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长公主府时,夜色已深。
姜沉鱼快步穿过回廊,裙裾拂过青石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她径直走向内室,沈昼雪正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唯有唇边一抹殷红格外刺目。
姜沉鱼取出锦盒中的玉清丹,轻轻托起她的下颌,将丹药送入她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沈昼雪苍白的唇色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
忽然,她睫毛轻颤——
【靠,螺蛳粉?!】
【我不会又穿到仙侠小说里了吧,我刚刚吃下的是丹修二师兄炼制的怪味丹?】
姜沉鱼唇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靠,我也成恶毒女配了?】
猛地睁开眼后,看着眼前光屏浮现出的系统通知,沈昼雪有点懵。
姜沉鱼则是眸光一沉,故作迟疑的比划道:“昼雪姑娘不如先在我这儿住上一段时间吧,柳承浚他……”
“死了?”
“那倒没有,但他好像是另有新欢了,有人瞧见他和圣上新封的端华郡主拉拉扯扯……”
沈昼雪一愣:“端华郡主,是宋知微吗?”
姜沉鱼点了点头,继续比划道:“我一个人难免孤独了些,所以……”
不等姜沉鱼继续斟酌用词,沈昼雪就已经止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我愿意留下!”
【太好了,终于能够放心大胆的做自己了!】
【这女主我是真的一天都干不下去了!】
【姐姐你放心,我常年观摩泰剧和韩剧,怎么当恶毒女配身后扇人大嘴巴的小跟班我十分擅长!】
虽然不知道泰剧和韩剧是什么。
但对于沈昼雪善于掌掴这事儿,姜沉鱼十分满意。
若是有权有势还要畏畏缩缩的活着,要这权势又有何用?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内室。
甘露刚服侍着姜沉鱼梳妆完毕,姜沉鱼便听到一阵雀跃的心声闯入耳畔。
紧接着,沈昼雪那张娇俏的脸便从窗外探进来,淡紫色的紫藤从她身后垂下,显得她愈发娇憨可人起来。
光是看上去便觉得赏心悦目。
【好近,好香,好白!】
【你别管记住什么,你就记住,那侯府上下就没有一个好人,蟑螂都比他们有人性!】
【柳承浚这猪妖是在盘丝洞进修过吗,说给你下蛊就下蛊了?】
【姐姐睁眼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连我脑袋上戴着的是你的嫁妆都看不出来!】
【人走了但把嫁妆留下了,你搞一对一精准扶贫啊?】
【你得学我,走之前我可是把侯府搬空了!】
有了心声的精准提醒,姜沉鱼才往沈昼雪发间插着的那金簪上看去。
确实是她嫁妆里的东西。
沈昼雪笑吟吟的指了指自己的头上金簪,主动挑起了这个话题。
“姐姐好眼力,这金簪确实是你嫁妆里的东西。”
“一冬无雪,这夏天更是只落了昨儿一场雨,怕是今年要有大旱,我们还是该早做些打算,所以我打算去将姐姐嫁妆要回来!”
沈昼雪的眼睛亮晶晶的。
好像小狗。
姜沉鱼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从妆匣掏出一小沓银票递给了沈昼雪。
“那嫁妆是该要回来,但里面多是御赐之物,怕是无人敢收,你且拿着这些银子去花,若是不够再找我来拿便是。”
比划着,姜沉鱼顿了顿:“只是我今儿要去西厂就任,不如我叫秦铮与你同去?”
“秦铮虽看着不着调,办事却极为稳妥。”
手刚落下,门外便传来一声轻咳。
秦铮倚在门框上,眸子和沈昼雪亮的如出一辙:“好姐姐这是在夸我?”
啊……
这个也好像小狗啊。
不知觉间,姜沉鱼竟是直接把自己的心声比划了出来。
“汪。”秦铮也不恼,反倒是喉结滚动着应声,耳尖还泛着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果然还得是你小子,追妻要什么脸,脸重要吗?!】
秦铮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沈昼雪说话了吗?
见秦铮看向自己,沈昼雪笑意盈盈,颔首问安。
【不愧是小阁老,看起来就很有钱!】
不是,怎么个事儿?
这女人根本就没张嘴,他却听到了这女人说话?
秦铮也是平日里斗鸡走犬的主儿,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听到的许是这沈昼雪的心声。
【但我是真不明白,为什么后面秦铮会莫名其妙爱上宋知微?】
【而且还为了救宋知微被万箭穿心而死,秦阁老本就是老来得子,把秦铮看的比眼珠子都重要,一下接受不了打击便中了风,不然也轮不到柳承浚把持朝政……】
【果然,接近女主就会变得不幸。】
秦铮越听越觉得沈昼雪疯了。
他喜欢姜沉鱼十几年,他怎么可能喜欢那宋什么微的?
