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暗探发现的就是沈昼雪所说的地窖。
掀开地窖盖板的瞬间,姜沉鱼才真切的明白什么叫做被富贵晃花了眼。
成箱的东珠堆成小山,玛瑙翡翠随意散落在地,数不清的奇珍异宝胡乱堆放……
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不等姜沉鱼发难,杜仲声就哆嗦着嘴唇辩解起来:“殿下,这些都是微臣这些年辛辛苦苦攒下的……”
姜沉鱼并不想听这种假话,直接叫人将杜仲声秘密押走。
阴暗潮湿的诏狱内,杜仲声被铁链锁在刑架上。
他艰难地抬起头,声音嘶哑:“殿下…微臣愿戴罪立功……”
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能坐到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几乎是豁出半条命!
杜仲声想的比谁都清楚。
这户部尚书的位置就是会下蛋的母鸡,只要能保住官位,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
“只要殿下愿意放过我,我愿将全部家产双手奉上!”
说着,杜仲声剧烈咳嗽起来:“不仅如此,我还有一账本,上面记录了我和所有官员之间的往来……”
姜沉鱼没有直接回应,只是端坐在太师椅上,用指尖轻叩扶手。
不得不说,现在处置杜仲声确实对她没什么好处。
一来,这些金银珠宝势必会上缴国库。
不如把这东西全都卖了换钱,多囤些粮食帮助百姓度过灾年。
二来,她在朝中尚无根基,若是能拿捏住杜仲声,也是对自己的一个助力。
不如放长线钓大鱼,将这些蛀虫一网打尽!
虽说心里有了打算,但姜沉鱼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
现在该急的人可不是她。
果然,见姜沉鱼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上首,杜仲声竟是直接哭了。
不仅是因为害怕诏狱酷刑,更是因为多年打拼即将化作一场空。
“长公主,我说的句句属实啊!”
“只要您放过我,我未来定以您马首是瞻!”
“别说这没用的,账本呢?”
杜仲声没有丝毫迟疑:“账本藏在了尚书府的米缸里……”
“对了!我要举报!举报江南道御史顾易言,他多次通过我买官!就是因为他贪墨了治河公款,才导致五年前江南地区遭受洪水侵袭!”
审问仍在继续时,沈昼雪和秦铮也到了侯府门口。
柳承浚疾步迎出府门,脸上写满了虚情假意的关切:“昼雪,你身子可好利索了……”
不等柳承浚继续往下说,沈昼雪便猛地拍开了他伸来的手。
“侯爷这些话还是说给别人听吧,昨儿侯府走水,我为了减少损失冒死帮你救火,导致被烧伤,可你呢?”
沈昼雪拧了自己胳膊一把,眼泪瞬间飙出——
“可你却将我扔在长公主府,自己去和端华郡主花前月下!”
“若不是长公主不计前嫌救我,我怕是早就死了!”
围观百姓瞬时哗然,指指点点的声音越来越大——
“好歹毒的心思,这不是逼着长公主救人?”
“这何止是逼着救人,分明就是怀着龌龊心思,长公主要是没将这姑娘救活,他怕是要说长公主蓄意害人!”
“对对,到时候他还能说是长公主善妒,这样就能将长公主的嫁妆给昧下了!”
听百姓们这么说,柳承浚脸色铁青。
他本想辩解两句。
可沈昼雪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将嫁妆单子从站在她身侧的甘露手里拿了过来。
“侯爷,我看今天这旧就叙到这儿吧。”
说着,沈昼雪拿着那嫁妆单子一甩:“我今天是过来替长公主讨要嫁妆的!”
柳承浚脸色变得更差了。
府中现在都靠姜沉鱼的嫁妆维持着,要是这嫁妆还回去,连小厮丫鬟的月例银子他都发不出来!
可若是死咬着嫁妆不还……
光是这老百姓的唾沫星子就要淹了他的侯府!
见柳承浚不说话,沈昼雪语气变得比柳承浚的脸色还差:“侯爷,你不会是不想还吧?”
【狗东西,这破剧情现在怎么还会变,你快点让我把嫁妆搬走,不然一会儿宋知微就要来了!】
【秦铮要是看见宋知微,然后一见钟情了怎么办?!】
秦铮剑眉一挑,垂眸睨向沈昼雪。
就在沈昼雪胡思乱想时,一辆坠满流苏的华贵马车已停在侯府门前。
车帘掀起,宋知微被丫鬟搀扶着款款而下,淡粉色罗裙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不是,来的这么快?】
沈昼雪那忌惮的眼神放在宋知微身上时,宋知微也在打量沈昼雪。
只不过眼中却是轻蔑和不屑。
紧接着,宋知微的视线不经意落在了秦铮的身上,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她很快调整表情,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疑惑:“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围在这里?”
闻言,沈昼雪有些紧张的望向秦铮。
生怕在他脸上看到‘饶有兴趣’四个字。
结果——
秦铮此刻正在漫不经心的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什么一样。
沈昼雪:???
【不是说秦铮会对宋知微饶有兴趣,然后随着接触发现这女人竟该死的甜美,最后狠狠爱上吗?】
【但现在为什么人都站在眼前了,他连看都没看到啊……】
秦铮微微蹙眉,在沈昼雪的提示下才察觉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宋知微。
秦铮沉默。
秦铮不解。
秦铮觉得沈昼雪吃了毒菌子。
就这?
就这种一抓一大把的庸脂俗粉能让他慷慨赴死?
除了这宋知什么会下蛊,他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你刚才是不是说话了?”秦铮语气恶劣。
宋知微脸上泛起红晕,又轻声细语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关你屁事。”秦铮毫不客气地回道,“这路是你家的吗,你管这么多?”
沈昼雪惊诧的瞪大了眼睛。
【不是,我拿的是假剧本吗?】
不光沈昼雪诧异,宋知微也没想到秦铮会是这样的反应,咬着嘴唇不知所措。
柳承浚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小阁老,你怎能对端华郡主如此粗鲁?”
“我骂她没骂你是吧?”
秦铮嗤笑一声,“侯爷有心思英雄救美,倒不如先把长公主的嫁妆还回来。”
“你把嫁妆交出来,我们有病在你家门口堵着?”
“我真是要被你们这一对儿狗男女给气笑了,我上门要债我不在你家门口,在你家房顶吗?”
【不愧是小阁老,吾辈楷模啊!】
【永远年轻,说话永远难听,当你觉得他疯了的时候,其实是他情绪最稳定的时候。】
【好想,好想这么刻薄的活一场!】
侯府门口已是乱成了一锅粥。
而不远处的茶楼,绮楼上层,茶烟萦案,司止渊和温酌正凭栏对弈,倚窗品茗。
“今日这茶倒是极好。”
茶盏是上好的玉瓷,温酌浅啜一口,笑道:“入口延绵,甘而不涩。”
司止渊亦执起茶盏,撩着盖子,似笑非笑的落下一子,却并不接话。
温酌这拐着弯儿损人的话,也只有秦铮那莽夫听不懂。
片刻后,氤氲香霭模糊了司止渊含笑的眉眼。
“侥幸浅赢一局,温兄不会介意吧?”
温酌摇头失笑,随意将黑子扔回棋篓。
“这戏,也到我们登场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