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椅再次成为托尔芬的刑具,汉斯博士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带着惯有的冷漠:“样本 88073,下肢骨符文蚀刻准备。”诺尔敏的手指即将再次刺入他的脊柱,那股熟悉的、灼烧神经的剧痛预感让托尔芬浑身肌肉绷紧。但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挣扎嘶吼,而是在剧痛袭来前,用嘶哑的声音挤出一句:“我……配合。”
汉斯的动作顿住,灰蓝色的眼睛透过镜片审视着他,仿佛在观察一件突然产生异常反应的仪器:“哦?你终于意识到反抗的无意义了,‘导体’先生。”
“我要更好的条件。”托尔芬的声音因干涩而颤抖,但语气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食物、水,还有……让我离开那个囚室。我需要足够的空间和食物,来恢复身体。”他刻意强调了“恢复”,暗示配合实验能带来更有效的数据收集。
茜尔维在一旁嗤笑一声,似乎觉得这囚犯的要求荒谬可笑。但汉斯却饶有兴致地摩挲着下巴:“条件?你认为自己有资格提条件?”
“我的身体是你们的实验素材,博士。”托尔芬转动着被束缚的手腕,束腹带发出摩擦的沙沙声,“一条不听话的河槽可无法承载洪流。更好的生存环境,能让我在实验中保持更稳定的生理状态——你们记录的峰值数据我想应该会更理想。”他精准地抓住了汉斯对数据的狂热追求。
诺尔敏停下手中的动作,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汉斯,跟一个囚犯浪费时间?”
“不,诺尔敏,”汉斯抬手制止,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他说得有道理。一个不配合的实验体确实会影响实验进度。”他走近托尔芬,俯视着这个瘦削的少年,“你想要什么?具体点。”
“每天三顿热食,干净的水,一个带窗的囚室——不需要太大,但必须有阳光。”托尔芬快速说道,“我会在实验中主动尝试引导魔力流,尽量减少你们的控制损耗。”他知道,汉斯想要观察的是观察他如何“主动”传导魔力,而非被动承受。
沉默在实验室中蔓延。汉斯权衡着利弊,最终点点头:“成交。但如果你敢耍花样——”他没有说完,但眼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三天后,托尔芬被转移到了一间位于研究所中层的囚室。这里不再是那个黑暗铁盒,而是一个约十平方米的房间,墙壁由白色砖石构成,顶部镶嵌着一块磨砂玻璃天窗,每天清晨会透入微弱的阳光。房间中央是一张金属床,旁边有一个带水龙头的石台和一个简易厕所,甚至还有一套干净的灰色囚服。最重要的是,食物不再是冰冷的营养糊,而是温热的麦饼、炖菜和清水。
这突如其来的“改善”让托尔芬糟糕的生活多了一丝光明。他贪婪地呼吸着相对新鲜的空气,感受着阳光透过玻璃的温度,尽管那光线被过滤得冰冷。他知道,这是用“配合”换来的短暂喘息,也是阴谋的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托尔芬开始了双重生活。在实验室里,他按照汉斯的指令,主动引导魔力流通过蚀刻在身体各处的古代符文。他不再抗拒,反而会在诺尔敏注入魔力时,用意识模拟魔力的走向,让魔力流动的更加顺畅。汉斯的记录板上,数据曲线变得更加稳定,转化效率一次次突破预期,这让汉斯愈发兴奋,甚至偶尔会在实验间隙,向托尔芬解释一些已经破译的符文原理,将他视为一个“有潜力的活体实验日志”。
“看,‘湮灭之种’符文的转化率提升了 12%,”汉斯指着仪器屏幕,语气带着狂热,“这证明你的被动传导的特性在主动引导下能达到更高效率。”
托尔芬默默听着,将这些知识记在心里。他发现,古代符文的结构并非无序,而是遵循着某种几何逻辑,每一道刻痕都对应着特定的能量路径。他甚至能通过义眼“看到”符文激活时,那些流动的蓝色能量线条,如同活物般在骨骼表面舞动。
时间在日复一日的实验中流逝,窗外的天光成为托尔芬计算日子的唯一参照。他估算着,从被转移到这间囚室起,已经过去了一百多个日夜。
身体上的烙印越来越多,从手臂延伸到胸口、后背,甚至头上也被蚀刻了微型符文,据汉斯说是为了“增强义眼与神经的耦合”,好在蚀刻的符文在托尔芬不去发动它们的情况下,它们也不会在皮肤上显现。至少不是常态化的“符文战士”,托尔芬心中安慰自己道。
但配合的态度也换来了监管的松弛,如今铁卫和汉斯三人的警惕心明显下降了很多,并且在实验实验过程中也早已不对他的四肢进行束缚了。
痛苦早已成为常态,但托尔芬的精神却从未如此集中。他利用每一次实验,观察魔力如何从魔晶石流入身体,如何被符文引导、压缩、释放。他发现,自己虽然无法存储魔力,但可以像操控水流一样,用意念“挤压”或“疏导”流经体内的能量。
这种能力在一次意外中被证实:当汉斯尝试用双属性复合晶石驱动下肢符文时,能量流突然失控,托尔芬本能地集中精神,将狂暴的魔力导向手臂的治疗符文,避免了一次可能的身体崩溃。
“不可思议!”汉斯看着仪器上恢复稳定的读数,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你做到了主动分流!这是前所未有的突破!”
