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极光原点
雪地靴踩碎冰壳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脆，林夏数着陆沉背包上挂的冰棱 —— 自从进入北纬 78 度，这玩意儿每天能结出十八根，比他战术背心里的发热包消耗速度还快。小树苗在她怀里扭来扭去，眉心的北极星光斑扫过雪面，惊起两只藏在雪洞中的蓝狐 —— 它们的尾巴末端长着冰晶状的绒毛，看见人类居然不逃，反而歪着脑袋盯着小树苗的光斑看。
"再走三公里就是极光原点。" 陆沉突然停住，用军刀戳了戳地面。冰壳下传来空心的闷响，像敲在巨大的玻璃罐上，"下面是空的，可能是旧冰层融化形成的冰窟。" 他转身时，挂在胸前的指南针突然逆时针狂转，指针差点戳穿玻璃面，"磁场异常，比极光裂缝还强。"
小树苗突然指着陆沉笑出声，口水顺着下巴滴在防寒服上："沉叔叔，冰棱掉啦！" 她说话时眉心光斑忽明忽暗，像在给每个字打节奏。林夏忍不住笑，想起三天前陆沉蹲在篝火旁冲奶粉，用军刀当搅拌棒，结果把搪瓷杯敲出个凹坑："水温 45 度，奶粉三平勺，你当是配狙击镜参数呢？"
"先搭帐篷。" 陆沉扯开防寒帐篷，帆布上的积雪簌簌掉落，"今晚血月方位角偏差 12 度，虽然亮度减弱，但磁场紊乱会激活所有带中央球体碎片的东西。" 他掏出从庇护所带出的金属探测器，机身正在发出蜂鸣 —— 周围五米内埋着至少十块碎片。
帐篷刚支起一半，远处的雪丘突然裂开。三条银蓝色的影子破土而出，头部是冻成透明的血蚀者头骨，颈椎以下却长着机械章鱼的触须，每条触须末端都旋转着螺旋状的冰钻。陆沉的枪比眼神更快响起来，子弹打在冰钻上溅出火星，却只在怪物额头留下道白痕。
"是 ' 霜核体 '！" 林夏把小树苗塞进帐篷，抄起裹着藻类的消防斧。怪物的触须扫过地面，瞬间冻出蔓延的冰裂纹，她跳上凸起的雪块，斧头劈在机械关节处，蓝色荧光藻类顺着裂缝渗入，冻住的齿轮发出 "咔咔" 的碎裂声。
陆沉趁机甩出登山绳，套住最左边怪物的冰钻。他借着力道荡到半空，军刀刺向怪物胸口的碎片 —— 那是块菱形冰晶，中央嵌着米粒大的红光。冰晶碎裂的瞬间，怪物发出玻璃破碎的尖啸，触须蜷缩成球，砸在雪地上溅起半人高的冰雾。
"它们的核心是冰晶碎片！" 林夏大喊着劈开第二只怪物的触须，却发现断裂处喷出的不是黑血，而是带着荧光的冰水。小树苗从帐篷缝里探出脑袋，眉心光斑突然变亮，那些飞溅的冰水在光斑照射下，竟凝结成闪烁的小星星。
"别玩了！" 陆沉拽住差点滑倒的林夏，第三只霜核体的冰钻已经逼近帐篷。他突然想起背包里的极光诱饵 —— 用浓缩藻类制成的发光球，扔进雪堆瞬间炸开幽蓝光雾。怪物的冰钻转向光源，却在接触藻类的刹那被冻成冰棍，机械触须 "当当" 砸在冰面上，像报废的钢筋。
战斗结束时，小树苗正坐在帐篷门口，用冻红的小手堆着冰人。她给每个冰人眉心都按上片雪花状的冰晶，转头对陆沉笑："给沉叔叔的冰人戴帽子！" 陆沉蹲下身，任她把块碎冰扣在自己头上，冰晶顺着脖子滑进衣领，冻得他直打哆嗦，却还是绷着脸问："那夏姐姐的冰人呢？"
"夏姐姐的冰人有斧头！" 小树苗举起根树枝当武器，差点戳到自己眼睛。林夏笑着接过树枝，突然发现雪地深处有串脚印 —— 前三步是成年人的靴印，第四步变成婴儿的小脚印，最后半步拖出条细长的血痕。
