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冰冷的合金通道如同巨兽痉挛的肠道,在剧烈的震动中扭曲、呻吟。墙壁龟裂,粗壮的暗红色根须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从裂缝中疯狂钻出、缠绕、抽打!粘稠的汁液混合着混凝土碎屑四处飞溅,散发出浓烈的甜腥腐败气息。能量光束和实弹的呼啸声、根须断裂的闷响、士兵的怒吼与惨叫、金属被撕裂的刺耳噪音…所有声音混合成一首绝望的地狱交响曲。

陆远死死拽着阿铁冰冷坚硬的金属手臂,另一只手将小雅紧紧护在怀里,在崩塌与混乱中亡命奔逃!每一次根须的抽打都擦着身体掠过,带起凌厉的风压!流弹打在附近的墙壁上,溅起刺目的火花和跳弹!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

“哥哥…这边!”小雅冰冷急促的声音在陆远脑海中炸响!她小小的手指死死攥着陆远的衣襟,另一只沾满灰尘和不知名污迹的小手,正疯狂地在陆远手臂上划拉着!没有纸笔,她就用指甲!尖锐的指甲刺破陆远的皮肤,渗出点点血珠!她竟以血为墨,在陆远手臂上急速勾勒出一个歪歪扭扭、充满痛苦扭曲感的通道示意图!箭头指向左前方一条相对完好、但被浓重血雾笼罩的岔路!而在箭头尽头,几个浓重到刺目的血点,如同垂死挣扎的标记!

“出口…有…好多…尖刺…好多…眼睛…”小雅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指甲几乎要抠进陆远的肉里!她的预知在剧痛和混乱中被强行激发,代价是精神濒临崩溃!

“阿铁!开路!”陆远嘶声咆哮,没有任何犹豫!他猛地将小雅推向阿铁,“护住她!走那条路!”同时,他狠狠一脚踹在旁边一根被根须抽打得摇摇欲坠的金属管道上,借着反冲力,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小雅血图指示的方向猛扑过去!

“哥哥!”小雅惊恐的尖叫被阿铁一把捂住!阿铁那双泛着金属光泽的眼睛瞬间被狂暴取代!他不再迷茫!哥哥的命令就是最高指令!拆掉所有挡路的东西!

“吼!”阿铁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金属手掌瞬间变得赤红!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狠狠拍向挡在左前方岔路口、正疯狂舞动抽打的数根粗壮血荆棘!

“嗤啦——!嘣!嘣嘣!”

刺耳的熔断和撕裂声爆响!高温和分解力场瞬间将坚韧的根须熔断、碳化!硬生生在疯狂舞动的根须丛中,撕开了一条燃烧着暗红余烬的短暂通道!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走!”阿铁一手夹起尖叫挣扎的小雅,如同夹着一个布娃娃,低头就朝着那条燃烧的通道猛冲进去!他的后背硬扛了一记从侧面抽来的根须重击!“砰!”一声闷响,他金属化的皮肤上留下深深的凹痕和粘稠的汁液,却只是踉跄了一下,速度不减!

就在阿铁抱着小雅冲入岔路口的瞬间!

“咻——!”

一道尖锐到撕裂空气的厉啸,带着浓烈的杀意,从陆远头顶的通风管道阴影中激射而出!

不是弩箭!而是一根通体漆黑、顶端闪烁着幽绿寒芒、如同活物般扭曲颤动的荆棘毒刺!目标,直指被阿铁夹在腋下、毫无防备的小雅后心!

时机刁钻!狠毒至极!

“小雅!”陆远目眦欲裂!他距离岔路口还有几步!根本来不及救援!极致的恐惧和愤怒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中爆发!他眼中只剩下那根夺命的毒刺,和荆棘阴影中那双阴鸷、冰冷、带着残忍快意的眼睛!

“滚开!!!”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咆哮,混合着极致的守护意志和对空间束缚的狂暴抗拒,如同惊雷般在陆远脑海中炸响!他根本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和对妹妹的守护欲望,瞬间压倒了一切!他朝着小雅的方向,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挥出了手臂!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徒劳的、想要隔空抓住什么的绝望动作!