托尔芬低着头,掩饰住眼中的精光。他知道,自己对魔力的“控制”能力正相较以前获得了飞速提升。不再是被动的导体,而是成为了能量流的“舵手”。
与此同时,他也一直实施着藏匿魔晶计划。每次实验结束后,汉斯四人组会回收未耗尽的魔晶石,但总会有一些碎屑或边角料被随意丢弃在废料桶里。托尔芬注意到,这些碎片中,有一些仍残留着微弱的魔力。他利用一次诺尔敏分神的机会,假装咳嗽,将一块拇指大小的、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风属性魔晶碎片,用手指夹起,藏进了囚服内衬的破洞里。
这个过程极其危险。铁卫的目光如同鹰隼,任何细微的动作都会被察觉。托尔芬只能利用实验台上的仪器遮挡、身体的自然晃动,以及汉斯专注于数据记录的瞬间,像松鼠囤粮般,一点点积攒着这些“能量火种”。他将碎片藏在床板缝隙、石台边缘的凹槽,甚至塞进了房间角落的粪坑里。
随着对魔力掌控的提升,他对“地平线”义眼的运用也达到了新的高度。最初,他只能在魔力注入时看到模糊的能量轮廓,而现在,他可以仅凭捡到的魔晶碎片微弱的魔力波动,主动激活义眼的视觉功能。
虽然需要集中全部精神,但他已经能看到囚室的全貌——白色的墙壁、金属的床架、甚至窗外磨砂玻璃的纹理,都以能量场的形式呈现在他的意识中。无论色彩还是细节清晰度都已经接近正常视力。
他甚至发现,义眼不仅能“看”能量,还能“感知”到附近生物的生命场。每次铁卫在门外巡逻,他都能通过义眼“看到”一个高大、散发着深蓝色能量波动的轮廓,那是改造兽人的魔力,比汉斯三人要弱小的多。
在换监狱大概一百二十多天后,托尔芬积攒魔晶碎片的过程已经持续了近三个月。托尔芬估算着,手中的碎片加起来,足以支撑五次高强度的魔力爆发。他将最大的几块风属性和火属性碎片藏在囚服领口的夹层里,那里贴近皮肤,便于快速引导能量。
在一次关于头符文的实验中,汉斯为了测试义眼的极限,给了他一块中等纯度的光属性魔晶石,要求他持续驱动义眼,直到晶石耗尽。这是托尔芬第一次拥有完整的、可自由支配的能量源。
“保持专注,持续引导魔力到眼部义体,”汉斯命令道,“我要记录义眼在满负荷下的视觉效果。”
托尔芬点点头,握住那块温润的光属性魔晶石。当魔力流入身体时,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将能量导向颅骨,而是分出一缕,小心翼翼地注入领口的风属性碎片。
碎片瞬间亮起微光,但随即就被他用意念强行压制住输入速度降低了光芒。同时,他将大部分能量导入义眼,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得无比清晰——实验室的每一个仪器按钮、诺尔敏手套上的纹路、甚至汉斯眼镜片上的一丝划痕,都在他脑中清晰呈现。
“清晰度再次提升!已经相当于正常人类视觉!”茜尔维盯着仪器快速地报告。
汉斯满意地记录着数据,完全没有注意到托尔芬领口下一闪而逝的蓝光。托尔芬维持着义眼的全开状态,同时用意识操控着藏在各处的碎片,感受着它们与主能量流的共鸣。他发现,当多种属性的魔晶碎片同时被激活时,能量流会产生复杂的共振,这种共振或许能增强符文的威力。
实验结束后,托尔芬故意表现出极度疲惫,瘫倒在椅子上,让汉斯相信他已耗尽精力。当铁卫将他拖回囚室时,他领口的风属性碎片已经吸收了足够的主晶石能量,虽然外表黯淡,但内部蕴藏着一股压缩的风力。
