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被窝里的暗流
凌晨两点十七分，陈默用枕头捂住平板电脑，屏幕微光透过织物缝隙，在他脸上映出青灰色的光斑。学习舱的休眠模式下，手环只保留基础生理监测，他必须在系统的“深度睡眠检测”周期到来前完成操作。
他点开桌面上一个名为“梦境解析器”的APP，图标是滴入墨池的水滴。长按三秒后，界面突然碎裂成无数二进制代码，重组为一个简陋到近乎原始的论坛界面——黑色背景，绿色宋体字，顶端闪烁着“暗流”两个像素风格的标题。这是他用旧手机芯片改装的加密入口，每次接入都要消耗半小时的电池储备。
论坛里充斥着无意义的灌水：“今天又被注射了”“模考第98名，还有救吗”“有人知道怎么关掉手环震动吗”。陈默滑动屏幕，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留下汗渍。他需要的不是情绪宣泄，而是真正的“暗流”——那些被系统删除的、藏在乱码里的信息。
他点开一个名为“系统漏洞考古”的子板块，最新回复停留在三天前，内容是讨论某次模考的逻辑题BUG。陈默快速浏览，目光扫过一条条帖子，像在沙堆里找针。大部分信息都是过时的抱怨，直到他翻到第二十七页，一个匿名用户发布的帖子标题是“关于1990年教育法案的碎片”。
帖子内容混乱不堪，夹杂着大量日期和无意义的符号，看起来像疯子的呓语。陈默正要退出，突然注意到最后一行末尾，有一串被标点符号包裹的文字，字体颜色被调成了接近黑色背景的深灰，不眯起眼睛根本无法辨认：
二、红伞人的暗语
周三雨巷，红伞人。求知者来，带眼识人。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周三雨巷，红伞人——这和他昨天塞给林小满的纸条上的暗号几乎一致！他立刻回看帖子发布时间：2050年6月10日，正是他在学习舱触发“0715”代码的前一天。
他尝试私信发帖者，系统却提示“用户不存在或已注销”。就在他困惑之际，屏幕右上角突然弹出一个透明的悬浮窗，里面没有任何头像或ID，只有一行飞速滚动的绿色文字：
三、十秒焚毁的警告
别深挖0715，那是系统的饵。别信学习舱里的任何‘标准答案’，它们正在格式化你的神经突触。好奇心会烧毁齿轮，但也能熔断锁链。
文字末尾署名：古籍修复师
陈默还没来得及细读，悬浮窗突然像被投入火焰的纸张般卷曲、消失，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钟，平板电脑屏幕恢复成论坛界面，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他立刻检查系统日志，没有任何异常记录，连临时缓存都被自动清除了。
古籍修复师……难道是旧书市的那个老人？陈默想起上周在黑市看到的场景：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人，正用兔毛刷清理一本19世纪的《物种起源》，摊位前挂着“古籍修复”的木牌。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来，老人看他的眼神似乎藏着深意。
“检测到用户心率异常升高，建议进行呼吸调节。”手环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微弱的蓝光，显示着生理指标。陈默连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关掉“暗流”论坛，将平板电脑塞回枕头下，闭上眼睛，却毫无睡意。
周三雨巷，红伞人。
别信系统的答案。
0715是饵……
这些信息像碎片般在他脑海里飞旋。他有种预感，这个“古籍修复师”不仅知道系统的秘密，还在暗中观察着他。
四、黄色三角的警告
第二天的学习舱模考间隙，陈默假装检索历史资料，目光却瞟向屏幕角落的“个人状态评估”小窗口。平时这里只显示专注力曲线和生理指标，今天却多了一行灰色小字，藏在“行为分析”栏的最下方：
五、异常聚焦的代价
信息检索模式：异常聚焦（频率+23%）
文字后面跟着一个微小的黄色三角感叹号，像一滴凝固的警示蜡。
23%。陈默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停顿了零点几秒。这个数值意味着系统已经注意到他的检索行为偏离了“标准化学习路径”，开始标记他为“需要观察的异常样本”。他想起匿名论坛里曾经有人提到过：当异常值超过30%，学习舱会启动“认知矫正程序”——听起来像个温和的术语，实际是强制灌输系统设定的“正确思维模式”。
他迅速切换回模考界面，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系统不仅监控他的动作，还在分析他的思维轨迹。那个黄色三角，是警告，也是倒计时。
他必须在系统采取行动前找到“红伞人”。
午休时，陈默故意绕到林小满的课桌旁，假装掉了支笔。趁弯腰捡笔的瞬间，他低声说：“今晚十点，宿舍楼后巷，带伞。”
林小满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和警惕，但很快点了点头。她的手环内侧，昨天被他塞纸条时不小心蹭到的地方，有一道淡淡的红印。
陈默直起身，快步离开。他能感觉到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不是林小满的，而是藏在学习舱摄像头里的，系统的眼睛。
他摸了摸裤兜里的旧手机，金属外壳冰冷。昨晚“古籍修复师”的消息虽然焚毁了，但有一句话刻在了他脑子里：“好奇心会烧毁齿轮，但也能熔断锁链。”
他不知道“红伞人”是谁，也不知道雨巷尽头等待他的是什么。但他必须去。
因为那串暗语，那个黄色三角，还有父亲日记里提到的“0715山谷”，正在编织成一张网，而他已经站在了网的中心。
周三的雨巷，红伞下的人。
是敌是友？
陈默望向窗外，天空阴云密布，像一块浸透了水的灰布。他有种预感，今晚的雨，不会小。而他和林小满，可能再也回不到那个只需要担心模考分数的“安全区”了。
因为他们已经触碰到了“暗流”的边缘，而水下，是系统极力掩盖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