就在他手臂挥出的刹那!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彼岸号最深处的共鸣,猛地在他灵魂深处震颤!他右手掌心,那个代表管理员权限的、如同扭曲荆棘缠绕眼球般的暗淡烙印,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如同熔融白银般的炽烈光芒!

光芒亮起的瞬间,陆远挥臂方向的前方空间——那片毒刺飞行的路径区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猛地剧烈扭曲、折叠!

时间仿佛被拉长!

只见那根激射的毒刺,在撞入那片扭曲空间的瞬间,速度骤然变得极其缓慢!仿佛陷入了无形的、粘稠到极致的胶质中!毒刺尖端距离小雅的后心不足半米,却如同咫尺天涯,再也无法寸进!

同时,那片被扭曲的空间边缘,一道道细微的、如同黑色闪电般的空间裂隙凭空出现!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裂隙如同贪婪的嘴巴,疯狂地撕扯、吞噬着周围的光线、尘埃、甚至几根擦过空间的细小根须!根须瞬间被无声地切割、湮灭!

空间撕裂!

这是管理员权限解锁的空间规则操控能力!在陆远守护至亲的绝境意志下,首次、被动地、狂暴地展现!

“噗!”

陆远如遭重锤重击!猛地喷出一口滚烫的鲜血!眼前瞬间被黑暗笼罩!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钢针在颅内搅拌!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硬生生撕裂了一块!烙印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掌心传来如同烙铁灼烧般的剧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

那根被空间之力强行迟滞的毒刺,在空间扭曲力场消失的瞬间,失去了所有动能,“啪嗒”一声,无力地掉落在阿铁脚边的地面上。

通风管道内,那双阴鸷的眼睛猛地瞪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狂热的贪婪?!空间操控?!这个管理员…他的价值…远超想象!

“吼!”阿铁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哥哥吐血倒地,看到脚边那根差点杀死小雅的毒刺,狂暴的怒火瞬间吞噬了理智!他猛地抬头,赤红的金属眼睛死死锁定通风管道格栅的阴影!

“你!找死!”阿铁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夹着小雅的手臂猛地发力,将她护得更紧!同时,他那双变得赤红、散发着恐怖高温的金属手掌,如同攻城锤般,狠狠拍向通风管道下方的金属墙壁!

“轰隆——!!!”

一声巨响!厚实的合金墙壁在阿铁狂暴的分解能量和物理力量下,如同纸糊般向内凹陷、扭曲、熔穿!露出后面错综复杂的管道空间!灼热的气浪和熔融的金属液滴四处飞溅!

通风管道内的阴影一阵剧烈晃动!显然没料到阿铁如此狂暴直接!一道穿着堡垒灰色维修工制服、但动作异常敏捷的身影,如同受惊的壁虎般,在管道内急速后退、闪避!正是“园丁”!

“拦住他!”通道另一头,传来士兵的怒吼和能量武器的充能声!一队士兵正试图冲过来!

“阿铁!带小雅走!别管我!”陆远挣扎着抬起头,嘶声喊道,嘴角还挂着鲜血。他必须引开士兵的注意!

阿铁赤红的眼睛扫了一眼冲来的士兵,又狠狠瞪了一眼管道内急速退却的“园丁”,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他不再犹豫,夹紧小雅,转身就朝着小雅血图指示的通道深处,亡命狂奔!沉重的脚步踩得地面咚咚作响,迅速消失在浓重的血雾之中。

士兵的枪口立刻转向了扑倒在地的陆远!