回到囚室,他立刻开始规划逃跑路线。通过义眼对研究所能量场的长期观察,他大致绘制出了建筑结构:实验室位于中层,囚室区在东侧,西侧是动力核心,南侧有一个紧急出口,连接着外部的魔导管道走廊。最大的障碍是每层楼的安保节点——那些分布在走廊交汇处的魔力探测装置,以及巡逻的铁卫和武装士兵。
他需要一个混乱的时机,以及足够的能量来轰开层层阻碍。他将目标定在每周一次的物资运输日,那天研究所的南门会短暂开放,守卫力量相对分散。
物资运输日的清晨,天光透过磨砂玻璃照进囚室。托尔芬早早醒来,将所有藏好的魔晶碎片取出,用囚服的布条包裹成一个小包,绑在腰间。他做了几个深呼吸,集中精神,激活了义眼。
眼前的世界瞬间清晰,他“看”到门外铁卫的蓝色轮廓正在缓慢巡逻,每十分钟经过一次囚室门口。他计算着时间,等待着运输车队抵达的信号——通常是南门魔导闸门开启时的能量波动。
上午九点,一阵轻微的震动传来,囚室的墙壁发出嗡嗡的共鸣。托尔芬知道,时机到了。他立刻行动,将一块最大的火属性碎片握在手中,另一只手按住胸口的“湮灭之种”符文。
“汉斯博士,样本 88073请求实验。”他对着墙上的通讯器说道,声音刻意带着一丝虚弱,“我感觉体内魔力絮乱,需要释放。”
通讯器里传来汉斯不耐烦的声音:“絮乱?真不凑巧,我正要去处理运输事宜,让诺尔敏过去。”
几分钟后,诺尔敏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伴随着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托尔芬深吸一口气,在门开启的瞬间,猛地将火属性碎片按在胸口符文上!
古代魔法瞬间释放,一股狂暴的火属性魔力汹涌而出!但这一次,托尔芬没有让能量外泄,而是用意念强行将其压缩、塑形,形成一道尖锐的能量冲击,猛地推向门口!
“呃!”诺尔敏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撞飞,后背砸在走廊墙壁上,发出骨骼碎裂的声响。他手中的能量控制棒掉落在地,闪烁着火花。
托尔芬没有停顿,立刻冲出囚室。走廊里,两名闻声赶来的士兵举枪瞄准,魔导枪黑乎乎的枪口对准他仿佛在逼迫他后退。他掏出腰间的风属性碎片,引导魔力注入手臂符文,同时身体向左侧翻滚。
“给我滚开!”他低吼一声,这是他根据风属性魔力特性,自行发明的能量斩击。一道肉眼可见的蓝色风刃从他手臂射出,精准地切断了士兵手中的魔导步枪,同时将两人掀翻在地。
警报声骤然响起,红色的应急灯光在走廊里闪烁。托尔芬用义眼“看”到,多个蓝色和红色的魔力信号正从四面八方涌来,其中一个巨大的深蓝色轮廓——铁卫,正从楼梯口快速逼近。
他转身冲向南侧的紧急出口,那里有一道厚重的合金门。他掏出剩余较大的几个魔晶碎片,双手按在门上,同时激活了胸口和手臂的数个古魔法符文。
“啊!”他嘶吼着,将所有魔力碎片的能量同时导入几个符文。这一次,不再是单一属性的冲击,而是火的狂暴、风的切割、光的穿透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混乱而强大的能量洪流,猛地轰击在合金门上!
轰隆!!
巨响震得整个楼层都在颤抖。合金门中央出现一个焦黑的大洞,边缘扭曲变形。托尔芬被冲击波掀飞,撞在对面的墙上,但他立刻爬起来,穿过破洞,进入了狭窄的魔导管道走廊。
这里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金属管道,散发着灼热的蒸汽和机油味。义眼“看”到,管道中流动着复杂的魔力线路,那是研究所的动力脉络。他灵机一动,抓起一块风属性碎片,注入魔力,对着一根粗大的蒸汽管道狠狠一击!
