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玲珑心思的人，不经历什么总是不够完整，想了一宿的柳絮对话本开始持保守态度。
那时刚有灵智住白风止洞府，柳絮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堆话本小说，她看不懂字就牙咬着翻页去看插图。
白风止忙完族里的事回来就看见卖力看图的小蛇，直接捞起来翻到第一页。他说，现在我教你认字，以后出门莫要弱了我玉狐郎君的名头。
那之后柳絮慢慢学习磕磕绊绊读完了角落里的所有话本。她想去里面那恩仇纠缠的快意江湖，当时并没有与白风止说这些，有小秘密的妖才是开始长大。
如今白风止带她初入人间窥见一角，只是这一角就让柳絮有些失望，不应该是这样的。兴许是接触的少，才看见了这些平淡的东西，她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与和平镇的人告别后三人继续赶路，柳絮的话明显少了很多，她就窝在车厢里发狠的修炼。白风止也没阻止，他不能什么都给小蛇铺好，没受过挫的蛇永远也不会化蛟。
“柳姑娘今日似是有些低落，是因为昨儿没吃上肉?”张叔并不明白一开始还高高兴兴的柳絮为什么突然沮丧，但这不妨碍他担心，“白公子一会儿去给她买几串糖葫芦，我家婆娘年轻时不开心就爱吃这个。”
白风止想想前两天被糖葫芦酸到面目狰狞的柳絮，摇了摇头：“阿絮只是没睡好，不是什么大事儿，咱快点到礼州她就来精神了。”
成大妖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一上午努力效果并不显著，柳絮虽泄气但也不至于有心结。一时意气用事可以，只要不钻了那个牛角尖，那就没什么问题。
“柳姑娘休息好了没，咱到礼州地界了。”张叔牵着马过了州界碑，“二位到这儿就可以了吗?”
听见张叔话的柳絮下车速度极快，但下来一看这荒芜到漫山遍野瞧不见一只鸟。
“阿止你意思是在这里蹲楚将军?”虽然在荒郊野外生活几天对妖是很容易的事情，但这就一条路，他们在和平镇那边等着不也一样吗。
“想什么呢，是你与马行讲 的到礼州就行，也没说礼州哪儿。”白风止斜坐车板上往东一指，“到礼州的钱已经压给了马行，我和阿絮想去襄古，张叔你私人带我们去，银钱翻倍。”
张叔一听还有这好事儿，直接拉开帘子让柳絮进去：“成嘞，柳姑娘快上车，咱天黑前到襄古。”
柳絮只需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白风止的意思，事前没办法安排好，事后得付出双倍的东西来弥补。
这次有白风止在，可以后呢。他总要成家，娶个美娇娘，兴许会有十来房小妾。那时他可就不会关照自个儿了，可能还会因为那美娇娘不喜欢就丢了自己。
想到这儿柳絮打了个寒颤，这并不是没有谱的事，相反的是还有很大可能在不久后发生。她总要学会独立长大，渐渐的独当一面，渐渐的一个人去走江湖做个真的侠客。
见坐回马车的柳絮沉默着在想什么，白风止清楚小蛇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柳絮联想能力那么强，硬生生计划好了以后自己要去哪里和怎么度日。
“白公子一看你就太年轻，这柳姑娘也是头一次租马车，不懂很正常，没必要训她。”张叔看着闷闷钻回车厢的柳絮终于还是多嘴了几句，“你瞧她之前多活泼的人，都蔫成这样了。”
白风止当时就不太舒服了，就好像自个儿的所有物被别人教着要怎么照顾，再开口虽语气仍温和却带上了点疏离：“我明白该怎么对阿絮，张叔多虑了。”
张马夫也就随口一说，别人家的事儿他不多掺和，马鞭一挥阿旺就慢悠悠跑了起来。
中午休息时候没有柳絮捕猎，张叔又去溪边捉了两条鱼。当然柳絮并不像他想的那样难过伤心生气，她刚突然顿悟修炼水到渠成，不能突然停下。
半个时辰后鱼烤好，张叔直接递过去鱼和荷叶。白风止接下后道个谢开始慢条斯理剥鱼，刺儿随手扔下，软嫩鱼肉被整齐放在荷叶里。
差不多一条鱼拆干净，精神焕发的柳絮也出来了。张马夫看着出来的人，只觉得与之前不一样了，至于哪儿不一样还说不出。
白风止知道柳絮是心境有所完善，自然气质变了许多，昨儿还是青涩模样，今天就会敛起些许稚嫩了。
“过来再尝尝张叔手艺，过今天可就没机会吃这烤鱼了。”
闻着空气中的鱼香，柳絮微微皱眉，她对鱼是真的没有好感。上次吃直接卡住扎的难受，斟酌片刻用词后柳絮缓缓开口：“其实我不饿。”
“不饿也来尝。”白风止伸手指尖点了点她眉心，“我刚挑的，再不吃就凉了。”
张马夫就这么看着柳絮十分自然的拿过鱼肉小口吃着，似乎害怕嚼不干净有刺儿再扎住。搞不懂，真的搞不懂后生了，一个个的变脸比翻书还快。
“唔……好吃。”解决掉最后一小块鱼肉，柳絮恋恋不舍又嘬了嘬手指头尖。
“喜欢的话以后常吃。”
“不必，挑刺儿就能累个半死，有这功夫不如打条蛇炖羹粥呢。”柳絮不是个喜欢麻烦的妖。
听这话让白风止微微一愣，这也是够懒。
“我给你剥鱼，不碍事。”
午饭过后的马车继续朝东挪着，张叔眼里柳絮的形象又变了几变，但这次他什么都没说，没必要自个儿找罪受。
张马夫一不说话，这一路就安静了下来，直到日落西山马车停在襄古城门口。
“白公子柳姑娘，咱们就此别过。以后若是路过沛县，记得去马行找我，不过那时候我可能就已经抱上了孙子。”告别完的张马夫坐上马车迎着落日，影子越来越小。
目送张叔离开，柳絮与白风止有一句每一句聊着天加入排队进城的队伍。
“咱真能遇见楚将军吗？”
“连我都不信，那阿絮还能信谁。”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遇见人家也不会和咱说话罢。”
“这可不一定。”
命运的齿轮从两人入城后开始转动，远在荒山深处的九尾老狐掐指一算看向襄古方向，该应的劫数终于是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