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顾夫人的怒火,如同酝酿已久的火山,在唐嫣然精心浇灌下轰然爆发。

两天后,顾延南被紧急事务拖在公司焦头烂额时,顾夫人如同御驾亲征,带着管家和两名铁塔般的保镖,气势汹汹地闯入了顶层公寓。

“砰!”

厚实的红木大门被保镖粗暴地撞开,发出震耳的巨响!

林羽星正坐在沙发上,刚缓和下来的孕吐因为这巨大的声响再次翻涌起来,她脸色瞬间煞白,强行压下那股恶心感,扶着沙发扶手站起来,心脏狂跳。

顾夫人保养得宜的脸上如同覆了一层寒霜,眼神凌厉得能洞穿人心。她穿着象征身份的昂贵定制套装,每一步都带着雷霆之势。她身后的管家面无表情,保镖则如门神般分立两侧,隔绝了所有退路。

“你就是那个赖着我儿子不放的下作东西?”顾夫人开口便是刻薄到极点的羞辱,声音尖利刺耳,毫不留情地砸向脸色苍白的林羽星,“看看你这副寒酸样子!林羽星是吧?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也配爬上顾家继承人的床?!你以为凭几分姿色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就能飞上高枝?简直是痴心妄想!”

她的目光如同刮骨刀,狠狠剐过林羽星护在小腹的手臂:“怎么?想用肚子里那团没名分的小东西当筹码?我告诉你,顾家的门,你这种下贱胚子永远别想进!顾家的血脉,也不是随便什么女人都有资格生的!你肚子里的,就算生下来,也是个见不得光、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林羽星如遭雷击,护着小腹的手臂都在颤抖,小脸煞白却固执地抬起:“顾夫人,请您注意言辞!您没有资格这样侮辱一个母亲和她未出世的孩子!”

“资格?”顾夫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尖声厉笑,“你跟我谈资格?就凭你也配谈资格!一个玩物,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不过就是个低贱的生育机器,连自己生下的种将来姓不姓顾都轮不到你做主!”她的刻薄如同毒液,一层层剥开林羽星的尊严。就在此时,伴随着高跟鞋清脆焦急的敲击声,唐嫣然也“匆匆赶来”。

“阿姨!阿姨您息怒啊!”唐嫣然一脸焦急地冲进来,扶住气得发抖的顾夫人,眼中含泪,“都怪我不好,我多嘴……您别为这点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啊……”她转头看向林羽星,语气充满了“担忧”和“无奈”:“羽星妹妹,你快跟阿姨解释清楚,你拿走的那些东西……还回来就没事了,何必惹阿姨生气呢?”

“东西?什么东西?”林羽星一头雾水,内心的不安却升到顶点。

“林羽星!你还在装!”唐嫣然泫然欲泣,声音带着委屈的颤抖,“就是……就是我上次来这边,不小心落下的那个小盒子,里面有我母亲留给我的一枚蓝宝石胸针,还有……还有一个存着星衍下季度核心合作预案的U盘啊!那U盘里的东西,万一泄露出去,可是要毁掉延南的心血的!”她看向顾夫人,泪珠恰到好处地滚落,“阿姨,都怪我粗心大意……可,可除了这里,我实在想不起来还能丢在哪了……”

顾夫人眼神更厉:“粗心大意?我看就是有人心术不正,手脚不干净!给我搜!仔仔细细地搜!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务必把顾家的东西找回来!”

管家和保镖立刻如同虎入羊群,粗暴地翻箱倒柜。巨大的花瓶被撞倒摔碎在地毯上,珍贵的摆件被随意拨开,精美的布料被胡乱拉扯。林羽星看着自己生活了三年的地方瞬间一片狼藉,屈辱感和愤怒让她浑身发抖,却无力阻止。她死死盯着唐嫣然那张虚伪做作的哭泣脸,只觉得一股寒气夹杂着滔天的怒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又是她!好精妙的栽赃!

很快,管家在沙发靠背与坐垫的缝隙里摸索片刻,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掏出了一个天鹅绒小盒和一个黑色U盘!

“夫人!找到了!”管家恭敬地将“赃物”呈上。

顾夫人一把夺过,高高举起,然后狠狠摔在林羽星脚边!蓝宝石胸针从盒子里滚落出来,在灯下闪烁着冰冷的光,U盘也啪嗒一声砸在地毯上。

“人赃并获!”顾夫人指着林羽星的鼻子,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林羽星!你还有什么话说?!偷东西!还妄想用个没名分的孩子裹挟我儿子!你这种心机深重、品行低劣的下贱东西,根本不配待在延南身边!更不配生下顾家的孩子!那孩子跟着你,一辈子都只能是阴沟里的老鼠!”