嘶——!!
高压蒸汽猛地喷出,形成一道灼热的屏障,阻挡了追兵的视线。托尔芬趁机沿着管道向前狂奔,义眼搜索着出口。他知道,铁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沉重的金属靴踏在地面上的震动,通过管道清晰地传递到他的意识中。
转过一个拐角,托尔芬迎面撞上了那名铁卫。高大的改造兽人如同黑色的铁塔,身上的护甲闪烁着幽蓝的光芒,手中握着一柄巨大的合金战锤。
“找死!”铁卫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战锤带着破风之声砸来。
托尔芬就地一滚,战锤砸在地面,溅起无数火花。他立刻掏出一小块光属性碎片,注入魔力,激活左手的符文。义眼中,铁卫的生命场呈现出一个极其稳定的深蓝色核心,周围环绕着复杂的能量回路——那是改造兽人的动力源。
“试试这个!”托尔芬将光属性魔力集中于左手,掌中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白光,直射铁卫的双眼!这是他从汉斯的实验中领悟的——光属性魔力对生物视觉的干扰。
“吼!”铁卫发出一声咆哮,下意识地抬手遮挡。托尔芬抓住这个间隙,将最后几块火属性和雷属性碎片同时捏碎在手中,引导魔力注入手臂符文,形成一道混合着火焰与电弧的能量鞭,狠狠抽向铁卫的腰间——那里是他观察到的能量回路薄弱点。
噼啪!!
能量鞭击中铁卫的护甲,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护甲表面的蓝色光芒一阵紊乱,铁卫的动作明显迟滞了一下。但改造兽人的体质远超常人,它很快恢复过来,战锤再次横扫,目标是托尔芬的下盘。
托尔芬无法硬抗,只能再次翻滚躲避,却撞在一根滚烫的管道上,手臂被烫伤,发出滋滋的声响。疼痛让他更加清醒,他意识到,正面硬拼毫无胜算,必须利用环境和符文的特性。
他瞥见旁边有一个通往下层的维修梯,立刻冲了过去。铁卫紧随其后,战锤不断砸在梯子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托尔芬爬到上层平台,突然转身,将一块风属性碎片握进手中,同时激活符文。
“风暴之墙!”
一股狂暴的旋风以平台为中心骤然形成,卷起地面的碎石和蒸汽,形成一道旋转的屏障,将铁卫死死困在上方。铁卫咆哮着试图突破,但风刃切割着它的护甲,让它寸步难行。
托尔芬没有恋战,转身冲向托尔芬咬着牙,忍着全身的疼痛,不顾一切地向下。下方传来隐约的机械运转声和更冰冷的空气。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去地下室,那里有载具。
“吼——!!”身后传来铁卫震耳欲聋的、饱含暴怒与不甘的咆哮,但它庞大的身躯显然无法挤入这狭窄的维修通道。沉重的撞击声从上方传来,整个梯井都在剧烈摇晃,铁卫正在疯狂地攻击入口!
幸运之神似乎短暂地眷顾了他。当他狼狈地滑落到梯井底部时,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相对开阔的通道,通道尽头赫然矗立着一部由粗大铁链和齿轮组成的巨大升降梯平台,平台旁边有一个简易的操作台。
更让他心脏狂跳的是,在刚才诺尔敏晕倒后,他混乱中抓到了一些东西塞进口袋。此刻他猛地掏出来——正是诺尔敏平日裤子上挂着的那串实验室钥匙!
钥匙串上挂着几把形状各异的金属钥匙。托尔芬冲到操作台前,双手因为紧张和激动微微颤抖。他迅速扫视钥匙串,目光锁定在一把带有复杂齿纹、钥匙柄上蚀刻着升降梯标识的厚重黄铜钥匙上。
没有半分犹豫,他将钥匙狠狠插入操作台中央的锁孔,用力扭转!
咔哒…咯咯咯……
沉重的机括咬合声响起!结实的铁链猛地绷紧,巨大的齿轮开始缓慢而吃力地转动起来。庞大的升降梯平台发出长时间运转的呻吟,在刺耳的摩擦声中,开始向下降去!
