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次日临近正午时分,暖融融的日光慵懒地倾泻而下,为大地镀上一层朦胧金辉。陆小暖揉着惺忪睡眼缓缓转醒,昨夜翻涌的回忆如潮水般漫过思绪——那些与陈奕辰相处的片段在脑海中反复回放,搅得她整宿辗转反侧。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昨夜那个令她面红耳赤的吻突然在记忆里炸开。她至今无法理解,自己怎会鬼使神差地主动献上那个吻。每当这个念头闪过,滚烫的热浪便顺着脖颈攀上耳尖,连心跳都乱了节奏,仿佛揣了只慌乱的小鹿。

她忙从枕边翻出手机,见手机上并没有来自陈奕辰的来电或者是信息。她心里七上八下,小脑袋又开始不受控地胡思乱想:奕辰学长会怎么想我呢?昨晚是不是自己过于冒失了?我们的关系真的会因为我的主动而更进一步,还是会……

一整天,小暖都沉浸在这些混乱的思绪里,魂不守舍的。她急切地盼望着能收到陈奕辰的消息,又有些害怕,自己又不敢主动询问,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一天……

直到傍晚,见依旧没有陈奕辰的消息,小暖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机,屏幕蓝光在苍白的面庞上明明灭灭。蓦地,高中班级群里跳出条接龙消息,班长正组织同学会报名。陆小暖盯着不断跳动的数字,指尖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等回过神来时,自己的名字已静静躺在接龙列表里,像只误入迷宫的蝴蝶,懵懂地撞进了未知的邀约。

而另一边的陈奕辰,昨夜与小暖的亲密接触,于他而言宛如一场突如其来的甜蜜风暴,将他彻底裹挟进“已然确定关系”的狂喜漩涡之中。

直到晨曦的微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他紧蹙的眉间投下细碎光影。陈奕辰攥着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对话框里的文字被反复删改,像极了他此刻矛盾交织的内心——既想将满腔情意倾泻而出,又怕言语唐突惊扰了这份朦胧的美好。

“我该说些什么呢?”他对着空荡的房间轻声发问,屏幕的冷光映出眼底闪烁的犹豫。那些精心构思的告白在指尖徘徊,时而化作温柔的情话,时而又被质疑的顾虑碾碎成零星字符。就这样,陈奕辰斟酌了再斟酌,却一个字也没有发出去。

就这样过了两天,小暖如约去参加高中同学会。当她推开饭店那扇厚重的包厢门时,一股暖黄的光晕扑面而来,如同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紧紧包裹。光晕里浮动着久违的熟悉气息,那是属于青春的味道,是岁月沉淀下来的美好回忆。老同学们的笑声如同欢快的音符,裹着半年时光酿出的醇酒,在包厢四壁碰撞出细碎的回响,仿佛在诉说着那些逝去的日子。

席间,热闹非凡。有人得意地展示着新烫的法式慵懒卷;有人兴奋地比划着刚入手的新年战袍;更多人则举着手机,分享着各地的所见所闻——北河的枫叶红得如同燃烧的火焰,灼人眼眸;香城的湖水绿得如同神秘的魔幻之境,让人陶醉;而此时的林小棠正眉飞色舞地描述着她在迪士尼偶遇明星的奇遇。

“你们绝对想不到!”说着说着,林小棠突然压低嗓音,神秘得如同要揭开潘多拉的盒子,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就咱们高中当年那个赫赫有名的‘冰山校草’陈奕辰,听说他谈恋爱了……”

陆小暖正用叉子轻轻戳着草莓雪人慕斯,不锈钢叉子却“当啷”一声撞在瓷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那天的记忆如潮水般突然涌上心头,灼烧着她的耳垂——陈奕辰裹着毛呢大衣,宛如一位优雅的绅士,替她拂去肩头的落雪;兔绒手套的触感还残留在指尖,那柔软的温暖仿佛能融化整个冬天;他围巾上清冽的雪松香仿佛此刻仍在鼻尖萦绕,让人陶醉。