此刻,公寓的门再次被猛地推开!处理完紧急事务的顾延南阴沉着脸冲了进来。他显然接到了消息,周身裹挟着骇人的低气压,眼神里是压抑到极致的风暴!他一眼便看到了暴怒的母亲、正在拭泪的唐嫣然、被摔在地上的“赃物”,以及站在一片狼藉中央,脸色惨白如纸,一只手紧紧护着小腹,另一只手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屈辱而攥得指节发白,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的林羽星!

所有的压力——母亲的盛怒、唐嫣然的眼泪、庞大事业带来的重担、以及林羽星此刻护着小腹这个动作所代表的“失控”和“麻烦”——在这一刻,如同找到了最终的引爆点,彻底冲垮了顾延南紧绷的理智之弦!

他不要麻烦!不要失控!更厌恶这种被“要挟”的感觉!

顾延南几个大步跨到林羽星面前,脚步沉重得让地板都在震颤。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几乎令人窒息。他无视她眼中最后一丝微弱的祈求(那更像绝望的反抗),无视她护着小腹那充满母性本能保护意味的动作!他猛地伸出手,那只掌控着千亿帝国的手,带着足以捏碎骨头的力道,狠狠攫住了她的下巴!

“唔!”剧痛让林羽星痛呼出声,被迫仰起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翻涌着暴戾、厌弃和冰冷裁决意味的眼眸。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如同冰原上刮来的寒风,一个字一个字,敲骨吸髓:

“林羽星,你果然……蠢得让人失望透顶。”

“偷嫣然的遗物?还妄想用这种下作手段绑住我?”

他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般扫过她护着小腹的手,声音残酷地不留一丝余地:

“你以为,凭那点没成型的‘小东西’?痴心妄想!”

“听着,你肚子里怀着的,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用点脑子,给我清除干净!立刻!”

“清除干净”四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将她珍视的小生命彻底物化成一个需要被处理的垃圾!否定了孩子存在的任何意义和价值!

他嫌恶至极地、狠狠甩开手,仿佛丢掉一件沾染了瘟疫的物品!

林羽星被巨大的力道带得向后踉跄,脚下一软,重重地跌倒在地毯上!手肘狠狠撞上茶几冰冷的大理石角,钻心的剧痛瞬间穿透神经,却远不及此刻心口那种被彻底撕裂、践踏、焚毁的万分之一!

顾延南看都没看她一眼,冷酷的目光扫过地上的“赃物”和母亲的怒容。他从西装内袋里迅速掏出一本厚厚的支票本,唰唰几笔,签下一组足以买断许多人一生的天文数字,利落地撕下。

他没有扔在她身上,而是带着一种极致冷漠的施舍姿态,将那张象征着巨大羞辱的支票,精准地扔在林羽星因跌倒而挣扎、铺展在地毯上的裙摆上!那张轻薄却又重逾千斤的纸片,像一道刺目的判决书,覆盖在她狼狈不堪的身躯之上。

“拿着它,滚!”

“别让我再看到你!”

他补充道,冰冷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也带着对自己刚才那一瞬几乎被那可笑的护腹动作所触动的厌恶:

“记住,你和她相比,就是尘土与云泥。”“拿着钱,滚出我的视线。”“记住,你连做嫣然的影子都不配!”

冰冷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审判,宣判了她三年卑微爱恋的死刑,也宣判了她作为“人”的价值的彻底湮灭。

世界仿佛瞬间失去了声音和色彩。

林羽星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支票落在她腿上。她低着头,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只有那只紧握的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殷红的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她的小腹,在无人看见的角度,传来一阵微弱却清晰的、仿佛在愤怒抗议的胎动。

时间仿佛凝固了。顾夫人鄙夷的冷哼,唐嫣然假惺惺的抽泣,保镖沉默的注视……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不知过了多久,林羽星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没有泪痕,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那双曾经盛满爱恋、恐惧、卑微的眼睛,此刻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所有的光都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一丝在绝望深渊中悄然燃起的、冰冷刺骨的恨意。

她的目光,越过顾延南冰冷的背影,越过唐嫣然虚伪的泪眼,最终定格在顾夫人那张写满刻薄和高高在上的脸上。

那眼神,平静得可怕,却让见惯风浪的顾夫人心头莫名一悸。

林羽星伸出那只沾着自己鲜血的手,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捡起了那张飘落在腿上的支票。她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郑重,仿佛捡起的不是屈辱的象征,而是一柄……未来复仇的利刃。

她紧紧攥着那张支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支票的边缘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