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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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藏库的极寒如同亿万根冰针,刺穿着每一寸裸露的肌肤,将弥漫的死气与怨念都冻成了粘稠的固体。墨离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每一次抽搐都牵扯着左胸那被淡金血刺强行“缝合”的伤口。那里不再喷涌冰冷的黑液,但皮肉之下,影蛊被君影本源心血重创后的狂怒嘶鸣并未停歇,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骨髓深处疯狂搅动。亡妻那冰冷绝望的啜泣声,在影蛊的剧痛与暴食之力被强行剥离的“戒断反应”中,变得断断续续,却更加清晰,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残存的理智:“饿…阿离…好冷…找不到你…黑暗…”

他右手空落落地摊开着,掌心残留着被血玉灼烧出的、焦黑溃烂的符文烙印——**饕餮**。那烙印深处,仿佛还残留着血玉残片冰冷沉重的触感和暴食意志的余烬,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空洞与…难以言喻的焦渴。失去血玉,影蛊的饥饿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因本源受创和力量来源的突然中断,变得更加狂暴、更加难以控制!皮肤下,被压制的黑暗力量如同沸腾的毒液,在淡金血刺残留的封印力量下左冲右突,带来蚂蚁啃噬骨髓般的麻痒与灼痛。

“呃…呃啊…”墨离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嘶鸣,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几步之外,那块静静躺在冰冷地面上的血玉残片。它失去了被他紧握时的刺目红光,此刻像一块蒙尘的暗红琉璃,内部粘稠的血液符文缓慢流淌,散发出微弱却无比诱人的能量波动。那波动如同最上等的饵料,持续撩拨着他体内那头被重创却更加饥饿的深渊野兽。影蛊在封印下发出无声的咆哮,驱使着他向那块碎片爬去,哪怕只靠近一寸,也能稍稍缓解那灵魂被撕裂般的空洞与灼烧!

指尖颤抖着,抠进覆盖着薄冰和污血的地面,拖动着剧痛的身体,一点一点,朝着血玉的方向挪动。每一次挪动,左胸的伤口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淡金色的血刺封印微微震颤,发出细微的嗡鸣,试图压制影蛊的躁动。亡妻的啜泣与影蛊的咆哮在他意识里疯狂撕扯,形成地狱般的混响。

“别动它!”白夜冰冷嘶哑的声音如同鞭子抽在墨离混沌的意识上。他抱着君影,背靠着冰冷刺骨的铅门,仅存的右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墨离爬向血玉的动作,眼神里充满了冰冷的警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左臂的焦黑创口和后背深可见骨的溃烂在低温下凝结着暗红的血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符枪躺在他脚边,黯淡无光,如同烧尽的枯木。怀中,君影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心口那致命的伤口边缘,暗金色的血液已彻底凝固,形成一片覆盖着淡金冰晶的、薄如蝉翼的“血痂”。她的脸庞苍白透明,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凝结着细小的霜花,仿佛一尊即将在极寒中碎裂的琉璃人偶。

墨离的动作在白夜的呵斥下僵了一瞬,但影蛊的嘶鸣和血玉的诱惑瞬间压倒了警告。他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的猩红,嘶吼着,更加用力地向前爬去!指尖距离那块暗红的晶体,仅剩不到半尺!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毫无征兆地弥漫开来。

这寒意并非来自制冷管道破裂喷涌的超低温液体,它更加纯粹,更加…古老。带着一种非人的、俯瞰众生的冷漠,如同极地冰盖下沉睡了万载的寒意突然苏醒,瞬间压过了冷藏库内原本的低温!空气发出细微的、仿佛空间本身被冻结的“咔嚓”声。弥漫的白色寒雾不再飘动,而是凝固在半空,形成无数细小的、静止的冰晶颗粒。

墨离向前爬行的动作,如同被投入松脂的昆虫,瞬间定格!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灭顶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心脏!影蛊的嘶鸣和亡妻的啜泣,在这股寒意降临的瞬间,如同被掐断般戛然而止!只剩下灵魂深处最原始的、面对绝对上位存在的战栗!

白夜抱着君影的身体猛地绷紧!仅存的右眼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感受到一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威压!这股威压比之前在胃袋中更加强大、更加…完整!他试图抬起右手去抓脚边的符枪,但重伤的身体和这股冻结灵魂的威压,让他的动作迟缓得如同陷入泥沼。

咔…咔…咔…

清脆、缓慢、带着某种冰冷韵律的脚步声,在死寂的冷藏库中响起。

声音来自那扇被白夜符能熔开的、通往胃袋空间的铅门缺口。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缺口处弥漫的、凝固的寒雾之中。

素白的长袍纤尘不染,在堆满饲料尸骸和死亡冰霜的污秽之地,显得格格不入的洁净与诡异。宽大的兜帽投下深邃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线条冷硬的下颌,和一双…在阴影中燃烧着两簇冰蓝色火焰的眼瞳。

洛玄!

