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镶金的令牌骤然出现在眼前,众衙役伸出去的手蓦然僵在半空。
看清令牌的瞬间,为首的衙役李平平瞪大双眼,神色惊恐,手中册子狼狈掉落在地。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只觉得从头到脚泛起阵阵阵寒意。
霎时间,神情再不见半点傲慢,‘噗通’一声,膝盖重重跪在地面,声响极大。
李平平惶恐万分,“卑职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方才,你想抓谁。”北野九璃随意收了令牌,语气平淡问。
“王爷恕罪,卑职惶恐卑职不敢!”李平平答得极快,生怕慢了一步小命呜呼。
李平平简直要被赵夫子呕死,她只说小殿下被打,也没说是被摄政王府的小世子打啊!
早知道是与摄政王有关,她今日就是宁愿缺胳膊少腿的,她也绝不来劳什子书院!
李平平心慌不已,强压着惧意的她以头抢地,试图为自己寻一条生路。
“卑职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王爷,求王爷饶命!”
其余衙役见状,纷纷丢了兵刃,齐刷刷跪地求饶。
赵夫子被她反应愣住,“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这人不就是个没实权的废物王爷吗?”
李平平眼前一黑又一黑,冷汗几欲浸湿后背,低声叱骂,“蠢货!你快闭嘴吧!”
狗屁没实权的废物王爷。
分明是权倾朝野、万人敬仰的摄政王!
金銮殿知道吧,那就是她北野九璃的一言堂!
李平平想,她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这么个报官的煞笔。
赵夫子急于表现,“大人,您可不能因为她是个王爷您就怕她。”
“且不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再有她纵容子女伤了小殿下,帝姬知晓也断然不会放过她——”
“闭嘴!”李平平忍无可忍,“当众造谣污蔑摄政王,你想死不成!”
要死她自个死,可别作死带上她啊。
还帝姬,就是帝姬她娘来了也得老老实实咽下这口气。
赵夫子安静了。
赵夫子沉默了。
赵夫子崩溃了。
“摄……摄政王??”赵夫子呼吸一窒,脑子嗡嗡作响。
下意识看向北野九璃,却直直撞进一双冷眸,望向她时,好似裹着彻骨的凉意。
霎时间赵夫子只觉得手脚冰凉,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她就是个夫子,身份低微,从没见过摄政王,却也对摄政王的‘威名’有所耳闻。
传闻,摄政王杀人如麻,心狠手辣,行事素来乖张暴戾,全凭心情。
倘若朝中大臣惹得她不快,顷刻间血溅三尺,朝野上下纷纷噤若寒蝉,无人敢弹劾半句。
可,可这人,这人怎会是摄政王——
说好的爹死了娘不疼的‘野’孩子呢!
老天奶呐,天菩萨啊,她刚刚,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她竟然为了虞星瑶得罪了摄政王这个活阎王。
完了完了她彻底完蛋了!
赵夫子惨白着脸,身子抖如筛糠,无尽的悔恨如潮水般袭来将她淹没。
刚还一副小人得志、势要将人抓起来以此立功的她,这会早已吓得魂不守舍,整个人颤颤巍巍,两腿发软。
“噗通”一声,又跪一个。
“王爷,王爷!”赵夫子手脚并用,狼狈跪爬到北野九璃面前,声音满是恐惧与绝望,哭嚎着求饶。
“草民有罪,千错万错都是草民的错,都是草民有眼无珠,识不得王爷,求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赵夫子脑袋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促使她急言央求着,“草民家中上有八十岁老父,年老体衰卧病在床,下有三岁稚子懵懂无知,一家老小全靠草民一人撑着。”
“草民给您磕头了,求王爷开恩,王爷开恩呐!”赵夫子头也不敢抬,恐惧盖过痛意,连连磕头不敢停歇。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间,地上沾染了不少血迹,额头磕的更是一片模糊。
鲜红的血渍顺着脸颊肆意往下流淌,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好是狼狈。
赵夫子恍若未觉,口中连声道着求饶,迫切的想要从北野九璃这儿求得一线生机。
北野九璃好整无暇的看着,情绪不起半点波澜。
嗓音玩味道,“本王还是更喜欢夫子一刻钟前,目中无人的样子。”
赵夫子:“!”鲜血一滴一滴从额头上滚落,强烈的惧意几乎将她的呼吸掠夺,心脏拼命跳动,她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半天,费力挤出一句求饶。
“草民知罪,求王爷开恩,求王爷饶了草民一命……”
北野九璃没应,低眸看向圆圆,唇角噙着笑,漫不经心提议道,“留她一命?”
