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极地微光
避难所的发电机 “突突” 响了十七个小时后，小陈突然撞开休息室的门。林夏刚把最后半片压缩饼干掰给抱着婴儿的母亲，就看见他防护服上沾着的蓝紫色荧光 —— 那是血月即将升起的征兆。
“提前了！” 小陈的护目镜上蒙着水汽，“监控显示血月方位角偏差 15 度，变异指数正在突破临界值！” 他手里攥着的平板电脑屏幕上，代表变异生物的红点像癌细胞般疯狂增殖，其中最大的一团正朝着避难所入口移动，速度比普通血蚀者快三倍。
陆沉已经在检查战术背包：三支抑制剂、半盒 9 毫米子弹、从雇佣兵身上扒下来的军刀。林夏摸了摸腰间的消防斧，斧刃还卡着机械蜘蛛的齿轮碎片。父亲地图背面新发现的 “北方极光” 标记在战术手电筒的光斑里若隐若现，此刻却被警报红光映得扭曲。
“出口在通风系统的净化舱。” 小陈扯开墙上的应急地图，指尖划过三个红色叉号，“但管道里的紫外线消毒灯昨天就坏了，现在里面全是‘融合体’—— 那些被实验室改造的实验体，血月越强，他们和机械的融合度就越高。”
婴儿的啼哭突然变成撕心裂肺的尖叫。抱着孩子的母亲猛地站起来，颈后原本消退的黑紫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指甲开始变成青灰色的利爪。林夏想起超市里的场景，手忙脚乱翻找抑制剂，却看见陆沉已经用匕首抵住女人的眉心。
“她撑不过十分钟。” 陆沉的声音像冻硬的铁丝，“等她变异，会先咬碎孩子的头骨。”
女人浑浊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清明，她抓住林夏的手腕，把婴儿塞进她怀里：“带小树苗走……” 话没说完，喉咙里就发出咯咯的响声，指尖刺破林夏的袖口，鲜血滴在婴儿襁褓上。陆沉拽住林夏后退，女人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下凸起的机械部件顶破表皮，露出泛着蓝光的齿轮。
“轰！”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巨响。直径半米的金属栅栏被撞飞，第一个融合体爬了进来 —— 它的下半身是履带式机械，上半身还残留着实验室白大褂，胸腔被改造成透明的能量核心，跳动的心脏周围缠绕着高压电线。看见活人，它的机械颚张开，喷出带着电流的黑色黏液。
“散开！” 陆沉将林夏扑倒在地，子弹击中融合体的能量核心，蓝光闪过却毫无效果。林夏抱着婴儿滚到发电机旁，突然想起小陈说过避难所的电力系统和紫外线灯共用线路。她扯下腰间的消防斧，砍向发电机的过载保护阀。
电流瞬间暴走，整个避难所的灯全部亮起又熄灭。黑暗中，融合体的能量核心发出幽蓝荧光，像漂浮的鬼火。林夏摸到墙上的灭火器，拔掉保险栓喷过去，白色粉末暂时遮住了怪物的传感器。陆沉趁机贴近，军刀刺进能量核心与脊椎的连接处，齿轮摩擦的尖啸声中，怪物轰然倒地。
“还有五个！” 小陈举着从仓库找到的猎枪，枪管在抖。他身后的安全通道门传来密集的撞击声，门把手已经被机械触手拧成麻花。林夏看见避难所里的幸存者们正在用货架堵门，那个叫小树苗的婴儿在她怀里安静下来，眼睛却盯着通风管道方向，瞳孔里映着血月的红光。
“走净化舱！” 陆沉踢开融合体的残骸，拽着林夏钻进通风管道。管道内壁的紫外线灯还在滋滋冒电火花，照出前方蜷缩的黑影 —— 那是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后背长着蝙蝠状的机械翅膀，翅膀根部的血肉正在和管道金属生长融合。
“救救我……” 男孩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机械爪子抠进管道壁，每只指尖都装着手术刀。林夏认出他颈后的编号 “03”，正是培养舱里那个用机械手指指向自毁按钮的中年男人的儿子。陆沉的枪口已经对准男孩的能量核心，却看见林夏蹲下身，用父亲的钢笔撬他爪子上的手术刀。
“他在拖延时间！” 陆沉大喊，管道深处传来履带碾压金属的声响。男孩突然抬头，多棱镜片的眼睛里闪过红光，机械翅膀猛地张开，手术刀划破林夏的脸颊。但下一秒，他却把自己的能量核心暴露出来：“妈妈在极光……” 话没说完，就被追来的融合体撕成两半。
