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观山门，远看仙气缥缈，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飞檐斗拱直插云霄。但真正踏入其中，尤其是作为最低等的杂役，王小川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仙凡有别”。
他被分配在清风观最外围、最靠近后山的那片区域——外门杂役处。这里与其说是仙家宗门的一部分，不如说是个大型的、管理混乱的农场兼工地。低矮的土坯房和简陋的窝棚杂乱地挤在一起，空气中常年弥漫着牲畜粪便、沤烂的草料以及廉价金疮药混合的复杂气味。穿着和他一样灰色粗布短褂的杂役们，个个面有菜色，行色匆匆，不是在挑水劈柴，就是在照料那些半死不活的灵田，或者搬运沉重的石材木料，为内门那些真正的“仙师”修建新的殿宇楼阁。
王小川的“工作”，正如周不通所言，是扫地。范围包括杂役处所有公共区域——泥泞的土路、堆满垃圾的角落、甚至…茅厕。一根光秃秃的竹扫帚就是他唯一的工具。
“喏，这就是你的窝。”阿土领着王小川来到一排窝棚最角落、最破旧的一间。棚顶的茅草稀疏得能透下星光，四壁漏风，里面只有一堆散发着霉味的干草和一个豁了口的陶碗。“以后跟我混！我叫阿土！负责照看东边那三亩灵谷田！”阿土拍了拍胸脯，黝黑的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热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至少他管着三亩地，比扫地的强点。
王小川看着这比李家村柴房还要破败的“宿舍”，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就是仙门？他默默放下自己仅有的家当——那个破土罐子、空杀虫剂罐、沾血的撬棍和那本《入门图解》。至于那个不祥的破罗盘，被他用破布包得严严实实，塞在干草堆最深处。
生存是第一要务。他学着其他杂役的样子，去大灶领那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和一小块硬得硌牙的黑面饼子。排队时，感受到的是周围杂役们麻木、疲惫又带着一丝排外的目光。没人跟他说话，仿佛他只是个会移动的扫帚。
日子就在枯燥的清扫、难以下咽的食物和浑身酸痛中缓慢流淌。王小川每天天不亮就被刺耳的铜锣声吵醒，挥动沉重的竹扫帚，在飞扬的尘土中重复着机械的动作。肩膀和后背的伤在周不通那劣质药膏的作用下缓慢愈合，但动作稍大依旧会隐隐作痛。他感觉自己像个被遗忘的零件，在庞大仙门机器的最底层，毫无意义地磨损着。
唯一的光亮，是阿土。这个憨直的少年是杂役处唯一愿意跟他说话的人。阿土会偷偷省下半块饼子塞给他，会眉飞色舞地讲内门师兄们御剑飞行的英姿（虽然他自己也没亲眼见过几次），会抱怨灵谷长得慢、周师叔太抠门。他就像这灰暗世界里一颗未经雕琢的石头，带着质朴的温度。
“王大哥，你那天那个破罐子…真能让灵谷长好？”一次劳作间隙，阿土凑过来，压低声音，眼中带着残留的好奇和一丝不抱希望的期待。
王小川看了看自己那双磨出血泡、沾满泥垢的手，又看了看远处那片蔫黄的灵谷田，苦笑着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没啥用吧。”他试过几次，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把土罐放在阿田负责的灵田一角。罐子确实能引动极其微弱的灵气，让周围的土壤似乎“活”了一点点，但那点效果对于大片灵谷来说，杯水车薪，肉眼根本看不出差别。
失落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侵蚀着他。难道就要这样扫一辈子地？直到像角落里那些沉默寡言、脊背佝偻的老杂役一样，被榨干最后一丝力气？
就在王小川几乎要被这绝望的日常磨平棱角时，转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降临了。
这天傍晚，筋疲力尽地扫完最后一片区域，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窝棚。刚躺下，准备在饥饿和疲惫中沉沉睡去——
嗡——！
大脑深处猛地一震！那个沉寂了许久的、廉价网游质感的直播间界面，毫无征兆地再次覆盖了他的视野！但这一次，界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有的直播窗口缩小到了左上角，里面映照出他此刻躺在破草堆上的狼狈样子。右侧的弹幕区域依旧存在。而占据界面中央最大面积的，赫然是那个曾经只亮着【土】行货架的【五行便利店】界面！
