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尚书府灯火通明，谢婉婷抱着胳膊站在书房门口，看着林非丹在谢尚书的奏折上贴「显影符」，忍不住皱眉：“这玩意儿真能让皇上看见密信内容？”
“放心，比凡人的朱砂笔清楚十倍。”林非丹打了个哈欠——昨晚为了破解林刃的毒烟结界，他消耗了不少仙气，此刻全靠仙界「提神茶」撑着，“不过得提醒谢大人，见到皇上别紧张，否则……”
“否则怎样？”谢婉婷挑眉。
“否则……”林非丹刚想解释，就听见书房里传来谢尚书的惊呼声：“这、这奏折怎么自己动了？！”
两人赶紧跑进去，只见谢尚书手里的奏折像活了似的上下翻飞，上面的字迹还在不断变幻颜色。林非丹挥袖撤去符咒，尴尬地笑了笑：“小失误，小失误，显影符和凡人的墨汁有点犯冲。”
谢尚书擦了擦额角的汗，看着眼前的少年——女儿说他会仙术，起初他还不信，现在算是见识到了。他咳嗽一声，正色道：“林公子，此次进宫非同小可，若皇上问起证据来源……”
“就说在破庙捡的。”林非丹眨眨眼，“反正林震山没证据反驳。”
谢婉婷翻了个白眼：“说得轻巧，万一皇上不信呢？”
“不信？”林非丹从怀里掏出株不起眼的小草，叶子呈锯齿状，“这是仙界「测谎草」，往龙书案上一摆，谁撒谎谁叶子发黄，比打板子还灵。”
谢尚书盯着小草：“这草……能行吗？”
“当然，老君炼丹时总用它试新药。”林非丹把草塞进谢尚书袖子，“记住，皇上问完话，您就假装浇水，把草摆上去。”
卯时三刻，谢尚书坐着马车进宫，林非丹化作小厮跟在车旁，谢婉婷则站在门口目送，手里攥着那只变成乌鸦的凤凰风筝——昨晚林非丹说，只要对着风筝念他的名字，就能听见她说话。
“林非丹！”她突然喊。
“哎！”林非丹转头，风筝上的乌鸦翅膀扑棱了两下。
“小心点。”谢婉婷顿了顿，又补了句，“别让我爹出意外。”
“放心，比护心镜还保险。”林非丹笑着挥手，马车渐渐消失在晨雾中。
皇宫里，金銮殿上，皇帝看着谢尚书递上的密信，眉头越皱越紧：“你是说，将军府私藏龙袍，还通敌卖国？”
谢尚书刚要开口，就听见殿下传来林震山的怒吼：“陛下明鉴！这分明是谢尚书栽赃陷害！”
皇帝看向林震山：“卿家可有证据？”
“臣有！”林震山从袖中掏出份奏折，“昨日臣府中遭贼，丢失了重要账册，想必是谢尚书趁机伪造……”
“慢着。”林非丹悄悄绕到龙书案后，趁人不注意把测谎草放进花盆，“谢大人的证据确凿，林将军还是先解释解释，为何密信上有您的玉佩纹路？”
林震山脸色一变——那玉佩他从不离身，昨晚特意让护卫带去破庙灭口，难道被这小厮看见了？他强作镇定道：“一派胡言！陛下，这小厮是谢尚书家的人，分明是同党！”
皇帝皱眉：“谢爱卿，你对此作何解释？”
谢尚书按照林非丹的叮嘱，假装给花盆浇水，把测谎草摆到显眼位置：“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有虚言，甘愿受罚。”
话音刚落，测谎草的叶子突然变得绿油油的，而林震山刚要开口，草叶瞬间黄了大半。殿上大臣见状，纷纷交头接耳，林震山额角渗出冷汗，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林爱卿，你这是……”皇帝眼神一冷。
林震山突然扑通跪下：“陛下明鉴！臣是被林刃蛊惑的！他才是通敌主谋！”
林非丹差点笑出声——这招「弃车保帅」，林震山倒是学得快。他悄悄祭出「顺风耳符」，听见殿外传来脚步声，正是林刃的小厮，怀里还揣着包毒药。
“不好，想灭口！”他低声提醒谢尚书，然后假装摔倒，趁机往小厮身上贴了张「定身符」。小厮瞬间定在原地，手里的毒药掉在地上，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这是什么？”皇帝指着毒药问。
林震山脸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测谎草的叶子已经黄得透亮，像片枯叶。皇帝拍案而起：“来人！把林震山和林刃一起打入天牢！即日起，将军府由谢尚书暂管！”
谢尚书刚要谢恩，就听见林非丹小声说：“快请陛下赏赐仙……咳，赏赐闲职！”
谢尚书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陛下，臣有一事相求，林公子屡建奇功，望陛下赏赐……”
“不用不用！”林非丹赶紧打断，“草民只想在御花园晒晒太阳，逗逗鸟儿，求陛下成全！”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还有人求赏闲职的？皇帝却笑了：“好，准了！御花园归你管，赏你个‘御园监’的职位，每日辰时三刻进宫即可。”
林非丹暗自松了口气——这职位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既能监视皇宫动静，又不耽误陪谢婉婷玩闹。他偷偷看了眼谢尚书，后者正用眼神夸他聪明。
退朝后，林非丹在御花园里晃悠，突然看见墙角有个小太监在埋东西。他用神识一扫，竟是林震山的密信，上面写着“七皇子殿下亲启”。
“原来还有同党。”他喃喃自语，掏出「临摹符」复制密信，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花盆，里面的土洒了一地，露出半块刻着龙纹的令牌。
