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沈之舟的第十二年,他结婚了。
我本以为,这漫长的追逐不过是我一人的独角戏。
他如天边星辰,遥不可及。
却在他婚礼喧嚣的角落,一个猝不及防的真相将我击穿。
原来那十二年,并非我独自沉沦。
那些被我死死按进心底的汹涌爱意,竟曾得到过无声的回响。
今天是沈之舟的婚礼,也是我喜欢他的第十二年。
看着他和身边的女孩交换钻戒,许下海誓山盟。
我在心里默默和他告别,却突然听到了赵让的感慨:“我本来还以为你俩能成呢,那时候我们都觉得你俩挺般配的”。
赵让是沈之舟读研时候的室友,比我大一届。
我错愕道:“我吗?怎么可能?”
赵让惊讶道:“你不知道吗,沈之舟那时候喜欢你,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表白。”
“还有这回事……没事,都……都过去了。”
我努力保持平静,内心无异于掀起惊涛骇浪。
“对了,上次同学聚会没来及参加,不好意思啊。”
我故意扯开话题。“什么同学聚会?毕业这几年大家都天南海北的,一直没有机会聚呢。”
赵让感慨道。原来没有聚会吗,那次在海城的电话时是......
所以,原来,那些我拼命压抑住的对沈之舟的感情,是有过回应的么。
我怔在原地,指尖不自觉掐进掌心。
原来实验室他总是多带的那杯咖啡不是顺手,毕业拥抱时他的欲言又止......
我望着台上亲吻新娘的他,
忽然看清了命运阴差阳错的轨迹。
年,A大,我考上了研究生,在赵教授的办公室见到了沈之舟,以沈之舟直系师妹的身份。
我伸出手:“师哥你好,我叫顾桉。”
这句话,我已经在心里演练了千千万万遍。
他自然的回应:“我叫沈之舟,比你大一届,欢迎加入我们课题组”,指尖浅尝辄止的触碰,周到有礼。
为了这一刻,我用了七年的时间。
年夏天,初中毕业的暑假。
我从小性格内向,不爱和人打交道,妈妈见我整天闷在家里,便给我订了一张车票来到了榕城--我远嫁的表姐家里。
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了沈之舟,那个我第一眼就喜欢的男生。
他是我表姐的邻居,在那个女孩通通留着厚重的齐刘海,男孩头上顶着各种杀马特造型的年代,他一头清爽的短发好像让我见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那时的我,快遮住眼睛的刘海,偶尔冒出的几颗青春痘,我习惯了压抑自己的情绪,自卑又怯懦。
听表姐说沈之舟的学习成绩很好,尤其是数学,经常拿满分,篮球也打的不错,是街坊邻里眼中的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
于是在那个暑假,表姐逮到机会就让沈之舟向我传授学习的技巧,让他带我去书店帮我挑书。
而沈之舟果然如传说的那样,乐于助人,对于表姐的请求,他来者不拒,我也有了很多和他相处的时间。
那个暑假,是我度过的最快乐的夏天。
我用了一个夏天的时间来了解沈之舟,他不爱讲话,喜欢看书,最爱的作家是里尔克。
他喜欢研究航模,家里摆着大大小小的航空模型,他说他希望未来能成为航天领域的工作者,我看着他在描述自己梦想的时候眼睛在闪闪发着光。
那个夏天,我也见到了那个一身纯白连衣裙,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女孩。
她叫赵安然,听说是沈之舟的同桌,来给沈之舟送之前借他的书。
彼时我正在楼下的石桌上吃着西瓜,和沈之舟闲聊,“沈之舟,我给自己取了个笔名叫麦冬,我希望以后我的名字出现在报纸上,标签是知名作家。”
沈之舟在一旁看书,随口回应:“那祝你成功。”
见到我的瞬间,赵安然露出来惊讶的神情,转瞬即逝,随后还是换上那副妥帖的笑容。
“沈之舟,这位是?”赵安然言笑宴宴。
“她是对门姐姐家的亲戚。”
沈之舟有些不同寻常,连我的名字都忘记介绍了。“你好,我叫赵安然,是沈之舟的同学。”
赵安然礼貌的伸出手。我已经忘记自己当时说了什么,赵安然的落落大方,周到有礼,让我愈发觉得,自己低到了尘埃里。
人的直觉总是那么敏锐,哪怕我只是见过她一次,但沈之舟看她的眼神,和我看他的眼神,是一样的。
夏天是离别的季节。
暑假结束,我回到家。
但沈之舟好像并没有真正从我的世界离开,我和表姐的联系越来越频繁,无他,我只是想从表姐的只言片语里听到他的消息。
高中三年,我拼了命的学习,面对头疼的数学,我一遍又一遍的刷着堆成山的练习题。
我知道他一定会去南山大学,航空研究领域最好的学校。
而我,还想再次见到他。
年夏末,我提着大包小包出现在了南山大学的门口,成为了一名大一新生。
我选择的是和沈之舟同样的专业—航空航天工程,哪怕,我对此并不感兴趣,但想靠近他的心情已经超过了一切。
此时,沈之舟已经大二了。
我掀起了厚重的刘海,曾经的青春痘已经不见踪影,为了高考瘦了十多斤,出门也偶尔会被夸漂亮。
我满怀期待,见到沈之舟的第一面要讲些什么,心里已经打了一万遍的草稿。
要找到沈之舟并不难,他在南大很有名,他曾经带着团队一举拿下了世界航空建模大赛的金奖,他的名字和照片在学校公告栏上循环展示。
几经辗转,我找到了他们班的课表。
在一次公选课上,时隔三年,我又见到了沈之舟。
三年后的沈之舟,白T牛仔裤,好像还是那个青朗的少年,又褪去了些许当时的青涩。
我看着自己心心念念了三年的那个人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在我的前面,尽管只是一个背影,在一片喧闹声中,我只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却又在当年那个一身白裙的女孩自然地走过来坐在他的旁边时沉寂下来,沈之舟在那个女孩走过来时自然的收起了身旁座位上的那本书。
原来,那个位置是为她留的。
不愧是我喜欢的沈之舟,长情而专一,只可惜不是对我。
大学四年,我一直没有跟沈之舟讲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