"有人往极光原点去了。" 陆沉用探测器扫过脚印，金属信号比之前强三倍，"带着孩子，受伤了。" 他看向林夏，后者正在收拾帐篷，把最后半支藻类抑制剂塞进急救包。两人都知道，自从庇护所被毁，这种能暂时压制碎片活性的药剂只剩三支。
雪地在傍晚时分突然起雾，极光的绿光被染成诡异的青蓝色。陆沉的战术手表显示，他们已经在冰原上绕了两圈，指南针彻底失灵，只能跟着小树苗眉心的光斑前进。小家伙趴在林夏肩头，突然指着前方雾气："亮亮，那边亮亮！"
雾散的瞬间，三人同时愣住 —— 直径百米的冰原中央，矗立着座由极光能量构成的透明金字塔，每面墙上都流动着基因链状的光带。金字塔入口处蜷着个身影，怀里抱着个襁褓，旁边散落着几支空的抑制剂试管。
"是老张的妻子！" 林夏认出那熟悉的红围巾，庇护所里唯一会用雪绒花编发卡的女人。她膝盖处的防寒服被冰钻划破，血已经冻成冰碴，怀里的婴儿正在啼哭，眉心没有光斑，反而泛着病态的紫红。
"碎片感染。" 陆沉蹲下身，探测器在婴儿胸口发出刺耳的蜂鸣，"中央球体碎片嵌在心脏附近，和小树苗当初的情况一样。" 他抬头看向金字塔，光带突然改变轨迹，在入口处形成旋转的光门，"极光原点的能量场在筛选宿主。"
林夏摸出最后一支抑制剂，却被老张妻子抓住手腕。女人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却透着异常的坚定："给小满，她才三个月......" 话没说完，咳嗽着喷出带冰晶的血沫，她颈后的黑纹已经蔓延到下颌，指甲变成半透明的冰爪。
"夏姐姐，痛痛。" 小树苗突然摸着老张妻子的手，眉心光斑像暖炉般发热。奇迹般地，女人颈后的黑纹开始消退，冰爪逐渐变回人类的指甲。林夏愣住了，想起王博士临终的话 —— 小树苗融合了极光晶体，能净化碎片活性。
"带她们进金字塔。" 陆沉扛起老张妻子，探测器显示金字塔内没有碎片信号，"我守在外面，处理可能追来的霜核体。" 他说话时，远处的雾中已经浮现出十几个冰钻的反光，比之前的霜核体更大，眉心的碎片泛着血月般的红光。
金字塔内部的空气带着暖意，光带组成的走廊像流动的星河。林夏抱着两个孩子，发现每面墙上都刻着父亲实验室的安全符号，越往深处，符号越密集。最里面的房间中央，悬浮着个水晶棺，里面躺着的居然是穿着白大褂的父亲 —— 胸口没有机械部件，眉心嵌着和小树苗相同的北极星光斑。
"爸......" 林夏的声音哽咽，水晶棺突然发出提示音，墙面升起全息投影。父亲的影像出现时，鬓角比记忆中白了许多，身后是排列整齐的培养舱，每个舱里都存放着蓝光闪烁的晶体：
"当你看到这段影像时，血月应该已经完成了第三次蚀日。极光原点是我和王博士最后的实验场，这里的磁场能永久固化中央球体碎片，让它们成为人类基因的一部分，而不是变异的催化剂。小树苗眉心的光斑，就是融合成功的标志。"
影像切换成实验室场景，父亲正在给小树苗注射某种蓝色液体："她是第一个完全免疫体，能净化所有被碎片感染的生命。但记住，真正的解药不是技术，而是人性 —— 就像你在超市救下她，陆沉在医院救下你，我们在绝境中互相支撑的温度。"
老张妻子突然在怀里抽搐，林夏低头，看见她颈后的黑纹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极光纹路。小满的啼哭也停了，眉心的紫红退去，浮现出米粒大的蓝光点。金字塔外传来密集的枪声，陆沉的通讯器里传来杂音："霜核体集群，数量超过三十......"