托尔芬瘫靠在冰冷的操作台上,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成功了!至少第一步成功了!他低头看向腰间,那个小布包已经瘪下去大半,只剩下一些较小的碎片。刚才那场短暂而激烈的逃亡,几乎消耗了他积攒的一半存量。
升降梯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缓慢而坚定地沉向深渊。托尔芬背靠着冰冷的金属栅栏,剧烈的喘息逐渐平复,但神经依旧绷紧如弦。义眼的视野穿透黑暗,勾勒出下方巨大的空间轮廓——那是一个庞大的地下停车场,他刚来到这个实验室时就曾经过这里。冰冷的支撑柱如同森林般林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铁锈和尘埃混合的陈旧气味。几盏稀疏的应急灯发出惨淡的光芒,勉强照亮着空旷的地面。几辆像是军用运输车和轻型装甲车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然而,托尔芬的心却沉了下去。
在义眼的能量视野中,停车场内并非空无一人!十几个代表人类的魔力源如同星火般散落在车辆和立柱后方!他们行动迅速,姿态专业,显然是早已设立好的伏兵!
“发现目标!在升降梯上!准备火力压制!”一个粗粝的嗓音通过扩音器在空旷的地下空间响起,打破了死寂!
几乎在声音落下的同时,魔导枪械特有的、尖锐而沉闷的嘶鸣声撕裂了空气!数道碗口粗细的、带着毁灭性能量的淡紫色光束从不同方向激射而来!
托尔芬瞳孔骤缩!在这狭小的升降梯平台上,他根本无处可躲!千钧一发之际,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将身体猛地蜷缩在升降梯中央最厚重的金属基座之后!
轰!轰!轰!
能量束狠狠撞在升降梯的金属框架和栅栏上!瞬间爆开的能量乱流如同无数条狂暴的电蛇,在金属表面疯狂跳跃、撕扯!刺目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升降梯空间!灼热的气浪夹杂着飞溅的金属碎片和融化的铁水滴扑面而来!托尔芬感到后背如同被烙铁烫过,剧痛传来!升降梯剧烈地摇晃、倾斜,发出令人绝望的金属扭曲声!
“呃啊!”一根断裂的、烧红的金属栅栏碎片如同标枪般擦过他的左臂,带起一溜血花!
生死关头!托尔芬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躲是死路一条!只能强行突破!他猛地从腰间布包中掏出仅剩的两块较大的魔晶碎片——一块深红色的火属性,一块闪烁着电光的雷属性!这是他最后的弹药!
他不再犹豫,将两块碎片同时按在左臂烙印最深的两道攻击符文上!这一次,他不再尝试精细操控,而是将全部意志化作引信,引爆这股毁灭性的力量!
“都给我——滚开!!!”
他嘶吼着,如同受伤的野兽!左臂猛地向前挥出!狂暴的火焰与刺目的雷电瞬间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团直径超过两米的、旋转着死亡风暴的能量球体!火舌吞吐,雷蛇狂舞,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如同失控的陨星,狠狠砸向升降梯下方保安士兵聚集最密集的区域!
轰隆!!!!!!!
前所未有的爆炸在停车场中央爆发!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猛烈扩散!靠得最近的五六个士兵瞬间被吞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身体被撕裂、碳化、抛飞!稍远一些的士兵则被冲击波狠狠掀翻,狠狠撞在墙壁或车辆上,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一辆靠近爆炸中心的轻型装甲车直接被掀翻,车门扭曲变形!炽热的火焰和跳跃的电流在地面蔓延,点燃了散落的油污和杂物!
整个地下停车场仿佛经历了一场小型地震!灰尘如同浓雾般弥漫开来!刺耳的警报声、士兵痛苦的呻吟声、物品燃烧的噼啪声混杂在一起!
升降梯平台也在剧烈的震动中轰然坠地!巨大的撞击力让托尔芬再次摔倒在地,五脏六腑如同移位般绞痛!他强忍剧痛,挣扎着爬起来,顾不上查看伤势,毫不停留地冲向距离最近、体型最大、看起来也最坚固的一辆墨绿色军用运兵车!
车身上喷涂着本诺瓦公司的标志。厚重的车身覆盖着粗糙的防弹装甲板,轮胎巨大,车顶还有一个可旋转的瞭望台。车门紧闭!