他如同踏着寒冰铺就的地毯,缓缓步入冷藏库。脚步落在覆盖冰霜的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边缘凝结着细微冰棱的霜色足迹。每一步踏出,周围的寒气便浓郁一分,空气冻结的“咔嚓”声便密集一分。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穿透凝固的空气,首先落在白夜怀中生机几近断绝的君影身上。冰蓝的火焰微微跳动了一下,扫过她心口那片凝固着淡金冰晶的致命伤口,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光芒——是审视?是惋惜?还是…一丝冰冷的了然?

随即,目光移开,如同掠过无足轻重的尘埃,落在了白夜身上。扫过他焦黑溃烂的左臂、深可见骨的后背、以及脚边那柄黯淡无光的符枪。那冰蓝的眼瞳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神明俯视蝼蚁挣扎的淡漠。当他的视线扫过白夜腰间那个空了的枪匣时,冰蓝的火焰似乎微微停滞了微不可察的一瞬,随即恢复如常。

最后,那冰锥般的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牢牢钉在了匍匐在地、身体因恐惧和影蛊反噬而剧烈颤抖的墨离身上。

洛玄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毫无温度、充满讥诮与玩味的弧度。他隐藏在宽大袍袖下的右手,优雅地抬了起来。

那只手苍白得近乎透明,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带着一种非人的美感。掌心之中,并无武器,只有一柄…**餐刀**。

一柄极其精致、却散发着令人心悸寒意的餐刀。

刀身狭长、笔直,不过七寸长短,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纯净、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幽蓝色泽。材质非金非玉,更像是某种未知的、极度寒冷的冰晶锻造而成。刀柄是某种惨白的、带有螺旋纹路的骨质,打磨得光滑圆润。刀刃极薄,薄得近乎不存在,只在刃口处凝练着一线比绝对零度还要寒冷的、近乎虚无的苍白锋芒。

餐刀在他苍白的手指间,如同拥有生命般,被随意地、优雅地转动着。幽蓝的刀身随着转动,在冷藏库惨白的应急灯光下,折射出迷离而危险的光晕。每一次转动,都带起一缕缕细微的、如同活物般扭曲缠绕的冰蓝色寒气,周围的空气在这寒气下发出更加密集的冻结碎裂声。

洛玄的目光,落在墨离那只距离血玉残片仅剩半尺、却因恐惧而僵直颤抖的手上。冰蓝的眼瞳中,那深不见底的悲伤再次翻涌了一瞬,随即被更深的冰冷与某种残忍的期待覆盖。

他动了。

没有奔跑,没有冲刺。他的身影如同融入寒雾的幽灵,一步踏出,仿佛缩地成寸,瞬间便越过了数米的距离,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墨离身前。

高大的身影投下冰冷的阴影,将匍匐在地的墨离彻底笼罩。那股冻结灵魂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狠狠压在墨离身上,让他连指尖都无法再挪动分毫!影蛊在他体内发出无声的、充满极端恐惧的哀鸣,彻底龟缩蛰伏!亡妻的啜泣声也消失无踪,只剩下灵魂被冻结的麻木与空白。

洛玄微微低头,冰蓝色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扫过墨离左胸那被淡金血刺强行封印、依旧残留着暗金冰晶的伤口,扫过他皮肤下因影蛊躁动而微微起伏的青黑色纹路,最终落在他因恐惧和痛苦而扭曲的脸上。那眼神,如同在欣赏一件即将完工的、饱受折磨的残次品。

然后,他握着那柄幽蓝餐刀的右手,极其优雅地、如同切割最上等牛排般,轻轻向前一挥。

动作轻柔、舒缓,不带一丝烟火气。

嗤——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空间本身被割裂的轻响。

幽蓝的餐刀并未触及墨离的身体,甚至没有触及地面。

刀锋所过之处,空气如同凝固的丝绸般被无声地划开!一道极细、极薄、散发着绝对冰寒气息的苍白色空间裂痕,凭空出现在墨离与那块血玉残片之间!

裂痕的边缘,空间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和结晶化,仿佛被瞬间冻结、切割!裂痕内部,是纯粹的、吞噬光线的虚无!墨离那只伸向血玉的手,距离裂痕不足一寸!皮肤甚至能感受到裂痕中散发出的、足以冻结灵魂的绝对零度寒意!

这薄如蝉翼的空间裂痕,如同最冷酷的界碑,彻底断绝了墨离触碰到血玉残片的最后一丝可能!

墨离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道近在咫尺的空间裂痕,又看向裂痕后方地面上那块散发着诱人波动的暗红晶体。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心脏。影蛊在洛玄的威压下不敢躁动,但那失去血玉的空洞与焦渴,却如同万蚁噬心,让他几乎发狂!

