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吴三是侯夫人手下最得用的一把刀,为侯夫人做过不知道多少脏事。

只以为杀掉一个小丫头就像杀掉一只小鸡仔一样,再容易不过的,根本不用费多少功夫。

然而等他追去侯府外面,却失去了明昭的踪迹,不由怔愣了好一会儿。

无奈只能返回后花园,从头开始捋明昭行进的路线。

却看见扮成假山的暗哨和扮成梅瓶的暗哨抱在一起抖,快乐的嘶哈嘶哈,连自己的职责都忘了。

吴三不由血冲脑门,上去一人给了一脚,低声骂:“搞什么?叫你们站岗你们就这样站岗?!说,看到大小姐没,她去哪儿了?”

假山呜呜呜,“老大,属下也不想的,是大小姐,她把药扔进属下的嘴里了!”

吴三:“……那梅瓶你呢?”

梅瓶也委屈啊:“属下也是!大小姐还有半包药,也扔进属下的瓶子口了。”

两人异口同声:“没有看见大小姐去了哪里。”

吴三火冒三丈,一脚一个将两人踢下了水,“泡着去吧!”

指望不上队友,只能自己来。

反复辨认着痕迹,找了一大圈,这才确定了明昭离开后花园后没有直接出府。

而是先去了厨房。

捅开炉子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条吃了。

还烧水洗了脸漱了口,又回房间换了衣服,收拾了些金银细软。

最后还去明玉谦的书房给自己弄了一张身份变更文书和户籍证明,盖了明玉谦的章,这才慢悠悠出了门。

吴三就这样被明昭像遛狗一样满侯府遛了一大圈,都快被气得七窍生烟了。

别人有骨气离家出走的,哪个不是干脆利落的马上就离开家门,死都不肯再回一下头。

这女人倒好!

她把自己喂饱了,洗漱干净了,收拾打扮齐整了,还把后面的准备工作做好了,才慢悠悠的离开!

吴三觉得,他懂暗杀,但是他实在不懂女人!

眼看着天都要亮了,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吴三的脚步都加快了几分。

这要是说出去,他都要被同行笑一辈子的存在。

抬头一看,居然追到了茅厕,只气得脑瓜子嗡嗡的。

再一想也合理。

出门之前怎么可以不上一趟厕所呢?完全没毛病!

吴三:“……”

行行行,他完全服气了!

此时的明昭还一无所觉,根本不知道有杀手要来取她的狗命。

在现代法治社会幸福日子过过来的人,哪里有这种概念?!

明昭上了一回厕所,理所当然的肚子又空了,就坐到了路边的馄饨摊子上,点了一碗馄饨吃得头也不抬。

边含糊不清的称赞摊主:“老哥你这手艺绝了啊。”

又夸摊主的孙子:“小哥儿手脚这么麻利,附近这一带肯定都是你罩的!手下指定不少于十个小弟!”

马屁拍对了。

小老板红着脸,默默的又给她加了两颗馄饨。

他最烦听别人夸他帮家里做事懂事什么的了!那些话听得他想吐。

他跟爷爷相依为命,馄饨摊本来就是他份内的事,用得着夸?

如果眼前的小姐姐也是那么夸他的话,他绝对要发火的!可小姐姐夸他是孩子王,他就很乐意听了!

加!必须给小姐姐加馄饨!

老摊主看见了孙儿的举动,没说话,默许了。

对于明昭喊他老哥,称呼孙儿小哥,把他们俩都喊成一个辈分的事,选择了不计较,没听到。

吴三终于追上了明昭,但暗杀的时机不对。

他总不能当着馄饨摊祖孙的面杀明昭。

这个摊位开在官道旁边,做的就是早起上朝那批官员的生意。

时不时有官员或骑着驴或乘着马车从摊位旁边路过,实在不是下手的好时机,只能见机行事。

也坐下点了一碗馄饨,边吃边注意着明昭。

看明昭搁了筷子,他条件反射的摸向腰侧的刀把。

结果明昭不是吃完了,是习惯性的伸手去抽纸巾。

这才发觉自己不是在现代吃早餐,桌子上是没有纸巾的。

明昭惆怅的叹了一口气,拿起筷子继续吃。

吃着吃着她又习惯性的朝左手边的桌子上摸,想拿手机扫二维码付账。

可想而知,明昭又摸了个空。

长长的又叹了一口气。

明昭不知道,她每动一下,吴三就紧张一回,心里的杀意就越浓烈一分。

刚开始杀明昭只是一个单纯的任务,到吃完这顿馄饨,已经上升到一种执念了。

tnd,这丫头怎么这么难搞?吃顿饭都这么多花样,搞得他都一惊一乍的。

明昭终于搁下了筷子,摸了帕子出来擦了擦嘴,应该是吃完了。

结果她又掏出了一小盒胭脂出来补起了口红!

吴三:“……”

杀!

必须杀!

补好了口红了,总该走了吧,结果那讨厌的小老板又提了汤勺过来,往明昭碗里加了两颗小馄饨!

吴三气了个半死,把筷子捏得咯吱咯吱响。

小老板将那两颗小馄饨扣在明昭碗里,低声道:“姐姐别回头,你侧后方那男的不对劲,你小心点他!”

明昭心里这才咯噔一沉,着急起来,妈耶,这可咋整。

小老板给她出主意,“要不这样,你装作没钱付账,留下来洗碗,等会儿街上人多了你再找机会跑路。”

明昭两个眼睛亮了起来,“那工钱咋算?多少钱一个碗?”

小老板冲她瞪眼,两人刚刚建立起来的友谊,顷刻间就碎了,“工钱?你还跟我要工钱?!”

正在这时,街面上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是上好的小牛皮做成的靴子。踏在坚硬的石板上砸出来的响动,整齐而肃杀。

“摄政王上朝,闲人回避!”

明昭下意识朝队伍中间看去。

看到了被众星拱月环绕着的男人。

摄政王傅叠,今年三十六岁,正是男人最好的年华。

一身玄色锦袍,浑身上下抖落着久居上位的俾倪和冷傲。

他从今日晨起便觉头疼,此刻单手撑着额头闭眼假寐,心情没来由的烦躁。

底下人个个诚惶诚恐,生怕有哪里行差踏错,就要人头不保。

明昭目光触及傅叠的脸,嘶了一声。

一跳就蹦了起来,冲上去大叫:“爸爸!”

这不正是她家老爹吗?

在这陌生时空,突然看到老爸,她兴奋激动得什么都忘了。

这一声“爸爸”,石破天惊,在安静肃穆的街道上犹如炸雷,炸掉了所有人的神经。

轿辇上的男人被打搅到了,不悦的转头看来。

凌厉森冷的目光如闪电,射向明昭。

若是别人,早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但明昭丝毫不惧。

她老爹掌管傅氏集团,手下大大小小的公司几十个,十几万员工,在商场上说一不二,富豪榜常年稳居第一。

这样的凌厉模样,明昭看过不止一次。

但父亲这样的脸只对外人,每次对上家人,这张脸上的冷意就会冰消雪融,没有一次例外。

集团公司那些叔伯老是骗明昭去救急,明昭都已经习惯了。

又大声叫了一声爸。

傅叠转头,看见一个陌生的小姑娘冲自己喊着听不懂的称呼,恼意更甚。

不耐烦的命令,“哪来的小苍蝇?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