钥匙!托尔芬立刻在离车最近的几个晕倒的士兵身上摸索起来!他找了找几个士兵的腰间,终于在某个士兵裤子口袋中找到了钥匙串,借着爆炸后引燃,尚未熄灭的火光,手指颤抖地在上面翻找!锯齿状的?不对!齿纹复杂的?不对!带圆柄的?不对!要来不及了!
身后幸存的士兵已经从混乱中反应过来!怒吼声和拉动枪栓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在抢车!阻止他!” “开火!杀了他!”
几道能量束再次射来!托尔芬猛地矮身,能量束擦着车顶射过,在装甲板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找到了!一把钥匙柄上刻着车标的扁平钥匙!托尔芬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狠狠地将钥匙插进驾驶座旁的门锁!
咔哒!
清脆的解锁声此刻如同天籁!他猛地拉开车门,翻身滚进驾驶室!
关上车门后,能明显闻出车内弥漫着机油、皮革和汗水的混合气味。简陋的仪表盘,笨重的方向盘。托尔芬飞快地扫视,寻找启动装置!不是钥匙孔!方向盘下方是一个带有复杂魔力回路的凹槽,那是需要插入魔晶石点火的地方!
该死!托尔芬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之前的钥匙只能开车门?!强烈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涌上心头!
砰!砰!砰!
子弹和能量束如同雨点般打在厚重的防弹车身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车窗玻璃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车体剧烈摇晃!
托尔芬眼角余光扫过副驾驶座位下方——那里似乎有个皮制的杂物袋!几乎是绝望中的本能,他伸手猛地探了进去!
入手是一把冰冷的、棱角分明的硬物!他一把抓出!是一小袋东西!沉甸甸的!不是钥匙!而是一个粗糙的、巴掌大小的亚麻布袋子!
他粗暴地扯开袋口!里面赫然是十几块大小不一、但都闪烁着纯净魔力光泽的晶体碎片!浓郁的魔力波动瞬间弥漫在狭小的驾驶室内!
中阶魔晶碎片!而且属性混杂,能量充沛!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狂喜瞬间冲散了绝望!托尔芬没有任何犹豫,抓起一把碎片,看也不看属性,直接按在方向盘下方的魔力回路凹槽上!同时集中全部精神,将一股微弱的引导魔力注入回路!
嗡——!
仪表盘瞬间亮起!魔导引擎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咆哮!车身猛地一震!
成了!
托尔芬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他一把抓住沉重的方向盘,右脚狠狠踩下油门!
嗡——隆隆隆!
军用运兵车如同被唤醒的钢铁巨兽,发出一声震耳的轰鸣,巨大的轮胎摩擦着地面,卷起一地尘土和碎石,猛地冲向门口沉重的闸门!
“拦住他!撞门了!” “魔导炮准备!”后面的追兵已经乱成一团,甚至有人启动了车辆试图追赶。
轰!哐当!!!
坚固的军用运兵车如同一头发狂的公牛,狠狠撞在半启的闸门上!巨大的撞击力让整个车身都剧烈跳动!闸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扭曲变形,被硬生生撞开了一道豁口,不愧是铎肯制造的运用魔导车!
刺眼的阳光瞬间涌入!新鲜的、带着硝烟和荒野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
自由!如此接近!
托尔芬驾驶着伤痕累累的钢铁巨兽,冲出了这个束缚了他数百个日夜的钢铁坟墓!他猛打方向盘,将油门踩到底!运兵车沿着一条似乎是通往外界荒野的砾石路咆哮着冲去!
后视镜中,几辆同样喷涂着狮鹫标志的轻型装甲车和军用吉普正嘶吼着冲出停车场的烟尘,紧追不舍!车顶的魔导枪喷吐着火舌!能量束呼啸着打在车尾的装甲板上,发出叮叮当当的爆响!
托尔芬咬紧牙关,操纵着笨重的运兵车在崎岖不平的砾石路上疯狂逃窜。车身剧烈颠簸,每一次跳跃都让他差点撞在方向盘上。追击者的火力越来越密集,一道能量束擦着驾驶室侧窗飞过,带起的灼热气浪几乎灼伤他的脸颊!
不能再这样下去!这辆车目标太大,速度相比后面的追兵也不占优势,一旦被咬住或者轮胎打爆,就完了!
托尔芬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再次抓向那个救命的亚麻布袋!这一次,他仔细分辨,从中挑出了两块块能量波动最为狂暴的中阶魔晶碎片——一块深红如血的火属性,一块散发着厚重黄芒的土属性!