与此同时,堡垒深层仓储区。

这里原本是堆积如山的物资仓库,此刻却如同被投入了疯狂的植物园。无数粗壮、搏动着的暗红根须如同巨蟒般从破裂的地板和墙壁中钻出,缠绕、绞杀着一切!货架倒塌,金属集装箱被扭曲撕裂!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腐败甜腥和植物疯狂生长的气息。

林幽的身影如同鬼魅,在根须的缝隙间无声穿梭。她手中的剔骨刀早已换成了一把特制的、带有高频震动锯齿的野战短刀。刀光闪烁,精准地切断一根根试图缠绕她的次级根须,粘稠的汁液溅在她沾满血污的脸上。她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眼神冰冷专注,如同最精密的杀戮机器。

她的追踪方式极其专业。目光锐利地扫过地面:这里,一块被高温熔融又重新冷却的金属地板边缘;那里,墙壁上几道被某种尖锐藤蔓强行勒出的、带有特殊螺旋纹路的凹痕;空气中,一丝极其微弱、却比周围更加浓郁的、如同腐败花蜜般的甜腥孢子气息…这些都是“园丁”留下的痕迹!他如同一个行走的污染源,在引导根须的同时,也在无意识地播撒着“荆棘之母”的“种子”!

痕迹指向仓储区深处,一个被厚重合金门封锁的独立区域——堡垒的高危样本隔离实验室!

“砰!”林幽一脚踹开实验室扭曲变形的合金门(显然被高温熔穿了门锁)。

门内的景象,让她冰冷的瞳孔骤然收缩!

实验室内部一片狼藉,各种精密的仪器被扭曲的根须缠绕、碾碎。而在实验室中央,一个巨大的、由强化玻璃构成的圆柱形培养槽已经被彻底打破!培养槽内,原本浸泡在营养液中的一株巨大、狰狞、如同放大版食人花的恐怖植物,此刻正暴露在空气中!它的主体根茎上布满了搏动的暗红血管,巨大的花瓣如同腐烂的肉片,中心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器,流淌着粘稠的绿色消化液!

而“园丁”,那个穿着维修工制服的男人,就站在这株恐怖植物的根茎旁!他背对着门口,双手正按在植物粗壮的根茎上!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口中发出一种如同梦呓般、粘腻扭曲的祈祷声!随着他的祈祷,一股肉眼可见的、带着暗红色光晕的精神能量流,正源源不断地从他体内注入那株恐怖植物!

那株食人花般的植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膨胀!原本暗红的花瓣变得更加鲜艳欲滴,口器扩张,发出“嘶嘶”的贪婪吸气声!根茎上伸出更多粗壮的、如同触手般的藤蔓!它散发出的精神污染波动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席卷了整个实验室!让林幽都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

“原来是你…‘园丁’…你在喂养‘荆棘之母’的子株…让它成为新的…根须节点枢纽…”林幽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了然和更深的杀意。她认出了那株植物,那是堡垒早期捕获的、与“荆棘之母”同源的恐怖子株!一直被严密隔离研究!没想到,竟被“园丁”找到并激活了!

“园丁”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依旧戴着那副厚重的防尘面罩,但露出的那双眼睛,此刻却布满了蛛网般的暗红色血丝,瞳孔深处闪烁着非人的、狂热的暗红光芒!他看向林幽的眼神,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扭曲的兴奋和…贪婪?

“样本…零号…” “园丁”的声音嘶哑、粘腻,如同摩擦的砂纸,“…完美的…容器…母神…需要…你的…数据…来…补全…”

话音未落!

“嘶——嘎——!!!”

那株被“园丁”喂养的恐怖食人花猛地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巨大的花瓣如同活物般张开!数条粗壮如巨蟒、顶端带着锋利骨刺的藤蔓,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如同标枪般朝着林幽狠狠刺来!藤蔓表面,暗红色的能量光晕流转!速度之快,远超普通根须!

与此同时!

“嗡——!!!”

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冰冷、带着绝对毁灭意志的深紫色光芒,猛地从堡垒深处的某个方向(A7医疗区)爆发出来!瞬间穿透了层层墙壁和血雾!整个堡垒的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仿佛要彻底解体的恐怖呻吟!

陈伯腰间那条油污围裙中心的“格式化”污渍,在持续的能量爆发下,终于突破了某个临界点!深紫的光芒如同活物般蔓延,瞬间吞噬了整个A7医疗区!并开始如同贪婪的癌细胞般,向着堡垒的钢铁核心…疯狂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