"带她们出去。" 林夏把小满塞进老张妻子怀里，摸出父亲留下的极光手枪 —— 枪身由晶体构成，枪管流动着绿色光带，"我去帮陆沉。" 她转身时，父亲的影像突然说："记住，碎片不是敌人，被碎片吞噬的绝望才是。"
金字塔外的战斗已经白热化。陆沉背靠金字塔，军刀上的冰晶疤痕发出强光，每劈中一只霜核体，就能冻结它们的机械触须。但怪物数量太多，最前方的巨型霜核体已经举起冰钻，目标正是他受伤的右腿。
"接着！" 林夏甩出极光手枪，绿光扫过之处，霜核体眉心的碎片发出哀鸣。陆沉趁机将燃烧瓶塞进怪物的机械胸腔，蓝光与火光中，巨型霜核体轰然倒地，露出背后逐渐清晰的星空 —— 血月不知何时落下，极光呈现出罕见的七彩流光。
老张妻子抱着小满走出金字塔，看见小树苗正在雪地里追着极光光斑跑，脚底下踩出的小脚印都泛着蓝光。她摸了摸女儿眉心的光点，突然笑了："小满的光斑像雪花，和小树苗的星星不一样。"
陆沉坐在雪地上，看着两个孩子在极光下玩耍。小树苗摇摇晃晃地走到他身边，把块捡来的冰晶塞进他手里："沉叔叔，星星给你！" 冰晶在他掌心融化，却留下淡淡的蓝光印记，像极了小树苗送给他的勋章。
"下一站去哪？" 林夏挨着他坐下，极光手枪的光带正在自动充能，父亲的实验室里还有至少二十支这样的武器。
陆沉望着逐渐散去的雾，远处的冰原上，几只被净化的霜核体正安静地趴在雪丘上，机械触须上凝结着美丽的冰花："去东边，上次探测器在东经 150 度收到过人类信号，说那里有不依赖藻类的幸存者。" 他转头，看见小树苗正把自己的围巾往老张妻子脖子上缠，笨拙的动作里透着认真，"也许，我们能建立真正的定居点，不用再躲躲藏藏。"
雪又开始下了，这次的雪花格外晶莹，落在小树苗眉心的光斑上，竟变成了小小的彩虹。林夏摸着父亲留下的笔记本，最后一页多了行小树苗的涂鸦 —— 歪歪扭扭的星星旁边，画着三个牵手的小人，还有只戴着冰棱帽子的北极熊。
极光在头顶舞动，像在为他们的旅程喝彩。陆沉站起身，拍掉战术背心上的积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块融化一半的巧克力 —— 这是在旧气象站找到的，他藏了三天没舍得吃："给小树苗的奖励，不过先说好，下次再用冰棱砸我脖子，就没收。"
小树苗接过巧克力，却掰成三块，塞进陆沉和林夏手里，自己留了最小的那块。她舔着巧克力笑出小梨涡，眉心的北极星光斑随着笑声明灭，仿佛在说："不怕啦，我们有极光，有星星，还有彼此呀。"
在极光的微光里，四人收拾好行囊，朝着新的坐标出发。雪地上的脚印深深浅浅，有的带着血迹，有的带着希望，但每个脚印都坚定地指向东方 —— 那里，朝阳正在极光的缝隙中孕育，像极了人类在末日里，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