能激活休眠的符文!我就知道源符的持有者会有这种天赋!"
林风被晃得头晕:"什么意思?这些符号...这些符文到底是什么?"
埃尔文松开手,突然严肃起来:"东方符文,小子。最古老的力量体系之一,比星辰魔法还要早几千年。"他指向林风胸前的吊坠,"而你戴着的,是传说中的'源符'——所有东方符文的始祖。"
林风低头看着吊坠,金属表面似乎因为埃尔文的话而微微发热。
"可是为什么我会——"
"为什么你会有它?为什么它能选中你?"埃尔文打断他,灰蓝色的眼睛闪烁着狂热的光芒,"这些问题以后再说。现在重要的是..."他突然单膝跪地,这个动作让林风吓了一跳,"你愿意成为我的学徒吗,林风?"
"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林风后退一步。
埃尔文笑了:"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比如你住在城南酿酒坊的阁楼,比如你每天去市场偷面包,比如..."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你父母是怎么死的。"
林风感到一阵眩晕。这个古怪的老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知道他最隐秘的过去?
"您...您认识我父母?"
"不。"埃尔文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但我认识这个。"他指向吊坠,"而它选择你,一定有其道理。"
窗外的风声突然变大,吹得破窗帘猎猎作响。林风感到吊坠在发烫,仿佛在催促他做决定。
"如果我答应..."林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您会教我使用符文的力量?"
"不止如此。"埃尔文走向桌子,拿起一本封面褪色的笔记,"我会教你读懂它们,创造它们,甚至...对抗它们。"
"对抗?"
埃尔文没有直接回答。他翻开笔记的某一页,上面画着一个与吊坠上符文相似却更加复杂的图案,旁边潦草地写着"虚空腐蚀"四个字。
"时候不早了。"埃尔文突然合上笔记,"明天同一时间来这里,带上你的吊坠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林风一眼,"你的决心。"
林风走出老磨坊时,夕阳已经西沉。他摸了摸胸前的吊坠,金属表面依然残留着些许温度。背后传来埃尔文的声音:
"记住,小子。从今往后,对任何人——我是说任何人——都别提我的真名。"
林风回头,看见老人站在二楼窗口,逆光中只剩一个模糊的剪影。
"否则下次见面,我可能就不得不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