血月的红光突然穿透管道缝隙。林夏感觉怀里的婴儿开始发热，低头看见小树苗的指甲正在变长，颈后浮现出淡紫色的纹路。她手忙脚乱翻找抑制剂，却发现背包在刚才的混战中遗失了。陆沉扯开自己的战术背心，露出里面藏着的最后一支抑制剂：“给孩子。”
“你胳膊的伤……” 林夏看见他左臂的黑紫色纹路已经蔓延到肩膀，指尖正在角质化。陆沉摇头，把抑制剂扎进婴儿体内：“我是狙击手，伤口在非惯用手，不影响开枪。”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却还是先帮林夏包扎脸上的伤口，“跟着光走，出口在管道第三个拐角。”
管道突然剧烈震动。最前方的融合体撞破墙壁，这次的怪物足有三米高，上半身是变异的血蚀者，下半身却嫁接了起重机的机械臂，胸腔里嵌着中央球体的碎片，发出高频的蜂鸣。陆沉的子弹打在碎片上溅出火花，林夏突然想起父亲地图上的标记 —— 极光下的土地，可能藏着病毒的弱点。
“引它去能量井！” 小陈在后方大喊，“那里储存着实验室的备用电源，能过载它的能量核心！”
他们转身狂奔，管道尽头的金属门已经锈死。林夏用斧头劈开门缝，看见能量井里泡着半淹没的发电机，水面漂浮着蓝紫色的荧光藻类 —— 那是血月病毒的天然抑制剂。融合体的机械臂扫过来时，陆沉突然把林夏和婴儿推进能量井，自己则引爆了随身携带的燃烧瓶。
火焰点燃了怪物胸腔的中央球体碎片，蓝光与红光交织中，陆沉被机械臂扫中，重重撞在墙上。林夏在水里摸到生锈的扳手，朝着怪物的能量核心砸去。水流导电的瞬间，融合体发出刺耳的电子音，机械臂失控般挥舞，最后砸断了能量井的承重梁。
“出口在头顶！” 小陈不知何时爬了上来，用猎枪打断坠落的钢筋。林夏抱着婴儿，踩着陆沉的肩膀爬上洞口，突然看见血月已经升到正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红。远处的废墟上，无数融合体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蠕动，每个怪物身上都闪烁着中央球体的碎片光芒。
陆沉的腿被钢筋刺穿，却还在笑：“极光的方向，正北偏西 37 度。” 他摸出从避难所带出来的世界地图，上面用血迹标着几个小点，“小陈说，北方有未被污染的冻土，那里的极光能抑制病毒变异。”
林夏拽住他的手，突然发现自己的指甲也开始变青。她想起父亲实验室的笔记：“血月峰值时，感染者会进入‘临界期’，要么彻底变异，要么成为免疫体。” 小树苗在她怀里打了个喷嚏，颈后的纹路居然在消退 —— 刚才掉进能量井时，婴儿沾到了荧光藻类。
“我们走。” 林夏咬牙拽出陆沉腿上的钢筋，用绷带草草包扎，“带着这些藻类，也许能做解药。” 她捡起半片中央球体碎片，碎片上的基因链光带在血月光下格外清晰，却在接触到藻类时开始紊乱。
当他们爬出废墟时，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正在撕裂血月的红光。小陈背着应急物资跟上来，指着地平线处隐约的绿色：“那是极光的反光，离这里还有三天路程。” 他的护目镜已经破碎，脸上有被黏液腐蚀的痕迹，却还在笑，“实验室的自毁程序摧毁了所有数据，现在他们只剩我们这些‘失败品’。”
陆沉突然停住脚步，枪口对准前方的阴影。十几个融合体从废墟里站起，却没有攻击，而是齐刷刷地转向血月方向。他们胸腔的中央球体碎片发出同步的蜂鸣，像在朝拜某种更强大的存在。林夏看见其中一个融合体的手腕上戴着褪色的手环，上面绣着 “平安” 两个字 —— 那是超市里被感染母亲的东西。
“它们在等血月完全升起。” 陆沉低声说，“变异还在升级，下一次，可能连光都会被污染。” 他看向林夏，后者正在用藻类擦拭小树苗的手指，婴儿的皮肤开始恢复正常颜色，“我们带着希望，也带着诅咒。”
三人在废墟中蹒跚前行，身后是逐渐崩塌的实验室，前方是未知的极光之地。血月的红光慢慢褪去，地平线处的绿色却越来越清晰。林夏摸着父亲的钢笔，笔尖还沾着荧光藻类，突然明白真正的生存从不是对抗变异，而是在绝境中守护那些尚未被污染的东西 —— 比如小树苗的啼哭，比如陆沉眼中未灭的火光，比如极光下即将展开的新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