他将这三块碎片紧紧攥在手心,感受着它们内部蕴含的恐怖能量。随即,他闭上眼,将全部的精神力灌注到烙印在手臂的符文之中!他要尝试将这股驳杂而庞大的能量,再次强行引导、融合!
“送你们份大礼!”托尔芬猛地转身,将握着碎片的左手伸出破碎的车窗外!魔法能量如同高压阀门般猛地开启!
轰隆!!!!!!!!
这一次的爆炸远超停车场那次!两股庞大的、属性迥异的魔力在托尔芬的强行挤压下,并未完美融合,而是在离开他手掌控制的瞬间就发生了剧烈冲突!一个直径超过五米的、混合着赤红火焰与翻滚土石的恐怖能量团在追击的车队前方猛然炸开!
大地在哀鸣!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海啸席卷而来!冲在最前面的三辆轻型装甲车如同纸糊的玩具般被瞬间掀飞、撕裂!后面几辆吉普车直接被狂暴的能量乱流吞噬,化作燃烧的残骸!狂暴的土石如同炮弹般四散射出!追击的车队瞬间被这道毁灭之墙拦腰截断!侥幸未被波及的车辆也惊恐地急刹、转向,乱作一团!
滚滚烟尘冲天而起!遮蔽了小半个天空!
托尔芬也被这远超控制的魔力反震震得气血翻腾,左臂剧痛如裂,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在方向盘上!但他强撑着,猛踩油门,运兵车发出最后的咆哮,如同挣脱牢笼的猛兽,猛地冲过弥漫的烟尘,将身后那片人间炼狱远远甩开!
夕阳如同巨大的、燃烧殆尽的火球,缓缓沉入地平线之下,将广袤荒凉的戈壁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色。狂风卷起砂砾,抽打在冰冷的车身装甲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托尔芬驾驶着伤痕累累的军用魔导车,在废弃的砾石路上艰难前行。车身的弹孔和撞击凹痕在血色夕阳下显得格外狰狞。魔导引擎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如同垂死老人的喘息,仪表盘上的魔力指示早已降到危险的红色区域。
他一路向南狂奔。这是他在极度疲惫和伤痛中,凭借最后清醒的思维做出的判断。铎肯共和国的主力必然在西部和东部巩固占领区,南方是他们的盟国科布雷亚王国边境,驻军力量相对薄弱。更重要的是,新大陆的殖民地也在南方!那是远离战火的最后一片净土,如果克莱尔还活着,她只有可能在那里!
车子猛地一顿,引擎发出一声无力的哀鸣,彻底熄火了。巨大的惯性让车身滑行了一段距离,最终停在一片巨大的、被时间侵蚀得只剩下骨架的废弃工厂前。
托尔芬趴在方向盘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全身的伤痛。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胸口被爆炸反震的闷痛一阵阵袭来。他解开安全带,艰难地推开车门,滚落到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刺骨的寒意瞬间袭来,让他打了个哆嗦。他挣扎着坐起身,靠在冰冷的车轮上,环顾四周。
废弃的工厂如同一个巨大的钢铁坟场。高耸的烟囱只剩下半截,锈迹斑斑的厂房骨架在暮色中投下狰狞的剪影。破碎的玻璃窗如同空洞的眼窝。荒草从裂缝的水泥地和倒塌的砖石中顽强地钻出,随风摇摆。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尘埃和死寂的味道。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消失在地平线之下。深沉的暮色如同巨大的幕布,迅速笼罩了荒野。无边的黑暗和死寂再次蔓延开来,只有呼啸的风声在空旷的工厂废墟中回荡,如同幽灵的呜咽。
托尔芬摸索着,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那块早已失去温度、边缘粗糙的白铁护身符。他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硌得生疼。
如果没有战争就不会有这么多折磨了……
义眼在黑暗中依然维持着运转,眼前的世界再次被冰冷的能量线条勾勒出来。破败的工厂骨架如同巨兽的骸骨。他“看”向南方深沉的夜空,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
他挣扎着站起身,将护身符小心地收回口袋。不能停下!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必须向南!
他拖着疲惫伤痛的身躯,一步步,踉跄地走向工厂深处那更浓密的黑暗。如同一匹伤痕累累的孤狼,在无边的荒原上,朝着最后一丝渺茫的曙光,开始了又一轮亡命的奔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