洛玄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墨离绝望的脸上停留一秒。他如同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握着幽蓝餐刀的手优雅地收回。冰蓝的眼瞳,终于落向了那块静静躺在地上的血玉残片——“暴食之章”。

他的眼神,在接触到那块碎片的瞬间,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

那深不见底的悲伤如同沉寂的火山,骤然喷发!冰蓝的火焰在他眼瞳中剧烈地跳动、摇曳,几乎要冲破那层非人的淡漠!一股足以冻结时空的、刻骨铭心的痛苦与…难以言喻的温柔,极其短暂地掠过他的眼底。他的呼吸似乎都停滞了一瞬,握着餐刀的手指,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但这情感的爆发,如同流星划过永夜,转瞬即逝。

冰蓝的火焰重新稳定下来,悲伤被更深的、冰冷的决心覆盖。他缓缓抬起脚。

没有去捡。

那穿着素白布鞋的脚,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轻蔑与践踏的姿态,极其缓慢地、却无比沉重地,朝着那块躺在地上的血玉残片——**踏了下去**!

“不——!”墨离目眦欲裂,喉咙里爆发出无声的呐喊!影蛊也发出恐惧的尖啸!

白夜冰冷的右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但重伤的身体让他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阻止。

然而,洛玄的脚底,并未真正触及血玉残片。

在距离碎片表面不足一寸的空中,他踏下的动作骤然停止!

嗡——!!!

一股无形的、粘稠如同液态寒冰的磅礴力量,以他悬停的脚底为中心,猛地向下**碾压**!

咔…咔嚓嚓——!!!

以血玉残片为中心,半径一米范围内的冰冷地面,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覆盖其上的冰霜、污血、甚至混凝土本身,如同被无形的万钧重锤狠狠砸中!寸寸龟裂、塌陷、下压!形成一个完美的、碗状的凹坑!

唯有那块血玉残片!

它悬浮在凹坑中心最低点,距离洛玄的脚底依旧保持着那不足一寸的距离!残片本身毫发无损,但在那恐怖力量的碾压下,其表面那层由君影淡金血液和暴食之力共同形成的、微弱却坚韧的能量“外壳”,如同被投入液压机的玻璃,发出刺耳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蛛网般的裂痕瞬间爬满了血玉残片表面!暗红的光芒从裂痕中疯狂溢出!

砰——!!!

一声沉闷的爆响!

血玉残片表面的能量外壳彻底崩碎!化作无数细小的、闪烁着暗红与淡金碎芒的光屑,四散飞溅!

失去了外壳的“保护”,血玉残片的本体彻底暴露出来!一股远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精纯、都要古老、都要暴戾的**暴食本源气息**,如同被封印了万年的凶兽脱困,猛地从残片中爆发出来!

暗红的光芒不再是闪烁,而是如同粘稠的血液般从残片内部汩汩涌出,瞬间照亮了整个冷藏库!光芒所及之处,空气中弥漫的白色寒雾被染成一片不祥的血色!堆叠的饲料尸骸表面凝结的冰霜迅速融化,露出底下灰败干枯的皮肉!连制冷管道喷涌的超低温液体,在这暴食红光的照射下,都仿佛被赋予了某种诡异的活性,翻滚得更加剧烈!

“呃啊——!”距离最近的墨离首当其冲!这股毫无遮掩的暴食本源气息,如同最猛烈的毒品,狠狠灌入他的鼻腔,冲入他的灵魂!影蛊在他体内发出狂喜到癫狂的尖啸!左胸被淡金血刺封印的伤口剧烈震颤,封印的力量在这同源而更加强大的气息冲击下摇摇欲坠!刚刚被压制的饥饿感如同野火燎原,瞬间烧穿了他的理智!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暴露本源的残片,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挣动,全然不顾那道横亘在前的、足以冻结灵魂的空间裂痕!

洛玄悬停的脚,终于落下了。

并非踏碎血玉,而是…极其精准地、如同拈起一片羽毛般,用鞋尖轻轻一挑!

那块暴露了本源、散发着粘稠暗红光芒的血玉残片,被一股柔和的巧力挑离了凹坑,旋转着,划出一道暗红的弧线,朝着洛玄那只握着幽蓝餐刀的、苍白的手掌飞去。

餐刀,在洛玄指间停止了转动。

幽蓝的刀尖,如同最精准的镊子,在血玉残片飞至最高点的瞬间,轻轻向上一探。

叮!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悦耳的脆响。

幽蓝的餐刀刀尖,稳稳地、精准地,**刺穿了**血玉残片边缘一个极其微小、仿佛天然形成的孔隙!

那块蕴含着暴食本源、令影蛊疯狂的血玉残片,就这样被悬挂在了那柄散发着绝对冰寒的幽蓝餐刀刀尖之上!