闻言,赵夫子猛地抬起头,痛意使然,扭曲骇人的面上隐隐浮出点点欣喜,整个人激动不已。
她,她这是又能活了?
“不想。”圆圆冷着脸,在赵夫子希翼的目光下,摇头拒绝,“她骂我笨。”
迄今为止,夸过她的人不少,唯独骂她的人,还是第一个。
噗嗤!
楼淮礼没忍住笑出声,迎上一大两小的目光,轻咳一声,一本正经抿了抿唇,压下上扬的唇角,眸底笑意渐浓,抱着糯糯往旁边挪了挪。
“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会记仇的宝贝女鹅,可爱捏~
赵夫子嘴唇微微颤抖,求生的本能促使着她,调转对象向圆圆求饶,惶恐滩头说惶恐。
“没有没有,小世子,草民岂敢骂您!”
“都是草民笨是草民蠢!”边说她边扬起手,‘啪啪’往自己脸上扇去,口中忙不迭哭嚎着。
“是草民蠢笨如猪,不不,草民连猪都不如!求小世子饶草民一命——”
圆圆淡淡移开眼,“你的确不如猪。”
赵夫子哪管什么猪不猪,她只想要命。
“是是是,小世子说的是!”
“娘亲。”圆圆她偏过头,变了话锋道,“既然官府来了人,总不好让她们空手而归。”
突然被点的李平平等衙役:“!”战战兢兢。
可以的可以的,小世子,她们可以空手而归的!
“嗯?”北野九璃尾音拖长,言语纵容,“那,圆圆想如何。”
“既然夫子这么喜欢抓人——”
“女儿想,”圆圆眸色微冷,抬手一指,“抓她。”
北野九璃瞧着她,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言语满是纵容,“听圆圆的。”
赵夫子:“!!”
听此,在旁心惊胆战半天的李平平福至心灵,立马招呼着姐妹们动手抓人。
不顾赵夫子的求饶,李平平动作熟练,从怀里摸出块碎布动作暴力往她嘴里一塞,世界安静了。
李平平舒了口气,心底暗自琢磨着打好腹稿,想借此机会赶紧离开此处。
小心翼翼问,“小世子,既然人已抓到,卑职便先回衙门复命了?”
听此,圆圆抬眸盯着她及其他几个衙役多看了几眼,轻应一声,算是回应。
李平平赶紧道着‘卑职告退’,生怕晚一秒小命就得交代在这。
她带着赵夫子前脚刚踏出门槛,下一秒,眼前人影晃过,是暗一恰时回来。
“主子,帝姬到了。”
北野九璃眉梢轻扬,“那还等什么,快请帝姬进来。”
话音将落,暗六推搡着身侧人一同踏过门槛。
“放肆!”
“放开本殿!”
来人衣衫不整,一身狼狈。
虞昭下过早朝,回府欲换下朝服,结果外衫才穿了一半,脑子莫名挨了一闷棍。
打又打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被人五花大绑带来书院,简直帝姬形象尽失。
虞昭叱骂一路,嗓子都快哑了,看见北野九璃的瞬间,怒目圆睁,“北野九璃,你他爹发什么疯!”
她最近安安分分又没惹她,好不容易过点安生日子,这疯子又发哪门子神经。
“本殿是帝姬,你竟敢命人将本殿绑来!”
“你这是以下犯上,本殿要上奏母皇,参你个大不敬之罪!”
“好啊。”北野九璃应得爽快,“本王等着陛下降罪。”
虞昭无语凝噎,怒而低骂,“疯子!”
“爹爹,为什么她们都想治我们的罪?”
“我们真的有罪吗?”
糯糯仰头小声询问,与他相似的眼睛里写满疑惑。
楼淮礼捂住他的耳朵,一脸正色道,“儿子,别听,是恶评。”
“错的是她们,要罚也是罚她们。”
糯糯懵懵懂懂点头,虽然听不懂‘恶评’是什么,但爹爹说的,肯定都是对的!
不算陌生的声音闯入耳中,虞昭闻声望去,目光随意一扫,一张熟悉至极的脸闯入视线。
霎时间,她瞳孔骤然紧缩,整个人如遭雷击般神情僵住,脑子一片空白。
这人——楼淮礼?!!
他爹的!
他不是死了吗!!?