听八卦听到了自己身上,陆小暖本能地竖起了耳朵,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

“我也听说了。你别看陈奕辰平日里对所有人都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对他那个小女友,可是温柔又体贴,听说谈了好几年呢,保密工作做得那叫一个到位!”戴鹿角发箍的周萌托腮晃着热可可,马卡龙色美甲在杯沿磕出细响。“听说女主也是江城人,应该还在江城上大学……”

周萌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江城的?我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生能捂化冰山校草的心。”穿唐老鸭卫衣的苏妙语突然拍桌,愤愤的样子像要哭出来了似的,那夸张的表情让人忍俊不禁。

空气突然凝固,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陆小暖的叉子悬在慕斯上空,奶油拉出细长银丝,如同一条透明的丝带,在空气中摇曳。玻璃窗结着冰花,映出她发间闪烁的珍珠发卡,此刻那些温热的密语,正化作冰凌坠向心口,让她感到一阵刺痛。

“在江城上大学”“谈了好几年”……这些关键词仿佛在反复提醒着陆小暖,陈奕辰的女朋友,另有其人。

“要我说这男的够精明啊!”戴金丝眼镜的班长推了推镜腿,镜片闪过冷光,那锐利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明面上立着‘冰山校草’人设,暗地里金屋藏娇,既享受被追捧的快感,又不用承担恋爱责任……”

“可能他就是喜欢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呗!”林小棠转着尾戒,碎钻折射的光斑落在陆小暖发红的眼角,那光斑如同星星点点的泪花,映照着她内心的悲伤。

“是啊,男人是不会愿意为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的!”苏妙语哀怨的语气,像是自己被劈腿了一般。

“哎?你这话可有点片面,不能因为陈奕辰渣,你们就一竿子打翻一船无辜的好男儿啊,比如我!”班长说着,紧了紧领口的领带,那自恋的模样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切……”苏妙语不屑地瞥了一眼班长此时欠揍的嘴脸,长叹一声:“其实,如果能获得陈奕辰的另眼相待,被劈腿应该也有女孩儿甘之如饴吧!”

“哪有那么自甘堕落的女孩啊,投怀送抱,知三当三吗?”林小棠说话的那义愤填膺的神情,仿佛刚看完了《回家的诱惑》。

“那可是陈奕辰啊,只要他勾勾手指,多少女孩前赴后继啊!”周萌说着,眼睛里满是闪烁的星星,仿佛在描述她心中的白马王子。

陆小暖猛地起身,椅背撞翻半杯热红酒,深红液体在米色桌布洇出刺目痕迹,如同她心中那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消防通道的穿堂风里,她盯着兔绒手套上残留的余温发怔——就在几天前,这双手套还裹着他修长温暖的手指,在跨年烟花下与她十指紧扣,那温馨的画面仿佛还在眼前。前一天还如此亲近的一个人,此时却变得如此陌生。难道在陈奕辰的眼里,自己就是他们口中只要勾勾手指就忙不迭投怀送抱的那种女生吗?

手机在帆布包里震了二十八次,全是陈奕辰的未接来电。那震动声如同鼓点,敲打着她的心。陆小暖靠在冰冷的走廊墙壁上,脑海里浮现陈奕辰裹着她亲手织的围巾,在零下二十摄氏度的夜空下笑出白雾:“开学,我们一起返校……”那温暖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可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在城市繁华喧嚣的另一端,一家静谧的咖啡厅宛如一颗遗世独立的明珠,散发着温暖而柔和的光芒。咖啡厅里弥漫着浓郁醇厚的咖啡香气,与轻柔舒缓的音乐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慵懒而惬意的氛围。

陈奕辰静静地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的手机上,一条未发出去的语音正反复播放着:“小暖,你还好吗?我……”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犹豫,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他无尽的思念和担忧。

他的眼神中满是落寞与哀伤,仿佛整个世界都已与他无关。窗外的街道上,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给城市披上了一层洁白的盛装。玻璃窗上,精美的剪纸倒影随着微风轻轻晃了晃,如同一个梦幻的童话世界。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面前那杯早已冷却的咖啡。咖啡杯底沉淀着未化的方糖,像极了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甜腻心事。那些曾经与小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如同电影般在他脑海中不断回放。他轻轻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那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仿佛是他此刻内心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