像是一道被串起的、最血腥、最昂贵的开胃菜。

嗡……

血玉残片被餐刀刺穿的瞬间,墨离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滚沸的油锅!

一股庞大到无法抗拒的、冰冷而混乱的信息流,顺着那无形的联系(影蛊吞噬过它的力量),蛮横地冲入了他的脑海!

不再是亡妻断断续续的啜泣!

而是一幅完整的、清晰到令人灵魂冻结的画面!

**喧嚣的锣鼓!漫天飘洒的、带着金粉的鲜红纸屑!高悬的大红囍字!**

画面中心,是一对身着华美传统喜服的新人。

新郎…正是洛玄!

年轻时的洛玄,面容少了如今的冰冷与沧桑,多了几分意气风发,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瞳深处,依旧沉淀着难以化开的深邃。他身披绣着金线龙凤的玄端礼服,嘴角噙着一丝温柔的笑意,眼神专注而深情地凝视着身边的新娘。

新娘…盖着大红的盖头,身形纤细窈窕。即使隔着盖头,也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幽谷清泉般的纯净与温柔气息。她微微低着头,双手紧张地交叠在身前,透露出新嫁娘的羞涩。露在宽大袖口外的一小截手腕,白皙得近乎透明,上面戴着一只样式古朴的、镶嵌着幽蓝鳞片的玉镯。

墨离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他认得那气息!那纯净、冰冷、浩瀚的气息…正是洛玄之前抛下的那枚幽蓝鳞片!也与他影蛊深处传来的亡妻啜泣…同源!

画面在洛玄深情凝视新娘的瞬间定格、放大。

然后,如同被投入染缸的素绢,鲜红喜庆的色彩猛地褪去、转化!

鲜红的囍字扭曲、融化,变成惨白的“奠”字!

飘洒的金粉纸屑化作漫天飞舞的、灰白色的纸钱!

高悬的红绸变作垂落的、沾满污迹的白幡!

喧闹的喜乐化作凄厉呜咽的唢呐!

而画面中心,新娘身上那身华美的凤冠霞帔…竟在墨离眼前,如同被无形的手撕扯、剥落!鲜艳的红色迅速褪色、腐朽,化作一袭…**冰冷、僵硬、覆盖着幽蓝鳞片纹路的——白色敛服**!

盖头无声滑落。

露出的…是一张苍白、僵硬、毫无生气的…属于墨离亡妻的脸!

她的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嘴角却凝固着一丝…与君影昏迷前那破碎笑容极其相似的、平静而悲伤的弧度。她的脖颈处,一道深可见骨的、仿佛被某种巨兽利齿撕裂的恐怖伤口,无声地诉说着死亡的真实!

“不——!!!!”墨离的灵魂发出无声的、崩溃的尖啸!现实中的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脊梁!一大口混合着黑色粘液和内脏碎块的污血狂喷而出!影蛊在他体内发出痛苦与狂乱交织的哀鸣!亡妻的啜泣声被这残酷的画面彻底碾碎,只剩下无边的死寂与彻骨的冰冷!

幻觉?记忆?还是…血玉记录的真实?!

洛玄仿佛感受到了墨离灵魂崩溃的波动。他握着那柄串着血玉残片的幽蓝餐刀,缓缓转过身。

冰蓝的眼瞳,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越过那道逐渐弥合的空间裂痕,落在墨离因极度痛苦和难以置信而扭曲的脸上。那眼神中,所有的悲伤、痛苦、怀念…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如同观赏笼中困兽垂死挣扎般的玩味。

他苍白的手指轻轻转动着刀柄,幽蓝的餐刀带着悬挂的、依旧散发着粘稠暗红光芒的血玉残片,在凝固的空气中划出迷离的光轨。

然后,他微微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个优雅到极致、也残忍到极致的弧度,声音低沉悦耳,如同冰晶碰撞,清晰地回荡在死寂冰冷的冷藏库中:

“好胃口,墨先生?”

话音落下的瞬间,洛玄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在幽蓝餐刀散发的寒气中无声无息地模糊、消散。

只留下原地缓缓飘落的、几片凝结着血玉红芒的…**几何形冰花**。

以及那句如同最恶毒诅咒的低语,在堆满了饲料尸骸的冰冷囚笼中,在墨离灵魂崩溃的深渊里,在君影濒死的寂静中,在符甲尽毁的驱魔师冰冷的注视下,久久回荡。

冷藏库外,彻底死寂的巨大胃袋空间,在失去血玉核心的支撑后,开始了最后的崩解。肉壁如同融化的蜡像般剥落、溶解,发出沉闷的坍塌声。支撑结构的断裂声如同垂死巨兽的哀鸣。

轰隆隆——!!!

整个地下空间,连同上方早已摇摇欲坠的殡仪馆主体建筑,开始了不可逆转的、毁灭性的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