还为了救那个什么知微被万箭穿心而死?
姜沉鱼则是陷入了沉思。
所以自己的朋友们最后都会倒戈向宋知微,为她而死?
“对了,姐姐刚刚可是说要去西厂赴任?”
沈昼雪忽然想起这件事儿,有些犹豫道:“户部尚书杜言仲…可能是有点贪,可以去他别院查查。”
【这杜言仲未来可是柳承浚的拥趸之一,贪了不少银子,那别院的墙里全都是金砖,菜窖里更是堆满奇珍异宝!】
姜沉鱼没想到沈昼雪会送自己这么大的惊喜。
更没想到自己才刚准备骑马出门,就瞧见裴青衍的马车停在公主府正门。
“不知微臣可有幸送殿下赴任?”
姜沉鱼也不客气,直接上了裴青衍的马车。
乘着马车,须臾便至。
可瞧见姜沉鱼过来,西厂众人却只是敷衍的行了个礼,直到瞧清了立在姜沉鱼身后的是裴青衍,这才忙不迭的跪地问安。
见众人对姜沉鱼如此轻慢,裴青衍眸色微沉。
“你们几个倒是架子不小,见到长公主都敢不拜!”
裴青衍声音冷冽:“我劝你们搞清楚自己的权势从何而来,别连谁是主子都认不清!”
有人唱了红脸儿,就要有人唱白脸儿。
姜沉鱼适时比划,裴青衍的脸色也由寒转暖:“今日殿下替你们求情,我便不罚你们了。”
“但你们别以为殿下是个女流之辈便可轻视,长公主的武艺比起你们只高不低,而且…殿下今天,可是来给你们这送功的!”
这想要往上升迁,就必须得有功劳。
一听这话,原本还心有不甘的千户们瞬间对姜沉鱼恭敬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西厂暗探敲响了户部尚书府的门。
户部尚书府是一套算得上普通的三进四合院,不像是个贪官的院子,毕竟那朱漆大门都已漆色斑驳,一片片儿像鱼鳞似。
杜仲声听闻长公主驾到,连嘴角的米汤都来不及擦,匆匆忙忙便迎了出来。
“殿下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姜沉鱼微微颔首,视线却不自觉的落在了院儿内放着的小案上。
桌上是杜仲声的早餐。
一碗清水粥,连腐乳也只有半块,比普通百姓吃的都不如。
若不是因为沈昼雪的心声,姜沉鱼怎么也想不到杜仲声会是个贪官。
姜沉鱼仪态从容的挥了挥手,身后的西厂暗探瞬时鱼贯而出,如潮水般涌向各处。
“长公主,这是何意啊……”
杜仲声一脸惊诧,姜沉鱼并不想多过解释,只是闲庭信步似的到处逛了逛。
花园儿早被改做菜园儿,淘米水就那么明晃晃的摆在一旁,倒是节俭。
姜沉鱼笑了一声,站在她身侧的裴青衍恰到好处的传话:“杜大人很是简朴啊……”
“微臣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所以不舍得浪费一点,所以微臣实在是不明白,西厂怎么会查到臣的头上?”
“微臣忠心耿耿,断没有半分对不起圣上的地方,更不敢贪赃枉法!”
杜仲声憨厚的脸上写满正义,只是语气中却又不自觉的带了一丝委屈。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名暗探便匆匆跑来,在姜沉鱼耳边低语。
姜沉鱼眼中寒光乍现,慢条斯理的比划道:“杜大人,不如带本宫去这城外庄子看看?”
杜仲声瞬间面如死灰,豆大的汗珠滚落,最后是被西厂暗探架进自己那郊外庄子里的。
城郊庄子外,灰扑扑的土墙毫不起眼。
可推开那扇斑驳的木门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那精致程度说是小皇宫也不为过。
“杜大人倒是真能忍。”姜沉鱼指尖轻抚过廊柱上的薄灰,显然这里至少是很久未住过人了。
她不理解,为什么杜仲声宁愿蜗居在那破旧的尚书府,也没来这里享受过一天。
杜仲声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很快,书房里传来惊呼声——
一整面墙的‘砖块’在阳光下泛着暖金,这场景姜沉鱼是见过的。
可那是在国库!
但对于其他西厂暗探而言,这一幕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有的场景!
突然,又有一名暗探匆匆来报:“殿下,有新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