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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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暴雨中疾驰,身后楚非的怒吼声渐渐被雨幕隔断。陈苟的肺像着了火,双腿机械地向前迈动,却始终紧握着怀中那枚发烫的同命钱。

"再坚持半刻钟。"萧云寒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白衣在雨中竟不沾半点水渍,"前面有传送阵。"

柳月儿的呼吸已经紊乱,湿透的杂役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身形。她突然一个踉跄,被陈苟一把扶住。

"别停!"陈苟低吼,却感觉掌心传来不正常的灼热——柳月儿的体温高得吓人。

少女勉强站稳,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丹丸,自己吞下一粒,另一粒塞进陈苟嘴里:"抑灵丹...能暂时掩盖气息..."

丹药入喉,一股寒意瞬间流遍四肢百骸。陈苟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灵力波动变得极其微弱,连呼吸都几乎不可察觉。

前方密林突然豁然开朗,露出一块刻满符文的青石平台。萧云寒剑指一点,符文逐一亮起蓝光。

"上去。"

就在三人踏上平台的瞬间,远处天空突然炸开一道血色雷霆!

"想走?"

楚非的身影出现在树梢,宽大的袖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老人双目赤红,周身环绕着令人窒息的灵压。他抬手一抓,五道血线破空而来!

"嗡——"

传送阵光芒大盛,血线在触及三人的前一刻,平台上的空间骤然扭曲。陈苟只觉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置身于一个潮湿的山洞中。

"咳...咳咳..."柳月儿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

萧云寒皱眉搭上她的脉门,脸色骤变:"同命钱反噬?"

陈苟这才发现,自己掌心的铜钱已经不再发烫,而柳月儿手中那枚却红得像是烙铁。少女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皮肤下隐约有血线游走。

"怎么回事?"陈苟猛地抓住萧云寒的衣袖,"她怎么了?"

"楚非那一击触发了同命钱的护主机制。"萧云寒快速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主钱在她身上,反噬自然由她承受。"

陈苟脑中"轰"的一声——柳月儿给他的居然是辅钱!也就是说,这丫头从一开始就把命门交到了他手上!

"解药!"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萧云寒将一瓶青色药液灌入柳月儿口中,少女的抽搐渐渐平息,但脸色依旧惨白。

"暂时压制住了。"萧云寒收起玉瓶,目光复杂地看向陈苟,"她没告诉你?"

陈苟死死盯着柳月儿紧闭的双眼,胸口像是压了块巨石。他忽然想起少女在雨中说那句"月儿当然是师兄这边的人"时,眼底闪过的决绝。

"傻子..."他咬着牙挤出两个字。

山洞深处传来水滴声,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霉味。萧云寒在洞口布下禁制,转身展开那封偷来的信笺。

"七日后子时..."他轻声念道,眉头越皱越紧,"黑风谷要攻打护山大阵。"

陈苟强迫自己移开盯着柳月儿的视线:"楚非是内鬼?"

"不止。"萧云寒指尖燃起一簇火苗,将信笺焚毁,"能接触护山大阵阵眼的,至少还有两位长老。"

洞外雨声渐歇,偶尔传来夜枭的啼叫。柳月儿的呼吸终于平稳,但依旧昏迷不醒。萧云寒起身走到洞口,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天亮前我必须回宗门。"他背对着陈苟说道,"楚非不敢明目张胆对付我,但你们..."

"我们需要新的身份。"陈苟打断他,大脑飞速运转,"最好是能合理接近护山大阵的身份。"

萧云寒转身,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七日后是外门大比,优胜者可以获得巡查阵眼的资格。"

"大比..."陈苟苦笑,"我现在可是通缉犯。"

"所以要用这个。"萧云寒抛来一块玉牌,上面刻着"韩立"二字,"药堂新收的几名弟子,三日前刚入宗,还没人见过真容。"

陈苟摩挲着玉牌,突然问道:"为什么帮我们?"

月光下,萧云寒的侧脸如同冰雕:"因为柳师妹是我表妹。"

这个答案让陈苟差点咬到舌头。他猛地扭头看向昏迷的少女——难怪她能轻易拿到高阶符箓,难怪她知晓那么多内幕...

"等她醒了,告诉她..."萧云寒的声音罕见地出现一丝波动,"姨母的仇,我一定会报。"

话音未落,白衣剑修已化作流光消失在夜色中。

山洞重归寂静,只剩下水滴声和柳月儿微弱的呼吸。陈苟轻轻拨开少女额前汗湿的发丝,发现她眉心有一道极淡的金色纹路,此刻正微微发亮。

"藏得真深啊..."他喃喃道。

《玄天秘录》中有记载,这是"玄阴体"觉醒的征兆——百年难遇的修炼体质,也是最好的鼎炉。若被楚非那样的魔修发现...

陈苟突然明白柳月儿为何要铤而走险了。她从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而是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幼兽。

"唔..."

柳月儿突然呻吟一声,睫毛轻轻颤动。陈苟迅速收回手,换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醒啦?你可真能睡。"

少女睁开眼,第一反应是摸向怀中。发现同命钱还在后,她明显松了口气。

"信...送到了?"她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陈苟晃了晃玉牌:"不仅送到了,还给我们找了个新活计——外门大比。"

柳月儿试图坐起来,却因虚弱又跌回去。陈苟伸手扶住她,触到一片冰凉。

"别逞强。"他语气难得严肃,"萧云寒都告诉我了。"

柳月儿身体一僵:"...告诉你什么?"

"说你欠我三十块灵石该还了。"陈苟突然咧嘴一笑,"装什么傻?"

少女愣了片刻,随即明白他是在开玩笑缓解气氛,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师兄记错了吧?明明是五十块。"

"嘿!坐地起价啊?"

两人相视而笑,山洞里的寒意似乎都消散了几分。但陈苟清楚,柳月儿眉心的金纹,萧云寒提到的"姨母的仇",还有七日后黑风谷的阴谋...这一切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韩立"玉牌,忽然觉得这名字格外顺眼。

"师妹,"他伸了个懒腰,"想不想看师兄在外门大比上大杀四方?"

柳月儿虚弱地白了他一眼:"想看你被人打得满地找牙。"

"赌十块灵石?"

"成交。"

洞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山下的流云宗钟声悠扬,浑然不知一场足以颠覆宗门的阴谋正在暗处滋长。

而陈苟摩挲着怀中那枚已经冷却的同命钱,第一次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这次,到底要苟到什么时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