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张队长也是一愣,他办案多年,什么稀奇古怪的场面没见过?可这……全院遭贼,损失惨重,大清早的,公安、街道办干部都在院里现场办公,这屋里头……还在干这档子事?他下意识地看向王主任,只见王主任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从耳根红到脖子,紧接着又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精彩纷呈。

她当然知道傻柱家的情况,何雨柱,轧钢厂的大厨,二十好几,相亲好几个还是光棍一条!一个老大难的单身汉屋里,大清早传出这种不堪入耳的动静,这不明摆着是……是搞破鞋吗?!而且听这动静,似乎还不止一个人!这简直是伤风败俗,道德沦丧!

“不像话!太不像话!”王主任气得嘴唇直哆嗦,声音都有些变调,她强压着怒火,压低声音对张队长说:“张队长,这傻柱……何雨柱,是我们街道重点关注帮扶的单身青年,平时看着还算老实本分,没想到……没想到他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做出这种……这种败坏社会风气的事情!必须严肃处理!”

张队长一听,脸色也黑得像锅底。盗窃案已经够恶劣,现在还可能当场牵扯出作风问题,这南锣鼓巷九十五号院,今天是要上地区简报,甚至上报纸头条的节奏啊!他心里也是一阵火大,这都什么时候,家都被搬空了,还有心思在这儿风花雪月!他沉声对身边一名公安道:“小王,你带两个人,先把那屋子给我看住!任何人不许进出!等处理完盗窃案登记,再处理这事!”

就在这时,院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是派出所的增援力量到了。几个年轻力壮、精神抖擞的公安走进来,看到院内这般景象,也是吃了一惊。

院外的其他人家,早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了。虽然大门有公安守着不让普通百姓进,但这丝毫挡不住人民群众熊熊燃烧的吃瓜热情,不少人已经悄悄爬上自家院墙,或者从门缝里探出脑袋,伸长脖子往里瞧,一边看一边小声议论着,猜测里面到底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张队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火气,对着院内众人扬声道:“各位居民请注意!这是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特大集体盗窃案件!我们公安机关一定会全力侦破,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追回大家的损失!现在,请大家按顺序,到那边几位同志那里登记失窃物品和具体情况,务必详细,不要遗漏任何细节!我和王主任在这里了解其他情况。”

他指了指刚进来的几名公安,他们已经迅速在院子一角摆开架势,准备记录。

众人一听可以登记损失,虽然心里还在为那古怪的动静和即将爆发的大戏犯嘀咕,但眼下还是自家丢的东西要紧,纷纷裹紧被子,朝着那几名公安围拢过去,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哭诉。

阎埠贵却站在原地没动,脸上露出极度为难的神色,两只手在被子底下不停地搓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急的。他心里跟打翻五味瓶似的,翻江倒海:自己家那些东西,林林总总加起来可不是个小数目,尤其那些他偷偷摸摸、费尽心机攒下来的十几根小黄鱼和那几百块现大洋,要是如实报,岂不是把自己这些年“精打细算”、“克勤克俭”搜刮来的真实家底全给暴露?院里这些平日里被他占了不少便宜的邻居,知道他的真实家底,那眼神还不得把他给生吞活剥?以后还怎么在院里立足?可要是不报,那些可都是他的心头肉啊!每一根金条,每一张票子,都凝聚着他的血汗和智慧啊!他急得抓耳挠腮,嘴里小声嘀咕着:“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最后决定先观望观望,等晚点人少,再悄悄去报,挑拣着报,少报点关键的,多报点无关痛痒的,看看能不能蒙混过关。

贾张氏此刻也挤在中院,她那张老脸因为激动、愤怒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而涨得通红,两只三角眼闪烁着精光,像闻到血腥味的苍蝇,完全没注意到自家儿子贾东旭和儿媳妇秦淮茹到现在还没露面,也没去想为什么之前自家屋里也有奇怪动静。

她可不管什么靡靡之音,什么三大爷的为难,一听到可以报损失,立刻像打鸡血一样,裹紧身上那床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散发着浓重汗臭和霉味的破棉被,使出吃奶的劲儿,第一个就冲到负责登记的公安面前。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青天大老爷啊!我要报案!我家也遭贼了!天杀的贼啊!不得好死的贼啊!”她一边挤到登记的公安面前,一边就开启她那标志性的哭嚎咒骂模式,声音尖利刺耳,盖过周围的嘈杂,“我的养老钱啊!我辛辛苦苦给棒梗攒的压岁钱啊!还有我那几件准备过年穿的新衣服,新做的棉裤,全都没了啊!连我家那口用了十几年的铁锅,还有那半袋子棒子面,都给天杀的贼给搬空了!这杀千刀的贼,警察同志,你们可得把他抓起来,枪毙!不!枪毙都便宜他了,得拉出去游街,然后点天灯!让他尝尝厉害!”她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但骂人已经成为她的本能,骂了再说,骂了还能出出气,说不定还能多博点同情。

登记的公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高分贝噪音和连珠炮似的咒骂吵得头疼,不得不皱着眉,提高声音道:“大娘,大娘您先别激动,冷静一下,一样一样说,我们会详细记录的。您家都丢什么了,大概价值多少,慢慢说。”

“我家里什么都没有了,钱也被偷了,骂骂又怎么了?难道还不许我们受害者说句公道话?”贾张氏蛮不讲理地嚷嚷着,唾沫星子横飞。

赵锋在小世界中,听着院里这出由他亲手导演的大戏,感受着贾张氏那歇斯底里的咒骂,嘴角的弧度愈发冰冷而愉悦。“骂吧,尽情地骂吧。你们越是痛苦,越是愤怒,越是歇斯底里,我便越是……开心。好戏,这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