“这是……七皇子的令牌？”林非丹挑眉，把令牌揣进怀里，“看来太子和七皇子的争斗，比我想的还热闹。”
正想着，突然听见远处传来谢婉婷的声音：“林非丹！你在哪儿？”
他转头一看，谢婉婷穿着身粉色襦裙，手里拎着个食盒，正在假山旁东张西望。他笑着躲到树后，用神识传音：“婉婷，我在树上。”
谢婉婷抬头，看见他坐在树枝上晃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下来！别让我爹看见你这么没规矩！”
“就不。”林非丹笑着扔给她一颗仙界「开心果」，“接着，吃了心情好。”
谢婉婷接住果子咬了一口，突然“噗嗤”笑出声——这果子里竟藏着林非丹用仙术刻的小猴子，正对着她做鬼脸。
“你呀，就会耍贫嘴。”她擦了擦笑出的眼泪，打开食盒，“给你带了烤鸭，还有我娘做的桂花糕。”
林非丹眼睛一亮，从树上跳下来，却因没站稳，差点摔个跟头。谢婉婷伸手扶住他，却被他袖子里掉出的七皇子令牌砸中脚面。
“这是什么？”她捡起令牌，“七皇子的东西？你从哪儿偷的？”
“嘘——”林非丹赶紧捂住她嘴，“御花园里有耳目，晚上去破庙细说。”
谢婉婷刚要开口，就听见远处传来太监的通报声：“七皇子殿下驾到——”
林非丹眼神一闪，迅速把令牌塞回袖子，拉着谢婉婷躲到假山后。只见七皇子带着一群侍卫走来，脸色阴沉，手里拿着封信。
“林震山这个老东西，竟然把本皇子供出来了！”七皇子咬牙切齿，“传我的令，今晚子时……”
他话没说完，就被林非丹用「传音阻断符」切断声音。谢婉婷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小声问：“他说什么？”
“没听见，不过肯定没好事。”林非丹皱眉，“得尽快把令牌和密信交给皇上，否则太子和七皇子必有一战。”
谢婉婷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说的测谎草，怎么只有林震山的叶子黄了？”
“因为那草认主。”林非丹笑着解释，“我在草里种了神识，只针对心怀不轨的人，像你这样的好人，叶子会变粉。”
“真的？”谢婉婷眼睛一亮，“那我试试！”
林非丹掏出另一株测谎草，递给她：“对着它说‘我是好人’。”
谢婉婷照做，只见草叶瞬间变成淡粉色，像朵小花开在掌心。她开心地转圈：“好看！比林震山的黄叶好看多了！”
林非丹看着她发亮的眼睛，突然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发烫——这大概就是仙界说的“心动”吧？他赶紧别过脸，咳嗽一声：“好看是好看，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草不能吃，上次老君的坐骑误食了，结果见人就说真话，连母马的体重都抖出来了。”
谢婉婷笑倒在假山旁：“你就编吧！”
两人笑闹间，七皇子已经离开，御花园重新恢复平静。林非丹看着天边的晚霞，突然想起太上老君的纸条——仙界的事不能再拖了，可他怎么舍得放下这里的一切？
“想什么呢？”谢婉婷戳了戳他肩膀，“走啦，我爹在宫门口等咱们呢，今晚还要商量怎么对付七皇子！”
“好。”林非丹笑着跟在她身后，突然伸手摘了朵芍药别在她发间，“婉婷，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信我。”
谢婉婷耳尖一红，却没躲开，轻声说：“我信你，你可是谪仙人，连玉帝都管不了你。”
林非丹一愣，突然想起玉帝踹他下凡时说的话：“什么时候学会规矩，什么时候再回天庭。”现在看来，这规矩……怕是要带着个带刀的姑娘一起学了。
夜幕降临，破庙里，林非丹把七皇子的令牌和密信摊在石桌上，谢尚书和谢婉婷围坐在旁。谢尚书皱眉：“七皇子竟想联合敌国逼宫？这可是灭门之罪！”
“所以咱们得先下手为强。”林非丹掏出「时间缓滞符」，“明日早朝，我用这符拖延叛军行动，婉婷你带人去七皇子府搜证据，谢大人则留在殿上稳住皇上。”
谢婉婷点头：“好，我这就去调府兵。”
“等等。”林非丹叫住她，往她腰间挂了个小布袋，“里面是「驱蚊符」和「止血散」，别弄丢了。”
谢婉婷看着布袋上的小猴子刺绣，嘴角上扬：“知道了，啰嗦鬼。”
夜深人静，林非丹独自坐在破庙屋顶，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太上老君的信鸽又来过了，纸条上写着“再不回来，忘忧露的账加倍算”，可他怎么舍得走？
“林非丹！”谢婉婷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发什么呆呢？下来练定身咒！本姑娘今天在皇宫看见个侍卫，比你帅多了，我得练练咒术，免得被他抢了风头！”
林非丹笑着跳下来：“行，今晚就教你高级咒术，保证让那侍卫看见你就绕道走。”
“切，我要让他看见我就笑！”
“这简单，贴张「傻笑符」就行……”
两人的笑声穿过破庙的窗户，惊飞了檐下的鸽子。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像撒了把碎钻，把人间的夜染得亮晶晶的。林非丹突然觉得，就算永远留在凡间，也挺好。
（第六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