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家中，煤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将三个男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扯得奇形怪状。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压抑的沉默在三人之间弥漫。
“一大爷，您……您说的是真的？”傻柱率先打破死寂，他那张平日里憨直的脸，此刻写满惊惧和难以置信，声音都有些发颤，“赵锋那小子……他……他没死？”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仿佛那里也感觉到丝丝凉意。
贾东旭双手抱胸，斜靠在门框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墨来。他没有看易中海，也没有看傻柱，目光死死盯着地面上一点，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哼，死了？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说埋得结结实实，连野狗都刨不出来的？”这话显然是冲着傻柱去的，但眼神的余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易中海。
傻柱被噎一下，脸涨得通红，梗着脖子争辩：“我……我当时是挖得够深了！谁知道……谁知道他娘的邪门儿事这么多！”他想起那晚在乱葬岗的情景，还有易中海那句“挖深点”，心里顿时又虚几分。
易中海重重地咳嗽一声，将两人的话头打断。他端起桌上那杯凉透的茶水，抿了一口，试图用这苦涩的液体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沉重：“现在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柱子，东旭，我问你们，如果……如果赵锋那小子真的没死，或者说，有跟他一样的人在背后捣鬼，咱们现在这个样子，各自为战，互相猜忌，能有什么好下场？”
他顿了顿，眼神在两人脸上逡巡，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游街的滋味，你们还没尝够吗？厂里的白眼，街坊的唾沫，你们还想再经历一次吗？那背后的人，能把咱们算计到这个地步，手段之狠辣，心思之缜密，远超你我想象！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再不抱团，就等着被人家一个个勒死！”
傻柱被易中海这番话说得心头一凛，游街时那些烂菜叶和臭鸡蛋仿佛又砸在脸上，火辣辣的疼。他咬咬牙，狠狠道：“一大爷，您说怎么办，我都听您的！要是真有王八蛋在背后搞鬼，我傻柱第一个不放过他！”
贾东旭依旧没说话，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颤动的眼角，暴露他内心的不平静。他恨易中海，恨傻柱，但他更恨那个将他拖入深渊的幕后黑手。如果真如易中海所说，赵锋没死，那他贾东旭……他想起自己从赵锋家拿走的那些东西，想起自己平日里对赵锋的欺凌，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好！”易中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蛊惑：“既然如此，咱们就得先弄清楚一件事——赵锋，到底是死是活！”
“怎么弄清楚？”傻柱瞪大眼睛。
易中海的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色，缓缓道：“乱葬岗。”
这三个字一出口，屋内的温度仿佛又降几分。傻柱和贾东旭的脸色同时一变。
“去……去乱葬岗？”傻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一大爷，那地方……邪乎得很啊！大晚上的……”
贾东旭的眉头也紧紧皱起来，他虽然不信鬼神，但对乱葬岗那种地方，也本能地感到厌恶和不安。更何况，赵锋是他们亲手“处理”的，再去那个地方，总觉得心里发毛。
易中海冷哼一声：“怎么？怕了？要是心里没鬼，怕什么？咱们只是去确认一下。如果赵锋的坟还好好的，那说明是我多心，咱们再从长计议。如果……如果真有什么不对劲，那咱们就更得早做准备！”他看着两人，语气不容置疑，“这件事，必须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出任何差错，谁也跑不了！”
这句话，既是威胁，也是一种无形的捆绑。傻柱和贾东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无奈和一丝被裹挟的屈从。事到如今，他们确实已经没有退路了。
“行！去就去！”傻柱一跺脚，像是给自己壮胆，“他娘的，老子倒要看看，是人是鬼！”
贾东旭也从鼻子里发出一个沉闷的“嗯”声，算是同意了。他心里盘算着，如果赵锋真的没死，那易中海这个老东西也脱不了干系，到时候……
夜，更深了。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鬼魅的低语。
乱葬岗。
三条人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这片荒芜之地。易中海走在最前面，手里提着一盏忽明忽暗的马灯，豆大的火光在寒风中摇曳，勉强照亮脚下的一小片地方。傻柱和贾东旭跟在他身后，两人都下意识地缩着脖子，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这里的坟茔大多简陋不堪，歪歪斜斜的土堆，有的甚至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惨白的月光透过稀疏的枯树枝桠，洒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更添几分阴森可怖。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野狗的嚎叫，听得人毛骨悚然。
“一大爷，是……是哪个坑来着？”傻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哆嗦，他努力回想着，但那天晚上的记忆，除了恐惧和慌乱，剩下的已经不多。
易中海停下脚步，借着马灯昏黄的光芒，仔细辨认着周围的土堆。他的脸色也有些发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分不清是冷的还是怕的。
“应该……应该就在这附近。”易中海指着不远处一个相对较新的小土包，声音有些干涩，“那天……好像就是埋在这儿的。”
三人慢慢靠近那个土包。随着距离的拉近，傻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贾东旭也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手心里全是冷汗。
马灯的光芒照在土包上。
“咦？”傻柱最先发出一声惊疑。
只见那土包，明显比他们记忆中的要塌陷一些，而且，上面的泥土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最让他们心惊的是，在土包的一侧，赫然有一个不大的坑洞，仿佛……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爬出来过一般！
“这……这是怎么回事？”傻柱的声音都变调，他指着那坑洞，结结巴巴地说，“这……这土怎么……”
易中海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抢上一步，将马灯凑近仔细查看。那坑洞边缘的泥土是松散的，甚至还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像是手指抓刨过的痕迹！
贾东旭也凑过来，当他看清楚那坑洞的模样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他……他娘的……”傻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牙齿上下打颤，话都说不完整，“真……真的……诈……诈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