此刻的便利店界面，不再是简陋的像素风，而是变成了更加立体、细节更丰富的三维投影风格！背景依旧是木质货架，但纹理清晰，招牌【五行便利店】闪烁着柔和的微光。
最大的变化是货架！原本灰暗的【金】、【木】、【水】、【火】四个格子，此刻全部亮了起来！虽然每个格子里依旧只有一到两件商品孤零零地漂浮着，且大部分都挂着“新手限量”的标签，但这意味着他可以用能量购买更多东西了！
更关键的是，在界面最下方，出现了一个新的、极其醒目的能量槽和提示：
【用户：王小川】
【境界：观气境（入门）】
【灵气亲和：微弱驳杂（土行略强）】
【当前灵气值：2.1/100（极度匮乏）】
【五行便利店能量储备：5.2%（可1：1兑换为灵气值，或直接用于购买商品）】
【检测到用户境界提升（观气境入门），五行便利店功能模块完全激活！】
【新增功能：灵气值兑换！能量储备与灵气值可相互转换！】
【新增功能：五行亲和扫描！可消耗微量灵气值扫描环境五行分布！】
王小川的心脏瞬间狂跳起来！灵气值！兑换！这意味着他可以通过修炼积累灵气，然后用灵气在便利店买东西！或者反过来，用便利店能量换灵气加速修炼！而五行亲和扫描…这简直是探索和搞事的利器！
他迫不及待地看向各个亮起的货架：
* **【金】行：**
* 【精铁锉刀（凡品）】：价格：0.3%能量 或 3点灵气值。
* 【铜线一卷（导电性差）】：价格：0.5%能量 或 5点灵气值。（新手限量）
* **【木】行：**
* 【止血藤种子（凡品）】：价格：0.2%能量 或 2点灵气值。
* 【劣质木灵石碎屑】：价格：0.8%能量 或 8点灵气值。（新手限量）
* **【水】行：**
* 【小瓶纯净水】：价格：0.1%能量 或 1点灵气值。（每日限购1）
* 【劣质水灵石碎屑】：价格：0.8%能量 或 8点灵气值。（新手限量）
* **【火】行：**
* 【防风火柴（一盒）】：价格：0.4%能量 或 4点灵气值。
* 【劣质火灵石碎屑】：价格：0.8%能量 或 8点灵气值。（新手限量）
* **【土】行：**
* 【劣质土灵石碎屑】：价格：0.5%能量 或 5点灵气值。（已购买过）
* 【速效化肥（小包）】：价格：1%能量 或 10点灵气值。（新手限量，效果存疑）
看着这些琳琅满目（虽然大部分是破烂）的商品，王小川的眼睛都在放光！防风火柴！纯净水！铜线！甚至还有化肥？！虽然标注了“效果存疑”，但这可是化肥啊！对阿土那些快死的灵谷来说，说不定是救命稻草！
然而，当他看到自己可怜的2.1点灵气值和5.2%的能量储备时，瞬间又蔫了。这点家底，连一包“效果存疑”的化肥都买不起（需要10点灵气或1%能量）！
怎么快速搞灵气？修炼！还是那坑爹的广播体操！
他立刻盘膝坐好（姿势依旧别扭），闭上眼睛，开始在心中默念广播体操口诀，配合动作意念。这一次，有了明确的“灵气值”概念，他感觉似乎清晰了一点点。果然，随着他意念中的“伸展运动”、“跳跃运动”，一丝丝极其微弱、驳杂的灵气（主要是土黄色，夹杂少量其他颜色光点）被牵引过来，汇入丹田。视野中的灵气值数字，极其缓慢地跳动着：【2.1】…【2.11】…【2.12】…
这速度…比乌龟爬还慢！照这样下去，攒够买化肥的钱，灵谷都枯死八回了！
“不行！得想办法加速！”王小川眉头紧锁。他想到了怀里的聚灵土罐。这玩意儿能微弱聚灵，如果配合广播体操…
他立刻掏出那个粗糙的土罐子，放在自己面前。然后再次开始“意念体操”，但这一次，他刻意将意念集中在土罐子上，想象着罐子如同一个漩涡，帮助他更高效地捕捉和汇聚周围的土行灵气！
嗡…
土罐子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意念，罐体微微震动了一下，那股微弱的吸力再次出现，范围似乎比之前单独用时扩大了一点点！
效果立竿见影！
王小川清晰地“感觉”到，以土罐为中心，周围空气中那些游离的、暗淡的土黄色光点，汇聚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一丝丝！如同涓涓细流汇入罐口，再通过某种无形的联系，传导进他的体内！丹田处那股温润的暖流壮大得稍微明显了一点！
视野中的灵气值跳动速度也加快了！【2.12】…【2.15】…【2.18】…
虽然依旧缓慢，但比起之前纯粹的意念体操，效率提升了至少三成！
“成了！”王小川心中狂喜！广播体操+土罐子=初级修炼加速器！虽然依旧很寒酸，但至少看到了希望！
【卧槽！主播开发出组合技了！】
【土罐聚怪，体操收割！】
【灵气值涨了！虽然还是很慢…】
【快看土行格子！化肥！买它！救灵谷！】
【能量储备也能换灵气！主播别省了！用能量！】
弹幕的催促让王小川心头发热。他看着那包【速效化肥（小包）】，又看了看阿土那三亩蔫黄的灵谷田。如果能救活一部分…哪怕一小片…他就能在杂役处站稳脚跟，甚至引起周不通更多的注意！这是他目前唯一的翻身机会！
拼了！
他意念锁定那包化肥，选择了用【能量储备】支付！1%能量瞬间扣除！
噗！
一个巴掌大小、印着简陋麦穗图案的白色塑料小包凭空出现在他手中！入手很轻，里面是灰白色的颗粒状粉末。包装袋上没有任何文字说明，只有一个意义不明的笑脸符号。
“速效化肥…”王小川掂量着这包来自异世界的“金坷垃”，心中既期待又忐忑。这玩意儿…真有用吗？不会把灵谷直接烧死吧？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小川就揣着那包化肥，鬼鬼祟祟地摸到了阿土负责的灵田边。阿土还在窝棚里呼呼大睡。
他选了一小片位于田埂边、长势最差、几乎快要枯死的灵谷苗。大概只有十几株。他小心翼翼地撕开化肥包装袋，一股刺鼻的、类似于氨水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熏得他眼泪直流。
“我去…这味儿…”王小川强忍着不适，按照弹幕“薄肥勤施”的瞎指挥（他自己也不懂），只倒了很少的一点灰白色粉末，用浑浊的溪水化开，然后极其小心地浇灌在那十几株蔫苗的根部。
做完这一切，他如同做贼般迅速撤离现场，心怦怦直跳。是福是祸，只能听天由命了。
接下来的两天，王小川一边继续他枯燥的扫地工作，一边偷偷观察那十几株“试验田”。他不敢靠太近，只能远远地看。
第一天，毫无变化。
第二天，依旧蔫黄。
阿土路过时，看着那十几株毫无起色的苗，还摇头叹气：“王大哥，我就说不行吧…唉…”
王小川的心沉了下去。难道这化肥是假货？或者…对这个世界的灵植没用？
然而，就在第三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向灵田时，奇迹发生了！
阿土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连滚带爬地冲到王小川的窝棚，激动得语无伦次：“王…王大哥！神了！神了！那…那几棵苗！活了！绿了！还…还蹿高了！”
王小川一个激灵跳起来，跟着阿土冲到田边。
只见那十几株被他浇灌了“金坷垃”的灵谷苗，仿佛一夜之间被注入了强大的生命力！原本枯黄的叶片变得翠绿欲滴，挺拔舒展！茎秆明显粗壮了一圈，比其他蔫黄的灵谷苗高出了一小截！在晨光中，那抹鲜亮的绿色是如此耀眼夺目！如同沙漠中的绿洲！
“这…这…”王小川也惊呆了。这效果…也太猛了吧？！简直是立竿见影！虽然只有十几株，但这鲜明的对比，足以震撼所有人！
很快，这片小小的“绿洲”就吸引了周围所有杂役的目光。人们围拢过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脸上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看向王小川的眼神，也从之前的漠然和排外，变成了惊奇和探究。
“怎么回事？阿土，你给这几棵苗施了什么仙法？”
“王小川？是他弄的？那个新来的扫地杂役？”
“这苗长得…比内门灵田里的还好！”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了出去。
傍晚，当王小川拖着扫帚准备回窝棚时，一个懒洋洋的身影靠在了他窝棚门口那根歪斜的木柱上。
是周不通。
他手里依旧拎着那个酒葫芦，但那双浑浊的醉眼此刻却异常清亮，如同擦去了尘埃的琉璃。他上下打量着王小川，目光在他腰间那个空杀虫剂罐子、靠在墙角的撬棍、以及王小川怀里那个不起眼的土罐子上停留了片刻。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王小川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小子，”周不通灌了口酒，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周围的嘈杂，“扫地把灵气扫进苗里…这手‘枯木逢春’的戏法，玩得挺花啊？”
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王小川的身体，落在他丹田位置那点微末的灵气上，又扫过他怀中那个此刻似乎因主人激动而微微发热的土罐子，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浓厚的兴趣。
“看来，清风观这潭死水…是得搅和搅和了。”他咂咂嘴，仿佛在品评美酒，“正好，过两天外门有个‘小比’，说是考校根骨悟性，其实就是走个过场，好把资源往内门那几个苗子身上堆。”
他往前凑了凑，带着浓郁酒气的呼吸喷在王小川脸上，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蛊惑：
“有没有兴趣…去玩玩？就用你那套…‘扫地把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